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盯著虛步於空的青年，陸綾胸口微微起伏著，一臉凝重之色。

　　不是對手。

　　完全不是對手。

　　準確的說，兩人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她一直在進攻，卻摸不到男子的衣角。

　　無論怎樣的方式，後者一直都沒什麽大的動作，三寸之間的騰挪，卻總能躲得過她的攻擊。

　　那種招招放空的感覺，實在是很難受。

　　陸綾停下身子，不再動作。

　　“完了嗎?還不錯。”葉尊者跟著停下身形，道。

　　與陸綾的些許狼狽不同，葉尊者完全沒有任何的改變，他自始至終都沒有還手，只是在閃躲著，盡最大的可能去感受陸綾的力量。

　　很強。

　　葉尊者看向下方的坑坑窪窪，目光裡盡是驚訝。

　　身下，群山上劍氣縱橫，寒氣蔓延，只是幾劍之威，就幾乎毀滅了這片群山的植被。

　　是什麽樣的眷顧?

　　葉尊者沉思片刻無果。

　　突然地，他抬起頭。

　　空中，一片雪花悄然落下。

　　“哦?”伸出手接下了這片雪花，葉尊者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雖然早就猜到了蜀山之雪與小丫頭有關，但是真的親眼所見，依舊有些不敢置信。

　　這麽龐大的力量，已經可以媲美他了，當然只是在存量上。

　　實力上差的太遠。

　　“可以不躲了嗎?”此時的陸綾浮在空中，隨著這片世界被雪花覆蓋，靈力催動下，頭髮又一次重歸雪色。

　　“說好的陪我玩呢?”

　　她這麽說。

　　因為打不到，所以第一劍之後，陸綾便縮小了劍氣的規模，從而提升了劍氣的速度。

　　結果完全沒用，依舊摸不到男子的一點衣角。

　　“額。”葉尊者愣了一下，隨後道:“不躲了，不躲，你來吧。”

　　看著女孩眼中的不滿，他才明白過來。

　　自己有些太認真了，雖然說過不在意陸綾力量之事，但當她真的將一切鋪開展現之時，果然還是很好奇。

　　莫名的就開始分析起陸綾的力量構成了。

　　“我就站著不動，丫頭你隨意。”葉尊者不動了，同時撤了護體劍氣，表示自己現在就是一個靶子。

　　“好。”陸綾毫不猶豫。

　　在她想來，打不過很正常，雪塵和她說了男子的實力，和之前的魔族不同，這是真正的強者，而且沒有屬性相克，也不再是殘魂。

　　一個全盛時期的尊者有多強?

　　那得看這位認真幾分了。

　　葉尊者會認真嗎?答案是否定的。

　　“我來了。”陸綾說著，轉了一圈，身上有碎冰落下，她緩緩閉上眼。

　　雪花落至她的身體上，又一次被吸收，然後力量轉移至殘月劍上。

　　“哦?”見狀，葉尊者皺眉。

　　這股力量……

　　很精純，也很強，但幾乎看不到劍意，完全是由冰系靈力組成。

　　就和切斷浮劍峰的劍氣相同，不過在破壞力上更強。

　　隨著陸綾逐漸蓄力，空氣中越來越冷，殘月短劍上也升起了冰藍色光芒。

　　“哢嚓……”

　　就在陸綾準備繼續凝結靈力之時，劍鞘內，短劍發出了一聲哀嚎。

　　劍尖處，絲絲裂紋浮現。

　　它承受的力量已經到了極限。

　　“那就這樣吧。”陸綾睜開眼，緩緩抽出短劍，隨著悠長的劍吟，巨大的寒氣自陸綾身後揚起，

逐漸混合交融，現出自己的形狀。　　弧狀劍氣，很是鋒銳，而且由於陸綾在葉尊者的上方，此時的劍氣，正符合殘月之名。

　　一劍揮出，清脆的崩裂聲。

　　葉觀月的佩劍，陸綾用來斬斷魔龍的短劍，終究是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冰系靈氣，碎了。

