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撒謊是不好的。”柳扶風摸了摸陸綾的腦袋。
“我沒……”陸綾下意識的捂住屁股,然後道。
她才沒撒謊。
剛才那個人確實瞪她了。
“真的?”柳扶風看了一眼塌上安眠的少女,回頭道。
“嗯嗯嗯。”陸綾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頭。
“這樣啊……可是脈象平穩,中氣不足,應該沒清醒才是啊,難道隻醒了一下?有可能。”柳扶風思考著。
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懷疑陸綾的話,她的阿綾可不會騙人,特別是騙她,不過因為趙櫻歌脈象虛弱,所以柳扶風不相信她能夠清醒過來,這才有此一問。
“我……不知道,但是她剛才……瞪了我一眼。”陸綾咽了一口口水,道。
“這樣?”柳扶風感到很驚訝,她沒在這個女孩子身上感到有修煉過的痕跡,之前的靈山印記也都消失的差不多了,身負重傷居然還能清醒過來,好厲害啊,可惜她剛才不在,不然說不定能發現什麽。
“算了,讓她一個人安靜睡一會,師姐我們先出去。”柳扶風覺得現在好奇這些東西沒用,還是讓這個女孩子好好休息才是正事。
一旁的雪塵跟著連連點頭,她也不想待在這裡,之前自己的貪睡讓主人受到了驚嚇,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恩,我、只是看看,沒有要、打擾的意思。”陸綾解釋道。
“我明白。”柳扶風整理了一下陸綾的領口,將她衣服裡的頭髮拉出來,隨後道:“出去洗臉了,都是口水。”
接著,柳扶風帶著陸綾出去,並輕輕的關上了門。
……
同一時間。
第九峰上,道姑晃晃悠悠的從茅草屋中出來。
她在等柳扶風的酒。
其實柳扶風忘記了,“交貨”的期限就是在今天,不過也無所謂,晚一天就晚一天,只要不耽誤事就行。
此時雖然沒有酒精的刺激,不過她依舊不是很清醒,或者說不想讓自己清醒。
一轉眼,她走到了山崖邊,接著砰地一聲跌倒在地,身子陷入了雪地中。
倒了,她也就不起來了,翻了個身子看著明月,眼睛眯成一條縫,凌亂長發覆蓋了大半臉龐,如果被陸綾看到又要說她邋遢了。
眉間三分淒然,七分柔軟。
此時,明月高懸,仿佛觸手可得,微風拂過,吹起點點涼意。
所謂月明風清。
第六峰。
道姑看向第六峰的方向,那裡依舊燈火通明,不過卻不見熱鬧,似乎被一股陰霾籠罩著。
“姐……”乾裂的嘴唇微動,道姑伸手摘下酒葫蘆就往嘴裡倒,可是葫蘆中卻空空如也。
愁色更濃。
還有兩天,就是師姐的忌辰了。
……
此時,落雁城黃土官道上,一人正往靈山腳下行走,是一個男子。
年齡不清楚,大概是中年的模樣,一襲簡單白袍,如詩如畫,腰間佩戴著一柄斷裂的木劍,背後是一根如玉一般晶瑩剔透,上窄下寬的竹子,上有小孔,似乎是一種樂器。
值得一提的是,這根竹子上有一片栩栩如生的細長竹葉,和陸綾手杖上的一模一樣。
沒有經過仔細打理的長發束在身後,一雙星眸泛著渾濁,兩彎眉渾如刷漆,下巴上是點點胡渣。
有一種濃厚的滄桑感。
同時,他的手中握著一個酒葫蘆,身上也有濃鬱的酒氣,在其他人看來活脫脫的就是個酒鬼。
月下,男子一個人行走在清冷的官道上,一步踏出,身形卻已在百米之外,原地留下殘影逐漸消退。
如人如鬼,本應無人可以跟上,可惜的是,有人追上來了,自天邊而來,有禦劍,有化虹,有乘風,洋洋灑灑十多個人。
都是仙家之人,目標正是前方的男人。
……
此時官道的一馬車上,一窩老頭子正趕往內城,車上坐著一個與他們格格不入的年輕人,面上皆是不爽。
毫無疑問,他輸了棋,按賭約,要請這群糟老頭子去內城喝酒。
錢倒不是問題,主要是他居然輸了,居然輸給了一個老小子?
