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救她，柳扶風基本用盡了自己的力量。

靈山的靈力在治愈上確實有自己獨到之處，不過柳扶風實在是太弱了，中間還一度借用了陸綾的力量，這才讓修複之力完全覆蓋她的身體。

少女身體多處感染，繃帶下的身軀基本算的上是千瘡百孔，不過在她用靈力施針之後，已經長出了小小的肉芽，估計不用多久就可以修複了。

在此之前，柳扶風心中還是有一些疑問的。

在給少女治療傷勢之時，她發現了很奇怪的東西。

這些傷口有舊有新……

有的傷口裡面的血肉模糊很好的表現了這一點。

那些起瘍的傷口說不得都有半個月了，剩下的才是今天的傷。

讓她不自覺的聯想……這少女會不會是那種一直被人當做禁臠圈養虐待，直到今天才進行拋屍的呢?不然她想不到在這個世道為什麽受了這麽重的傷卻不去治療。

此時柳扶風下意識就忽略了，去醫館求醫是要花錢的，而且這種外傷更是天價，那價格一個滿腦子都是復仇的無業者是絕對出不起的。

柳扶風的父親雖然古板且重男輕女，不過確實是一個好醫生，至少他不會因為錢不夠就不給人看病，甚至他還經常會舉辦義診。

不然，柳扶風也不會成長成為這個性格了，她的溫柔一大部分都和家庭環境有關，當初也正是看到那些窮人對父親的感激，她才會喜歡上醫書。

所以柳扶風下意識的忽略了這一點，大都級別醫館的醫生，不會連這點仁心都沒有吧。

事實上，仁心是有，但也是有限度的，這種程度的傷口，沒人有這麽大的仁心。

而且少女的自尊心也不允許她去懇求什麽。

死就死了，在殺人的那一刻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沒什麽大不了的。

抱著這樣的想法，所以就算被抓住了也沒有驚慌，更多只是後悔，悔自己的魯莽，沒有做好計劃就出手。

……

車內，雪塵一動不動的趴在陸綾的肩頭，她此時想起了之前忘記的，關於陸綾可能會質問的東西，然後和陸綾一樣選擇了逃避。

現在她真的就像一隻普通的可愛寵物，乖乖待在主人身上，任陸綾怎麽呼喚她也一言不發，弄得陸綾還以為是她使用靈力過多所以雪塵變得虛弱了呢。

不得不說，好心機。

這麽蠢的“心機”，也就陸綾看不出來了，她怎麽就沒發現雪塵舔她脖子的時候依舊那麽有力呢?

“師妹，到了。”陸綾將雪塵抱下來放在懷裡，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接著轉頭對柳扶風道。

“恩。”柳扶風掀開車簾。

一座座亭台樓榭，紅磚白瓦，地面上的官道也由黃土變成了青石磚路，周圍是其他馬車，路邊是步行的行人。

“還沒到呢，不過估計快了。”柳扶風放下簾子，現在並沒有看到什麽建築物，依舊是在城外，但就是這城外之路都比外城最繁華的街道要豪華許多。

香木紅榭，優雅至極。

說起來，從外城前往內城是不需要怎麽檢查的，每個人都可以直接進入，雖然內城有人不滿，不過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就一直沿用到了現在，當然，能進來不代表消費的起。

進來單純只是為了見見世面的人也不少。

魚龍混雜間，這內城也沒有中年富商想象的那麽安定……但是相比偏遠城鎮肯定是強了不止一倍。

“車上是?”此時，周圍人聲漸漸響，一個有些嚴肅的聲音從外面傳過來。

馬車停下了。

“是兩位千金……”馬夫此時冷汗都下來了，

是兩位千金不錯，但是車上還有一個“死人”呢，要是被看到了還不得出大事。以往入城並沒有盤查，今天自己的運氣實在是差了點。

柳扶風感覺馬車停了下來，拉開簾子看了一眼，對上了一個身穿黑甲，腰持大刀的士兵。

“有什麽事情嗎?”柳扶風沒有一點慌亂，她又沒做什麽壞事，為什麽要心虛。

“沒事情了，打擾千金了。”見到柳扶風的相貌，黑甲士兵彎腰朝著柳扶風鞠了一躬，之後說了一句:“放行！”