　　但是最後一刻，“殘月”終是脫劍而出，達到了巔峰。

　　見狀，葉尊者歎了一口氣，面上是可惜之意。

　　這把殘月劍，是他送給葉觀月的第一柄劍。

　　“碎了也好，也好。”

　　接著他望著那道鎖定著自己的巨大劍氣。

　　只是粗略的看一眼，他就感受到了那股毀滅與暴躁融合的冰系靈力。

　　破壞力是之前切斷劍閣劍氣的幾倍。

　　只是……太慢了。

　　在葉尊者眼中，陸綾那所謂的鎖定，只是個笑話，他輕而易舉就可以躲過這道劍氣，但是因為要陪陸綾玩，所以葉尊者選擇正面硬接。

　　反正不是什麽難事。

　　“玩?”呵呵的笑聲。

　　陸綾口中的玩，說的還真是輕松。

　　巨大劍氣緩緩的劃過空間，如果此時它的面前有遮擋物的話……參考浮劍峰。

　　純粹的力量劃過空間，勾起絲絲空間裂縫，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

　　上方，陸綾盯著依舊淡然的葉尊者，眼中是好奇之色。

　　不知道……她這最強的一擊能不能讓這個男人感到棘手，不求能傷到他，至少要破了他的從容之色。

　　好勝心，雖然明知道兩人之間的巨大差距，但是陸綾不想輸。

　　“主人是最強的。”此時，肩頭的雪塵鼓勵道。

　　只是……

　　她雖然這麽說，心裡其實一點都不看好陸綾，沒辦法，就算主人現在很強，但是有時候，力量不能代表一切。

　　不過她樂意見到這種場面，畢竟現在的主人已經毫無危險可言了。

　　而且她想做的……也已經全部完成了。

　　風頭出了，主人也覺醒了。

　　雖然墨淵不是自己所殺，但是能看著主人親手擊潰一隻老魔，雪塵很滿意。

　　甚至就連她最開始的目的——破壞蜀山，都做到了。

　　還是主人親手所為。

　　簡直解氣。

　　最重要的……

　　主人認可了她，以後可以光明正大的待在主人身邊了。

　　現在雪塵很幸福，她蜷縮陸綾肩頭，舔了舔她白皙的脖頸。

　　對了，還有一件事讓她很開心，那就是殘月劍的斷裂，雖然此劍無靈，但是對於主人鍾愛它，雪塵還是有些嫉妒的。

　　“別鬧。”陸綾敲了敲雪塵的小腦袋，眼神一刻都沒有從葉尊者身上離開。

　　劍氣很慢，那是陸綾刻意而為，飛行途中不斷的積蓄力量，最後突然炸開，產生的破壞力不再是一條線，而是一個面。

　　不知道葉尊者會怎麽應對。

　　男子只是站著，他走的急，身上沒有可以使用的兵器，不過也無所謂。

　　無論是哪門哪派，只要是人，修煉的都是魂魄。

　　蜀山的劍意，也是其中一種，到了他這個境界，劍意具現化隨手便可以做到。

　　眼看著寒冰劍氣越來越近，葉尊者揮手。

　　接著，一道圓潤的劍氣憑空出現，分化了這個世界。

　　它很小，只不過幾人高，相比陸綾的巨大寒冰簡直就像個小孩子，但是就算是不懂劍的陸綾也能看出來不對的地方。

　　“這是……”瞳孔緊縮。

　　她的劍氣毫無波動，只有冰冷與毀滅……

　　而葉尊者揮手創造的劍氣與她完全不同，陸綾甚至產生了這道劍氣是“活著”的錯覺。

　　對，就是活著。

　　還有一股奇怪的潤色感，完全不露鋒芒。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想著，陸綾看向葉尊者。

　　劍如其人。

　　突的，她失去了繼續較量下去的興趣，差距太大了。

　　根本打不了。

　　君子之劍有多強?陸綾本不知道，但是現在她親眼看見了。

　　“殘月”與潤色之芒相撞，被整個切成了兩半，那道細弱的劍芒表面不溫不火，內裡卻是無上之意。

　　這就是有魂的劍芒與空有力量的劍氣之間巨大的差距。

　　陸綾有感覺，就算自己靈力再強十倍，結局也不會改變。

　　“主人！危險！”這時候，雪塵的尖叫聲在腦海中響起。

　　“啊?”

