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雪塵融入了陸綾的識海,在她的身體中休息。
外面。
陸綾聽著秦琴的話,不明白有什麽好怕的。
秦琴說道:“阿綾你不是怕高嗎?”
陸綾微微一愣,然後才想起來,自己以前的確是怕來著。
陸綾向下看,流雲踩在腳下,速度太快,那潔白被撕碎的不成樣子。
她不知道此刻有多高,只知道在這個高度,即便是小山看起來也和螻蟻差不多。
除了第一次上山和自己跳下靈山,其他時候她都是和師妹一起在天上的。
陸綾環顧四周,找著什麽,最後收回眼神。
只是高有什麽好怕的?
陸綾問自己。
稍稍的有些可笑。
自己的軟弱該可笑,這樣的她也該留不住喜歡的東西。
秦琴見陸綾平靜的樣子,便知道自己可能說錯話了,拉著陸綾的手不語。
陸綾輕輕搖頭,她用力握住秦琴的手。
結界微微散去,柔軟的風吹動了陸綾的長發,秦琴望著這近乎完美的姑娘,望著她面上那一絲柔軟,一陣恍惚之後,仿若看見了她最好的朋友。
柳扶風。
阿綾和柳師妹……越來越像了。
不是說樣貌,而是氣質。
倒是真的有幾分像母女。
秦琴喃喃說道:“阿綾……”
陸綾回了她一個溫柔的眼神。
瞬間,秦琴所有的小心思都化為了對陸綾的喜愛。
秦琴認真的說道:“我會帶阿綾你好好玩的。”
陸綾輕輕嗯了一聲,微微抬頭,看著那無垠的天空。
如先生說的,只有痛了才會得到教訓,她現在對身邊的人還是比較珍惜的。
陸綾不知道這是不是好事。
也許不是好事,因為過於接近的她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比如師妹,比如東方師叔,比如洛師叔。
……
秦琴忽的感覺陸綾拉著她的手用力了幾分,十分的高興。
……
陸綾不高興。
她很不舒服,理智告訴她,自己最好和所有人都劃清界限,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有什麽算計,她不知道自己是棋子還是……棋盤。
陸綾除了知道自己不是棋手,其他的一無所知。
她想起了一句話。
只要你成為一個廢物,就沒有人能夠利用你。
一句有些可笑的話,和她這個人一樣可笑。
陸綾現在卻覺得一點都不可笑。
如果她沒有那麽多天賦,如果師妹沒有那麽好的天賦,那麽她們至少可以在一起一生……不,她不奢求這麽久,只要有二十年就夠了。
可惜,她不是廢物,師妹更不是。
她身邊的人也不是。
似乎越優秀的人,就越容易遭受苦難。
這樣說也不對,陸綾想到了自己以前的生活。
陸綾說道:“人總是苦的,沒有是否平凡的區別。”
秦琴有些驚訝的看著陸綾,問道:“阿綾,你說什麽?”
“沒什麽,這雲很好看。”陸綾輕輕一笑,實現轉移到周圍的風景上。
既然人生來都是苦的,那麽死倒也真的算是解脫了,
心思回到最開始的問題上,她是否應該離秦琴她們遠一些。 答案是否。
陸綾認為自己可以稍稍貪心一點。
所謂“她們”,其實真正能讓她認真的也就秦琴和李竹子二人。
所以應該也不算是貪心。
陸綾習得了教訓,便是不會再讓人走進她的心。
她感受著秦師姐的溫度,深呼吸。
自己應該可以期待一下這一次天光墟的旅行,如果能放松一些就好了。
她這麽想。
……
陸綾有秦琴陪著,樂正落庭便只能和燭明香在一起,樂正落庭本以為燭明香對於飛在天上這件事應該有很麽表示,誰想到對方淡定的很。
“姐姐,你不覺……嗎?”樂正落庭對著燭明香說道。
燭明香收回視線,疑惑道:“什麽?”
“我是說,飛的那麽高,不覺得很不舒服嗎?”
