柳扶風抱著陸綾，面色微紅。

　她剛剛才說了讓陸綾依賴她，現在就變得軟弱起來，一靠就倒的她怎麽為阿綾遮風擋雨?

　可是，就是忍不住。

　咬著下唇，眼淚不受控制的從下巴滴落，滑到陸綾的雪白的脖頸上，流進衣服內。

　柳扶風也知道有些丟人。

　但是……讓她放松一下吧。

　她最近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有時候，哭出來之後就會輕松許多，而陸綾就是壓倒她的最後的一根稻草。

　……

　……

　而陸綾此時隻覺得。

　疼。

　被柳扶風死死的箍在懷裡，陸綾的骨骼都被搓動著，而且前者的力氣還越用越大，陸綾沒有使用靈力去抵抗，就這麽被她師妹緊緊的抱著。

　忍受著疼痛，陸綾卻沒有任何的不滿。

　頸間的濕潤和少女的顫抖屏息都很好的說明了一件事，她師妹哭了。

　陸綾還沒有見過這樣的柳扶風，印象中的師妹是她見過最堅強的人……

　想說一句安慰的話，張開口愣了半晌又閉上。

　她不會安慰人。

　算了吧……

　感受到陸綾動了一下，柳扶風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是那麽丟人，聲線微顫。

　“師姐，別說話，讓我抱一會。”

　就一會。

　馬上就可以調整過來了。

　“……”

　面對這樣的柳扶風，陸綾只能妥協了，閉上眼睛，迎合著柳扶風。

　她感受著自己師妹的體溫、心跳、呼吸、情感……慢慢的，柳扶風冷靜下來了，卻依舊沒有放開她。

　“師姐。”柳扶風緊緊箍著陸綾的腰。

　“我今天之所以會生氣，不僅僅是師姐你有什麽事情都自己扛著不告訴我，更重要的是其他的。”

　柳扶風語氣逐漸平靜下來，眼淚也都收了回去。

　“晚飯的時候，我有一種預感……師姐你要離開我，那個眼神……”

　那個眼神，柳扶風第一次在陸綾身上感覺到了距離感。

　柳扶風抓住陸綾的手臂，雙手如同鐵鉗。

　說是生氣，其實更多的是害怕吧。

　她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如果離開了阿綾，還能不能活的下去。

　從很久之前，她存活的意義就是為了眼前的這個女孩子了，如果陸綾真的離開她，或許她的人生也就到此為止了。

　柳扶風也知道自己對陸綾的情感已經到了一種病態的程度，但是她不在乎，也沒有打算去醫治。

　只要阿綾在身邊，怎麽樣的生活她都能過。

　因為陸綾對她的依賴，所以柳扶風從來沒有想過有人能將她們兩個分開，秦琴不行，李竹子也不行，誰也不行。

　可是她忘了一個人，那就是陸綾自己，她要走的話，柳扶風攔不住，也不能攔。

　柳扶風想了一下，如果以前陸綾真的告訴她要離開靈山，她大概率會讓她離開，而且還是大大方方的。

　阿綾想要屬於自己的生活，柳扶風認為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今天過後，柳扶風改變了想法。

　別說她真的離開，就是晚飯時候那種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距離感都讓她如坐針氈，完全接受不了。

　所以她才提前離開了飯桌回屋調整心態，只有給陸綾織一些東西她才能稍微平靜一點，但是即便這樣，滿腦子也都是陸綾。

　阿綾如果離開了，吃飯怎麽辦?

　她體寒不能吃一些陰冷的食物。

　平常早上起的晚，也不喜歡出門，這樣會憋壞的。

　……

　等等等等一切。

　後來，柳扶風自己就想通了。

　她不要故作大方了。

　她不要阿綾離開她，絕對不行。

　至於說生氣……哪裡還舍得生氣。

　而陸綾……

　少女面具後面的臉已經恢復了雲淡風輕，突然的，她發現自己又掌握了主動權，她在乎的人一顆心都系在她身上。

　亂了的心也恢復了。

　自然不會再嫉妒另一個自己，假的始終是假的，不過師妹喜歡，她也願意這麽騙自己騙下去，陸綾本來是不那麽願意繼續下去的，可是為了柳扶風她忍了，畢竟她也不想在她面前一直帶著面具。

　至於可能會真的人格分裂這件事情……恩，分裂就分裂吧，就算最後分裂了，掌握絕對主動權的依舊是她，也隻可能是她。

　陸綾此時就輕松許多了，不用在師妹面前隱藏情緒，也不用怕她厭惡自己，心裡的大石頭總算是放下了。

　嗯……她的身子在柳扶風那裡，但是現在陸綾看來，柳扶風都是屬於她的。

　……

　……

　抱著陸綾，柳扶風輕聲開口:“師姐，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麽。”