　　愣神間，被切碎的寒冰劍氣急速膨脹，此間的氣壓劇烈變化著。

　　“轟！！”

　　寒冰碎裂，接著是巨大的爆炸聲。

　　鵝毛大雪在巨大的衝擊下，瞬間消失，剔骨之冷伴隨著驚天動地的巨響，滾滾而來。

　　隨著爆炸波紋遠去，群山被瞬間毀滅，碎裂的泥土伴隨著寒冰如同流星自空中墜落。

　　看著這天崩地裂般從場景，陸綾的驚愕凝固在臉上。

　　接著，她的面前出現一個人影，替她擋下了一切。

　　“傻丫頭。”

　　此時，葉尊者的聲音自前方傳來。

　　同時傳來雪塵松了一口氣的聲音。

　　“主人，沒事吧。”

　　“沒……沒事。”陸綾愣了一下，隨後道。

　　自己……這麽危險嗎?

　　“主人，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做了，好強的力量……”雪塵看著周圍的虛無，心悸道。

　　入微，是精妙控制自身的力量，出現在陸綾身上的，卻不是完全的形態。

　　只有簡單的控制，她掌握不好那個度。

　　畢竟沒有經驗。

　　“停下吧，先離開這裡。”葉尊者歎了一口氣。

　　周圍的空間被毀滅的差不多了，這丫頭……還真是危險。

　　這道劍氣如果在蜀山炸開的話，後果難以想象。

　　“我……”陸綾想要開口，卻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跟隨著葉尊者的身影消失，接著，兩人出現在一座高山上。

　　與之前連綿丘陵不同的是，這是一座真正的高峰，絲毫不弱於靈山九峰，甚至在陡峭上還有要更勝一籌。

　　周身雲霧繚繞，山崖處看下去是令人窒息的景色。

　　“坐吧。”

　　山峰上，有個石桌，一副茶具擺於桌子上，陸綾拿起茶杯，有些疑惑。

　　這個樣式和先生庭院中的一模一樣。

　　話語間，葉尊者斟了一杯茶遞給陸綾。

　　什麽時候泡好的……

　　有些奇怪的接過茶杯，一飲而盡。

　　然後她的五官皺了起來。

　　“呸呸呸，苦死了。”陸綾啐了幾口。

　　“呵。”見狀，葉尊者微笑，自己喝了起來。

　　“在沒有掌控這股力量之前，還是少用為妙。”他說。

　　“哦。”陸綾沒有說什麽。

　　剛才的爆炸確實有嚇到她，不過葉尊者的擔心是沒必要的，很快這靈力就會從她身上消逝了。

　　“墨淵，祖劍，劍閣，還有大雪。”葉尊者一襲白衣，淡然的道。

　　“是。”陸綾點頭，看著手中的新茶，猶豫著要不要喝。

　　看著女孩毫不猶豫的承認了，葉尊者欣然點頭。

　　他不會說出去的。

　　神奇的小丫頭。

　　在竹子的教導下，一定會成為對人族有用的人。

　　“玩夠了沒?”他這麽說。

　　“我?”陸綾放下茶杯，終是放棄了喝茶的想法，雖然葉尊者看起來挺享受的，但是那種苦味果然還是受不了。

　　“沒玩夠。”想了下，陸綾道。

　　完全不盡興，力量也沒用多少。

　　實力差距太大，她很認真，而葉尊者才是真的在玩。

　　“不用灰心，很不錯了。”看著有些黯然的小丫頭，葉尊者哭笑不得。

　　怎麽能和自己相比。

　　“力量足夠，但是技巧不足，少了自己的魂，境界太差……”葉尊者自顧自的道，也不管陸綾聽不聽得懂。

　　顯然，她不明白。

　　魂是什麽?