這樣的穿著氣質，一定是尊貴的千金小姐沒錯。

“是！”整齊列隊的踏步聲，人群散開柳扶風才看見，之前她們馬車前方擋著一群黑甲士兵。

“軍隊?”陸綾拖著腮看著外面威風凜凜的一列黑甲，露出豔羨之色，隨後看著自己的小裙子，臉上露出不滿。

如此帥氣的裝扮，她也想穿一下呢……不過有師妹在身邊，這種事情還是下輩子吧。

陸綾現在算是發現了，她師妹就是把她當妹妹養了，不過現在她沒法反抗柳扶風的“暴政”，以後她一定，一定會成為第九峰最有權勢的人的。

這樣想。

“駕——”此時，感覺逃過了一劫的馬夫重新駕車，穿過高大輝煌的城門之後正式的踏入了落雁城的中心。

人聲鼎沸。

自從進來之後，陸綾身側的簾子就沒有放下去過，她一直保持著張大嘴的驚訝表情。

根本就是鄉下人進城的標準樣貌。

太漂亮吧……

看著身邊兩色古色古香的建築，陸綾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麽形容詞，青石地面整齊劃一，兩側房屋大小不同，縱橫交錯，牌匾華麗無比。

陸綾一開始還以為這裡是賣珠寶的商店呢……知道她看懂了牌匾上寫的東西。

張氏早點。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陸綾看著那個賣早餐的地方好一會，到現在她都不明白，為什麽一個早餐店的牌匾上要鑲金……

又不能吃，不過震撼確實有了。

看了一會，陸綾最大的感覺就是，周圍很大。

這裡的建築每一個都比正常的屋子要大上一倍，弄得她們坐著馬車還顯得很渺小，就像小蟲子進入了森林一樣，那是一種被包圍的感覺。

“師姐，很漂亮嗎?我覺得一般吧……”柳扶風也看了，沒覺得有什麽吃驚的，這內城雖然很豪華，不過比靈山的瓊樓玉宇，白玉登天梯，懸空之城等等仙人之物還是差了十萬八千裡。

再怎麽說，阿綾也不至於這麽“沒出息”。

其實陸綾當然知道這東西比不得靈山的白玉大殿，除了她們第九峰，哪一峰的宮殿都比她印象中的皇宮還要豪華，更別說懸空的宮殿了。

但是這落雁城相比她腦海中“古裝劇”裡頭的建築，確實要精致許多，這才如此的驚訝。

她在外流浪了這麽多年，還以為世界都是外城那樣簡陋的呢。

“比我們住的……”陸綾想了一下，還是沒說出口。

但是柳扶風明白了她的意思，愣了一下。

確實，無論是靈山大殿還是內城，甚至是外面的外城……都比她們住的地方好太多了。

她一心想為了陸綾好，但是到現在陸綾還和她擠在一張茅草床上。

雖然一直都想重新弄一下，不過柳扶風並不知道應該怎麽做，想來阿綾應該是羨慕了吧，看來回山之後這件事真的要提上日程，不能只是嘴上說說了。

實際上……

陸綾是有點羨慕，不過並沒有對自己住的地方有什麽不滿，相反的，她和柳扶風一起生活的每一天都很開心，雖然設施很差，但是陸綾對生活也什麽要求。

只要有好吃的，和她依舊有努力的方向……那就夠了。

陸綾本質上就是一個隨遇而安，興趣使然，隨心所致的人，現在滿腦子都是文字的陸綾，覺得生活充實無比。

而且她還是個宅女，不過雖然是個宅，但是在見到這落雁城的繁華之後，想玩的心情也有些擋不住了。

只是現在車上還有一個傷者呢，陸綾還是能分得清楚輕重緩急的，先救人要緊。

“千金，醫館到了……”此時，馬車停下，車夫的聲音傳來。

“好的。”柳扶風點點頭，隨後轉身對陸綾道:“師姐，在這裡等著，我出去買點東西。”

陸綾乖乖點頭，之後柳扶風下車了。

柳扶風出去之後，車內就只剩下陸綾和一隻貓，還有地上那個包的和粽子一樣的少女。

陸綾突的興致不是很高，她捏了一下貓兒小巧精致的鼻子，然後抱起她放在眼前，盯著那狹長的眸子，緩緩開口。

“雪塵，你說……我該滿足現狀嗎?”