　“不許離開靈山。”柳扶風道。

　本來是想說，不許離開我的……但是她臉皮薄，剛才已經說了很多真心話，現在實在是張不開口。

　不許離開靈山和不許離開她差不多吧，反正柳扶風是不會離開靈山的，師父對她有再造之恩，她還沒有侍奉在師父左右呢。

　她的阿綾是很聰明的，應該能明白她的意思。

　“不離開靈山?這恐怕不行。”陸綾心情好了，也就恢復了本性。

　“不行?”柳扶風怔了一下。

　“當然。”陸綾面具下的臉帶著笑意:“師妹，我不能一輩子待在靈山上吧，那多沒有意思，再說了，我現在也不在靈山上啊。”

　“……”柳扶風不說話了，片刻後，伸手在陸綾大腿上擰了一把。

　裝傻。

　“行，我答應，不離開靈山行了吧。”陸綾道。

　其實對她來說，離開靈山的主要原因還是柳扶風，現在問題解決了就沒必要走了……東神海閣閣主哪有靈山九峰的大師姐當起來舒服。

　嗯……實際上陸綾並不明白東神海閣的閣主意味著什麽，不然就她這個貪婪的性子，還真得不好說。

　“師妹，松手，疼。”陸綾拍了拍柳扶風的手。

　柳扶風這才發現她把陸綾的手腕都捏紅了，趕忙松開。

　陸綾活動了一下身子，然後和柳扶風分開，接著兩人四目相對。

　對柳扶風來說，面具很可怕。

　但是這是陸綾第一次主動看著她的眼睛，柳扶風有些緊張，主要是陸綾面具後面的眸子水汪汪的，柳扶風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樣子的陸綾。

　陸綾“深情”的看著柳扶風，在後者的心跳加速之後方才緩緩開口。

　“師妹，我是你的。”

　“……”

　“師師師師師姐，你冷不丁的說什麽呢！”

　柳扶風臉一下就紅到了脖子，連連擺手。

　“嘛，我說的是實話，這個身子是你的，你不知道嗎。”陸綾聳肩，看著自己的白皙的雙腿。

　曾經有一個人……不對，魔王可以近距離的得到這幅身軀，可惜他死了。

　後來，她就屬於柳扶風了。

　“所以說，只要師妹你不放手，我是不會放手的。”陸綾直勾勾的看著柳扶風的眼睛。

　柳扶風雖然有些吃不消現在的陸綾，不過還是看著她的眼睛認真的回應道。

　“我是不會放手的，絕對不會。”

　“那樣最好。”陸綾玩弄著自己的發梢，看著柳扶風的臉。

　陸綾是不會放手的，只要柳扶風不放手她就不放手，到死為止。

　至於師妹先放手……

　應該是不會有這種情況的，陸綾相信。

　“這也是承諾吧。”柳扶風看著陸綾。

　“是。”

　“那就好。”

　……

　相視無言。

　互相注視著。

　接著，柳扶風不臉紅了，面上起了不滿。

　她越看這樣的陸綾越覺的不舒服，尤其是陸綾眼睛裡的隱藏不住的妖氣。

　“師姐，你……”

　“別管我，我改不了，我也不是你認知中的陸綾。”還沒等柳扶風說話，陸綾先嗆了她一口。

　關系好講關系好，但是現在的陸綾可不會事事都向柳扶風妥協。

　柳扶風也是第一次被陸綾頂撞，一時間臉部充血。

　氣的。

　但是又發不出火來。

　現在她也舍不得動手打陸綾。

　算了，就原諒她這一次。

　陸綾想到了什麽，開口:“對了師妹，沈師叔給我的白虎皮你用完了記得還給我啊，那可是可以變成披風也可以變成圍脖甚至可以變成帽子的寶貝，很暖和的。”

　“……”柳扶風抽了抽嘴角。

　看看陸綾這個小氣勁。

　“你……我要這個白虎皮還不是為了給你打圍脖。”

　“嘛嘛嘛，別生氣，白虎皮我要，師妹你給的圍脖我也要。”陸綾露出貪心的眼神。

　“你……”

　“行了，別生氣，閉上眼睛。”陸綾眼裡閃過一絲狡黠。

　對自己的東西不能只是索取，也要給他們一些好處，陸綾一直都是這麽想的，所以才會給洛千寒發福利，才會去那個老和尚面前找不自在，至於柳扶風嘛……陸綾想了想也不知道她需要什麽。