“為什麽,之前上山時候不也是這樣。”
“那能一樣嗎。”樂正落庭覺得燭明香越來越奇怪了。
“怎麽不一樣。”燭明香很平靜。
“算了,如果累了就告訴我。”樂正落庭說道。
“好。”
眼看著樂正落庭離開,燭明香心道這是一個閑不下來的姑娘,和當年的她一模一樣。
她看著天光墟的方向,視線穿越了層層空間,落在了一個黑袍女人身上,落在她那緊緊閉著的的眼睛上,落在她髒兮兮的臉上。
燭明香輕歎。
怪我嗎。
可這是他求的,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長生,真的是那麽重要的事情嗎。
燭明香不明白。
長生長生。
她不想長生。
……
……
陸綾忽的回頭看了一眼。
秦琴看著陸綾那泛著銀光的眼睛,問道:“阿綾,怎麽了?”
“沒什麽,我好像感覺到了空間波動,不過應該是感覺錯了。”陸綾如實說道。
“……”秦琴面色微微一凝,沒有追問。
不過……看來阿綾那雙銀色的眼睛並不是偶然。
靈山當然不會沒有注意到陸綾那和柳扶風如出一轍的眸子,只不過因為是陸綾,所以不好問,也不能問。
隨著時間的流逝,靈山也愈發感覺柳扶風的消失不是偶然。
但也找不到什麽蛛絲馬跡。
……
以李竹子的腳力,帶著她們去天光墟也要走上至少一天,這還算是快的。
虹光劃過天際,終是出了靈山地界,高度也降低了些,可以看到那聳立的青山。
只不過陸綾仍然將這青山踩在腳下就是了。
越往西去,顏色變愈發奇怪,仿若一幅沾了水的話,墨跡層疊,逐漸染色成一塊。
然後再往西去,顏色又逐漸單調,景物荒涼。
再飛了一會,便是一丁點綠意都看不見了。
有風吹過,陸綾似是嗅到了些許腥氣。
陸綾想知道這樣的幻境中真的可以有好景色嗎?
秦琴看出了陸綾的疑惑,說道:“放心吧阿綾,所謂天光墟,本意是指每天清晨或半夜開始運作,天亮即完結、特殊時刻的特殊地點,而在這裡,實際上是劃分人間和魔族封印之地的灰色地帶。”
“意思是很大?”陸綾問。
“當然。”秦琴點點頭,能劃分兩界的灰色地帶,當然大,就是把靈山扔下去,也無非就是一滴水入了大海。
秦琴說道:“進了天光墟的結界,就又是一個世界了,這裡之所以荒涼是因為靠近天光墟,也到了人間的邊緣。”
陸綾心想原來世界不是一個球。
那所謂的天光墟,是將人間和魔界劃開的地方,人間是天亮,魔界是黑暗,應該是這個意思,那麽天光墟所謂的前線指的應該就是天光墟最接近魔族的那一側了。
這樣的地方,因為太大,所以難免會有魔族逃出來。
這裡也可以看出來,孝公子一個人可以鎮守天光墟究竟是到了什麽樣的境界。
秦琴繼續說道:“等到了天光墟,入了結界之後我們就不深入了,我帶阿綾你好好轉轉這一個地界,天光墟會武還有兩個月,咱們也沒有合適的道友,不用參加一開始的比試,倒是可以好好玩玩。”
陸綾有些在意,便問道:“什麽比試?”
秦琴想了想,說道:“這一次的規則不確定,上一次的話,是在兩個月內獵魔,按照實力計算點數,之後可以憑借令牌上的點數去玄鏡司那邊換東西,功法、法寶、靈藥什麽的,一般來說是熱身用的,也可以清理一波天光墟的魔族。”
陸綾明白,這就是給她們這些新人歷練的。
秦琴又說道:“其實……這兩個月一般是給聖地之外的宗門弟子鍛煉的,聖地弟子,一般還是主要參加天光墟會武。”
畢竟聖地弟子不缺少太多的資源,大多數就算拿了不菲的分數,也不會去兌換什麽。
陸綾點點頭,讓秦琴繼續說。
秦琴說道:“但是並不意味著這兩個月對聖地弟子就沒有用了,恰恰相反,這兩個月十分的重要,因為天光墟畢竟是自成一界,天光墟的靈力分布和人間完全不同,不僅有靈氣,還有魔氣,所以除了蜀山司空劍那個怪物,縱然是師姐,突然回歸天光墟也必須重新適應魔氣的侵蝕和壓製,不過咱們想要放松一些也不用過於深入,免得還要抵抗魔氣,散了興致。”
陸綾點點頭,說道:“都聽師姐你的。”
陸綾似乎很依賴她,秦琴自然高興。
等等。
秦琴忽的意識到了什麽。
如果說司空劍是個怪物,那陸綾呢?