“我說……”此時,年輕人正不爽的時候,有人傳音給他。
“有屁快放。”年輕人道。
“粗魯。”老頭子道:“孝,蜀山的弟子有麻煩了,不去看看?”
“去什麽去。”年輕人抬起頭,看著遠方的數道氣勢,眸子中都是無聊之色:“離了蜀山就少操心,你活膩了?”
“就是無聊啊。”
“無聊就睡覺,再說了這小子已經不是蜀山中人了,沒必要去看。”年輕人轉過頭,閉上眼睛。
“嘿嘿嘿,你那點心思可瞞不過我,還不是其他人不是他的對手,不然我可不信你坐得住。”
“愛信不信。”
兩個老怪物抱著看戲的態度,而這邊兩側的衝突已經展開了。
……
“玄鏡司。”白袍男人看著圍著他的十幾個男女,抬手灌了自己一口酒,語氣有些無奈。
“怎麽又是你們,走到哪都能遇見,煩不煩。”
“我們可不覺得煩,除魔衛道而已。”青衣女子指尖揚起銀針:“區區魔種,居然絲毫不隱藏身上的魔氣,是不想活了嗎?”
“魔種……”白袍男人輕輕搖頭,他已經不願意去解釋了,和這些死腦筋的人說什麽都沒用,她們眼裡只有魔氣,而有魔氣的就是魔種,就該死。
這個情況下何言都是在狡辯,完全就是浪費口舌。
“魔種而已,無需多言。”此時,一少年踏出,白袍長劍,典型的蜀山裝飾。
“蜀山的小子,正氣挺足的,還不錯。”白袍男人又是一口酒,眸子中揚起欣賞之色。
“動手!”
被一個渾身魔氣的魔族誇獎,對蜀山弟子來說可不是什麽榮耀,而是感到了濃濃的恥辱,於是他率先出手了。
見到他出手,他的同伴自然也不會看著,紛紛動手,這可不是以多欺少,玄鏡司的職責就是清除隱藏的魔種,而眼前這個男人身上的魔氣毫無掩飾。
加上最近蜀山傳來的消息,魔王墨淵出逃,她們有理由懷疑,面前這個就是出逃的魔。
“麻煩……”男人臉上都是無奈,他喝下酒葫蘆中最後的酒,隨手將葫蘆扔出去,擊碎了女子擲出了銀針,同時腳步微側,身形連閃,躲過了眾人致命的攻擊。
“師妹小心!”見狀,蜀山弟子擋在女子面前,替她撥開了銀針碎片。
“這魔種有幾分本事,大家小心。”
“也好,讓我看看玄鏡司新人和之前相比有什麽長進。”男人乾脆站著不動了,伸手在虛空中一抓。
“小心!”見狀,十幾個人均作出防禦的姿態。
然而,白袍男人並沒有發動攻擊,他從虛空中抓出了一個……酒葫蘆。
拔開塞子仰頭喝了一口,隨後發出灑脫的笑聲,腳步有些虛浮。
“可惡,我去試試深淺。”感覺到被耍了,蜀山弟子拔劍親身上前,頓時銀光飛舞,劍氣縱橫。
“劍不錯,但是太軟了,還需要多多磨礪。”白袍男人喝著酒,方寸之間閃過了這必殺的劍陣,連衣角都沒有沾染上一點。
“還有,修為不夠,銳利過剩,氣弱。”白袍男人停下身影,看著對著自己脖頸來的長劍,伸出手指穩穩的夾住劍刃,一副說教的模樣:“劍招不錯,但是可不能耽誤了劍經的修煉,嗯……七殺劍經,這修為比你師父的可差得遠了。”
“是嗎?”蜀山弟子眼裡都是冷漠:“這一劍,試著再躲一下啊。”
接著,長劍化龍,以萬鈞之勢前行,似乎要將男人整個吞下,而且此時其他人也動手了,火球,颶風各種極具殺傷力的招式融合在一起。
不誇張的說,如果這幾個人放開了打,足以將落雁城滅了十次。
“氣勢還行。”白袍男人看著徑直而來的劍龍,側身想躲過,卻露出意外的表情。
他現在動不了了,雙腿被樹藤緊緊地纏繞著,還有微風環繞,將他的身體狠狠的鎖在了這方寸之間。
居然被禁錮了。
視線放在身後的幾人身上,有些驚訝。
看來之前那個蜀山弟子是出來吸引他的注意力的,真正的殺招在這裡,各種禁錮之術扔在他身上,禁神,鎖魂,整個人一動都不能動。
“冥思坐忘,無垢無傷。”白袍男人默語,面露正色,接著他的身邊出現了一層無形之氣。
“噗……”劇烈的火焰,劍龍撞在氣牆上後,仿佛被整個吞噬了,沒有掀起一點浪花。