　不過有一個萬能的法子。

　……

　柳扶風閉眼。

　接著，她感受到側臉上傳來濕潤感，馬上睜開眼，看到的是匆匆忙忙戴上面具的陸綾。

　柳扶風摸著自己的臉，怔了一下。

　所有的不滿在這一吻中都消失不見了。

　“阿綾……”

　眸子中是無奈和溺愛。

　果然，無論陸綾多麽惡劣，她完全氣不起來。

　“師姐，你沒必要戴著面具吧。”柳扶風道。

　“嗯，不過也不想摘下來。”陸綾道。

　柳扶風表示不討厭她，按理說可以摘了的，但是陸綾總覺得渾身不舒服……以後如果有她需要見柳扶風的場合，還是戴著吧。

　相信，師妹看到她的面孔和截然不同的氣質也會很別扭。

　“隨你吧。”

　接著，兩人就又陷入了沉默。

　“師妹，你真的沒有什麽想要問的嗎。”陸綾擺弄著手裡的布娃娃。

　“師姐你想讓我問嗎。”

　“說實話，不想。”

　陸綾覺得自己也是夠矛盾的。

　“那我就不問。”

　“算了。”

　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有這麽一個家人，陸綾覺得她知足了。

　接下來，就是正常的相處。

　陸綾享受了一次屬於“陸綾”的待遇，先是被柳扶風盤問了今天的學習情況，然後檢查了筆記……

　果然，她的師妹很麻煩，麻煩死了。

　陸綾被她問的頭皮都麻了，女人的話就是多。

　然後，兩人一起泡了澡。

　很舒服。

　陸綾很喜歡泡澡，因為那會讓自己變得乾淨一些。

　兩人說了很多。

　總的來說，陸綾還是很高興的。

　……

　夜晚。

　兩人洗漱完畢。

　窗戶開著，可以感覺到涼夏的微風，天上的星星也閃爍著。

　屋內只有床頭附近點著一盞油燈，隨著夜風不斷跳動，屋內忽明忽暗。

　陸綾背對著柳扶風躺著，她摘下了面具，看著外面的璀璨。

　天上有一顆星星特別亮，陸綾覺得它很親切。

　她喜歡這樣的天空。

　抱著布娃娃，閉上眼睛。

　柳扶風穿著睡衣在旁邊坐著，腿上放了一個盒子，盒子中是紅色毛線。

　她就著這微弱燭火給陸綾織圍脖。

　空氣中只能聽見針線聲和兩人的呼吸聲。

　突然的，陸綾開口。

　“師妹，我今天很開心。”

　“恩。”柳扶風點頭，手上針線一圈一圈的繞，效率很高。

　“那我睡了。”

　動了一下，陸綾整個人縮進了被子，往柳扶風腿上靠了靠。

　“睡吧，明天還要上課呢。”柳扶風隨口說了一句。

　然後就沒有動靜了。

　……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燭火燃了一大半。

　柳扶風伸了一個懶腰，放下手中的毛線，彎腰將其收在床下。

　脫下外套，小心翼翼的躺下。

　此時，陸綾已經睡熟了，小口微張，伴隨著柳扶風熟悉的微小的呼嚕聲。

　好像是感受到了柳扶風的氣息，陸綾喃喃了幾句師妹，然後像一隻八爪魚一樣纏了上去，將她箍的一動也不能動。

　柳扶風無奈的搖搖頭，低頭在女孩子額頭上啄了一下，接著滅了燈火。

　閉上眼。

　聽著陸綾均勻的呼吸聲，柳扶風一陣安心。

　她心裡真的沒有疑惑嗎?

　有，但是不多，更多的還是對陸綾的擔心。

　她本身就有些問題，陸綾明顯比她嚴重……所以，她以後會保護好陸綾的。

　至於現在。

　她敏感的感覺到了，她的阿綾回來了。

　“睡吧……睡吧……”

　陷入了夢香。

　……

　……

　廣闊識海中，暴雪滿天，遠處暴風雪如同天災席卷整個世界。

　女孩子在風雪中醒過來，她睜開眼的那一刻，時間好像都停止了。

　不過只有一瞬間。

　“頭好疼……”

　女孩子痛苦的從雪地中爬起來。

　此時的陸綾“回歸了”，她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這種感覺很熟悉，所以即便是在夢中，陸綾也反應過來了，那不是夢，而是另一個糟糕的她又出現了。

　好在，她並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情。

　相反的，因為另一個自己，她感受到了她在柳扶風心裡的重要性，陸綾覺得甜甜的。

　果然，她最喜歡師妹了。

　“那麽……這裡是哪?”陸綾一臉懵逼的看著四周。

　恩……這回應該是真的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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