阿綾……不會也免疫魔氣吧。
秦琴沒有將這個猜測說出口,等到了天光墟,一切自然會明了。
陸綾其實也不是太在意這件事,她也沒有想一定要大展頭角,更多的只是離開靈山,從天光墟開始適應這個世界,畢竟,她對這個世界還完全不了解。
各方面都是如此。
別說那什麽宗門和聖地,她其實對靈山都不太了解不是嗎。
她晃了晃自己的戒指。
倒是不擔心文魂和武魄的修煉,因為靈山基礎的功法她在離開靈山的時候李竹子都已經給她了,而且因為她的特殊性,所以李竹子準備讓她試一下雙修,陸綾也準備嘗試一下。
實戰永遠是提升實力的最好方式,在家裡養著永遠不會變成沈歸、徐徐那樣的姑娘,陸綾明白這一點。
……
……
許久之後,陸綾眨眼,眼前的世界變了。
一切都被銀光籠罩,仿若一個巨大的裂縫撕裂了世界。
陸綾她們身邊的結界已經被空間亂流衝碎,導致罡風拂面,空間裂縫也隨之而來。
那是空間亂流。
“阿綾,抓緊我,要進天光墟了。”秦琴將陸綾護在懷裡,縱然是尊者,在穿越世界的時候也不可能做到萬無一失。
陸綾點頭,她往後看了一眼,發現樂正落庭也在護著燭明香,她看著一道空間裂縫撕裂了燭明香的帽子,對方露出一頭烏黑的長發。
陸綾轉過頭來,隨手將一道空間亂流扔到一邊。
這所謂的危險,對她來說完全不存在任何意外,陸綾知道就算把她從這裡丟下去她也不可能有危險。
結界在她面前脆的像是一層紙。
只是,她有些喜歡被秦師姐保護著。
……
陸綾不知道這場空間亂流持續了多久,當她落地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已經進入了天光墟。
天還是那個天。
地還是那個地。
只是沒有太陽。
依舊明亮。
周圍綠意盎然,她們落在了一片草原上,這裡有的只是成片的青草。
陸綾深呼吸,感受到靈力充裕的空氣,她說道:“這就是天光墟?和外面也沒有什麽區別。”
就是很普通的草原。
秦琴則是用力的點點頭:“這就是天光墟內部,只不過我們在邊緣,沒有什麽魔氣。”
“那現在是什麽情況。”陸綾回過頭,看著諾大的世界僅有的其余三人。
秦琴。
一臉興奮的樂正落庭。
背著畫簍的燭明香。
其他師姐呢?
先生呢?
秦琴說道:“這就是天光墟,穿過空間亂流之後自然會像這樣的失落,除了知道在邊界,其他一無所知,只不過應該是落在一個固定的點, 等錄入了個人修為、取了令牌後才能離開,而我們之所以一起在這裡,恐怕是李師照拂。”
陸綾蹙眉,疑惑道:“先生?”
“是我。”李竹子自空間中走出來,說道:“你們不是要偏遠一些嗎?這裡沒有什麽魔氣,從這裡探索天光墟應該不錯。”
“先生。”陸綾疑惑的看著李竹子。
“好了好了,你們入了天光墟,我也該走了,本應該送你們去附近的聚集地,不過也沒有必要,令牌我讓韓雪提前給你們弄好了。”李竹子說著,遞給秦琴四塊令牌。
陸綾心道這就是記錄擊殺魔族數量的令牌了。
能走後門就是快,省了不少的時間。
秦琴將令牌發給眾人,然後看著李竹子。
李竹子也看著她,認真的說道:“照顧好她。”
陸綾心道自己可以照顧自己,不過沒有開口。
秦琴用力的點點頭。
李竹子走過來,輕輕擁抱陸綾,在她面上輕輕一吻,便轉身離開。
先生走了。
陸綾一時間還沒有反映過來,等意識到,面上的濕潤早已被風吹乾。
先生倒是灑脫,
陸綾悵然若失。
她打起精神,看著秦琴,說道:“師姐,接下來交給你了。”
路在腳下。
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第一時間果然是向前走。
只是這個草原,她也不知哪是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