說的是漢語。

“喵……”貓兒愣了一下，發出沒有意義的叫聲。

陸綾的樣子嚇了她一跳。

主人這是怎麽了?

此時的陸綾沒有之前那種萌萌的樣子，而是很安靜，眸子中有些許不安，但是更多的是冷靜之色。

陸綾不知道自己所表現出的性格適不適合生存，但是她現在很開心。

一切為了自己開心而前進，是正確的嗎?

陸綾不知道，所以才有此一問。

不過因為是漢語，所以與其說她是在詢問雪塵，不如說是在問自己的內心。

她會滿足嗎?

接著，陸綾嘴角輕微上揚，美人痣顯眼無比，看的雪塵小心臟砰砰的跳動著。

她能感覺到，現在自己的主人是一種很認真的狀態，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認真。

非常的有魅力，一點都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雖然她從來都不是，不過至今為止陸綾都是這樣的表現的。

而陸綾的一切都不是裝出來的，那些軟萌的樣子都是她遵循自己內心所表現出的東西，都是她自己。

“誰知道呢?就這樣挺好的，還是不去改變了吧。”陸綾捏了捏雪塵的耳朵，面露認真:“不過，大道行思，還是要更認真才行，總是這麽鹹魚下去先生一定會生氣的吧，師妹也不會開心呢。”

“努力吧！”陸綾視線放在地上的少女身上，那裡的治愈她也有自己的一份。

突然覺得如果真的當一個“奶媽”，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不想了，還是休息一會吧。”陸綾打了一個哈欠，疲憊之色爬上眉梢，接著一股軟軟的氣質重新出現在她身上。

陸綾就這麽抱著雪塵靠在車廂上，閉上了眼睛。

“喵……”雪塵瞪大了眼睛，伸長了腦袋在陸綾肩頭蹭了蹭。

無論怎麽樣，這個人都是她的主人，這一點不會變，那她就沒有需要顧忌的，她需要做的，就是在主人成長起來之前，做好她的寵物，保護她。

以前的主人是自己人生的見證者，現在一切反過來了，輪到她去見證主人的成長了。

……

柳扶風下車之後，看著面前至少四層的紅木醫館，在門前站了好一會。

燃藥堂。

如果不是牌子上寫了一個大大的【醫】字，柳扶風都不相信這豪華的地方是醫館。

說起來，她本來想的是先帶著阿綾去玩，如果有時間的話來醫館看看，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沒想到一下車的第一站就是這裡。

“千金，裡面請。”小廝見到柳扶風原地站著，提醒道。

“恩。”接著柳扶風走了進去。

迎面而來的就是濃鬱的藥草香氣。

但是柳扶風卻皺起了眉，空氣中混雜著的藥味讓她不是很舒服，這不是自然的藥草香氣，而是有人刻意營造出來的“氣氛”。

因為這種味道，都是來自不常用的藥草，用途也很稀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味道帶著淡淡的藥香，要知道草藥的味道一般都是很難聞的，只有個別的才算的上藥香。

柳扶風在靈山上可不僅僅是看醫書，她和徐徐也經常研究各種草藥的作用，所以比較清楚。

……這沒有意義。

這就是柳扶風不懂了，如果陸綾和她同行的話，第一反應應該就是:這麽重的藥香味，這醫館一定很不錯。

而這也是醫館主人的目的，營造出一種合格的環境在這繁華的內城也很重要，這很正常，沒什麽不好的。

但是這卻讓柳扶風對這醫館的好感降低了不少。

她比較喜歡實用的東西，而且醫館在她心中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沒必要弄這麽多道道。

“千金，您找哪位醫師?”小廝問。

他們今天出外診，所以在店內的人不是很多。

“哪位……”柳扶風搖搖頭，大都級別的城鎮就是不一樣，平時萬金難求的醫者在這裡竟然有許多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