“這!”玄鏡司眾人皆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他們的招數,居然被硬接下來了?而且後者還毫發無傷,只有蜀山弟子有些驚懼。
這招式,有幾分蜀山的味道,但是又不全是。
“可以啊,倒是我小看你們了,是我輸了。”白袍男人收起了微笑,露出點點正色:“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你們的修為實在太低了。”
“那我就先走了。”男人倒了一點酒在手上,抬頭道。
“走?魔魂被禁錮了你還想走?我已經通知了師父,就算拚死也要將你攔下,等死吧,魔種。”蜀山弟子咬牙。
他們只要拖住一小會就可以了,等到長輩到來,眼前的魔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麻煩麻煩。”白跑男人歎氣,手指在空氣中畫了一個圓圈,留下了濃鬱的酒氣。
“飛劍滿天勢。”
接著,在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下,兩條陰陽魚憑空出現,在空中相互纏繞,融化落地,演變成一個不斷旋轉的太極八卦。
然後,束縛著這男人的鎖魂之術統統失效了。
白袍男人就這麽喝著酒,往前走。
“追,不能讓他跑了。”眾人面面相覷,想要追,只要等到自家師父來了就行。
“別追了,歇息吧,麻煩的小家夥們。”前方的白袍男人身影連閃,縮地成寸,瞬間消失不見,隻留下了一句淡淡的聲音。
“三才生氣,附氣於劍。”
這時候,玄鏡司眾人才發現,自己已經被反禁錮住了,寸步難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魔王”離去。
“這家夥,究竟是什麽人……”
“不是人,而是魔,那魔氣可騙不得人。”
“先等師父吧,然後聯系靈山姐妹,前方是落雁城,注意分寸。”
“是。”
……
不遠處,白袍男人擺脫了麻煩,出現在內城前,又露出無奈之色。
這城門前的光幕是檢測魔氣的,而他這渾身都是。
無奈,只能破壞了它,給靈山添麻煩那也是沒有辦法的,大不了等下當面給東方憐人道歉好了。
他能感覺到,東方憐人就在城中。
師姐的祭日就要到了。
希望今年有機會可以上靈山。
也不知道楚師姐最近過的怎麽樣了。
男人穿過光幕, 進入了這落雁城內城,目標是——醉仙樓。
他要先去打酒,手上的可是最後一葫蘆了。
……
此時醉仙樓四層,陸綾面上帶著點點水珠,一動不動的。
她雖然想自己洗,不過柳扶風不讓,所以陸綾只能忍著柳扶風拿著毛巾在她臉上胡亂塗抹著。
當然,柳扶風其實是很溫柔的,只是陸綾心中腹誹。
將最後的水珠擦拭乾淨,柳扶風看著陸綾紅彤彤的臉頰,忍不住上去親了一口。
“師妹!”陸綾不滿。
“太可愛我沒忍住。”柳扶風放下陸綾的劉海,道。
“你……算了。”陸綾看著柳扶風一副哄小孩子的模樣,頓時不知道說什麽了。
“師姐你別生氣嘛,我給你扎頭髮,今天不扎雙馬尾了好吧……”看著陸綾生悶氣的樣子,柳扶風哄她。
不扎雙馬尾?
那感情好啊。
雖然陸綾還是鼓著腮的模樣,不過她眼神一亮的樣子可瞞不過柳扶風。
柳扶風記得,她的阿綾是很喜歡單馬尾的,以前還經常照鏡子,而自從換了雙馬尾就再也看不到她欣賞自己的樣子了。
明明自己覺得很可愛呢。
不過既然阿綾不喜歡雙馬尾,那就試試別的髮型吧,之前因為有豁口所以分開扎好看一點,現在的話束一個單馬尾看看效果,如果實在豁的不能看的話,再換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