　　她只是單純的凝聚力量而已，能揮出劍氣已經不錯了。

　　不過他說自己技巧不足，這點陸綾聽明白了。

　　“你還小，有些事情急不來。”葉尊者抬手，想要摸一下陸綾的腦袋，卻被阻止了。

　　被一隻貓。

　　後者見他伸手，跳到了陸綾頭上，齜牙咧嘴的看著他。

　　“小家夥。”葉尊者不強求。

　　他也不想再問關於李竹子的事情了，葉尊者有一種預感，李竹子已經快要到了，所以他才會帶陸綾來到這裡。

　　至少不想與她的會面地點在蜀山。

　　這裡的坐標，他留在了劍閣，如果是竹子，一定可以發現。

　　就這樣吧。

　　他取出月盈草，看了一眼之後收起。

　　桌上的茶只是普通苦茶，不過竹子應該會喜歡。

　　……

　　“技巧……”陸綾深思片刻，站起身。

　　“怎麽了?”葉尊者問。

　　“有東西給你看。”陸綾回應。

　　眼前的男人應該很厲害，那就讓他看一下自己的劍法怎麽樣?

　　來自幻想中的招式，不知道有幾分實戰作用。

　　陸綾已經沒有了和葉尊者“切磋”的想法，只是想著，讓他看一下。

　　蜀山，總是承載著她的一些期待的。

　　“雪塵。”

　　“是，主人。”雪塵興奮的道。

　　主人終於還是用到自己了。

　　接著，一把細長之劍出現在陸綾手上，散發著淡淡的熒光。

　　“好劍……”葉尊者仔細看了一會，沒什麽印象。

　　靈族?能化作兵器的靈族?

　　他還是第一次見，不過這世間的神秘太多，倒也沒什麽好吃驚的，最多感歎一句她的氣運不凡。

　　接著，葉尊者的動作一滯，面上是驚訝之色。

　　山崖處，陸綾的身影閃動，細劍揮動，濺起數道水汽。

　　一招招詭異刁鑽的劍法從她手中使出。

　　“雨落雲飛……”紅色身影靈巧閃動，細劍拖動著她的身軀翻轉，留下點點落梅，優雅而不失氣勢。

　　“回風落雁！”

　　圓弧狀劍氣。

　　這一次，沒有之前四溢的冰系靈氣，陸綾只是單純的演示，少了誇張的毀滅之意，多了幾分肆意的瀟灑。

　　這一次雖然只是“舞劍”，她卻使的很舒服。

　　“飛燕逐月……”

　　身化劍光，穿針走線，范圍不過十米左右，卻也照亮了這有些暗淡的山崖。

　　“不錯的劍招。”葉尊者看著舞動的女孩，輕輕點頭。

　　他本以為陸綾什麽都不會，現在看來，倒也可圈可點。

　　招式用老，少變通，拘泥於形式，多余劍招太多。

　　但這是對他這個境界來說，之下的境界，改動一下就是一套強橫的劍經。

　　特別是劍法中的意境，雖然青澀，但已經有了雛形，至少他看得出來，不知道陸綾自己有沒有發現。

　　“只是不錯嗎，嘛，猜到了。”陸綾停下身子，道。

　　不如說能得到這樣的評價已經出了她的預料。

　　其實，這個時候陸綾所使用的《無痕劍意》，與她印象中的已經是兩套劍招了，或許表面依舊相似，但無論是力量還是發力的技巧甚至是劍意都與她腦海中的截然不同。

　　大部分都是她自己的東西，但是還在萌芽期。

　　“最後一劍。”陸綾握住細劍。

　　經過剛才的思考，她已經知道該怎麽完成那剩下的劍招。

　　【劍履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