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綾醒了。

在李竹子沒有刻意提醒任何人的情況下，這條消息在靈山悄悄地流傳開來。

沒有人認為明月祖師會說假話。

而李竹子並沒有見任何人，距離陸綾清醒之後已經過去了半天，李竹子沒有踏出自己的院子半步，包括陸綾也是一樣，不僅如此，李竹子還在學堂周圍布下了“請勿打擾”的結界……這讓所有在意陸綾、想要過來看望的人都停在了門前。

只不過，李竹子留下了些許信息，告訴她們陸綾確實醒了。

至於說李竹子學堂的工作……從柳扶風消失，李竹子暫時替代鸞鳳真人的位子開始，她就給所有的學生放了個假，現在這些學生大部分都是在流水苑學習了，而她的工作，也都由洛弦和沈歸負責。

在這些條件下，李竹子將陸綾藏了起來。

深深的藏在了家裡。

不讓任何人見。

包括東方憐人也是一樣，沒有讓她進門，只是給她帶了消息——抹除柳扶風的痕跡，以及絕對不要在陸綾面前提起“柳扶風”三個字。

因為這個條件，所以，柳扶風失蹤的事情就必須告知趙櫻歌和戲鳳了，這兩位是需要重點照顧的。

紫衣女人也察覺到陸綾清醒過來了，不過罕見的，這個女人選擇尊重李竹子的選擇，竟是沒有強行走過來看。

……

……

雪很大。

陸綾坐著輪椅，背靠著竹林，靜靜的發呆，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麽，早飯也沒怎麽吃，也不能說話，只是極其的平靜。

李竹子則是撐著傘站在陸綾的身後，守護著她。

她將陸綾藏起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阿綾現在的狀態真的不方便見任何人，就算是東方憐人也是一樣，誰知道東方憐人那個性格會不會刺激到陸綾，而且，抹去柳扶風痕跡的事情也需要時間去執行，在這段時間裡，只能委屈陸綾先住在她這裡了，她也可以借著這幾天觀察一下陸綾的方方面面。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就可以放陸綾自由行動。

好在陸綾也沒有想要回九峰的意思。

嗯，阿綾還是很乖的。

只不過……李竹子很擔心。

她的阿綾現在一直在發呆，李竹子總是怕她胡思亂想，畢竟胡思亂想是最危險的事情，就和她說的一樣，她應該給陸綾找一些事情做讓她沒有亂想的時間，也可以暫時忘記柳扶風的存在。

就是說陸綾需要一個目標。

李竹子心裡最合適的目標自然是天光墟了，在天光墟上取得一個好名次就是最好的目標，但是她不確定陸綾對修煉還有沒有興趣，如果沒有，李竹子絕對不會強迫她。

畢竟……她的阿綾現在對美食都沒有任何的興趣了，早上的時候，李竹子拿出了陸綾以前最愛吃的竹色蓮子糕，還是用的甜絲絲的雪荷花蓮子，可是陸綾只是咬了一口就再沒有動作。

那個動作勉強的樣子李竹子至今還忘不了。

她的阿綾真的變了太多了，短短大半個月的昏迷給陸綾的改變卻像過了十幾年一樣。

“阿綾……”李竹子看著陸綾，小聲叫了一句。

“……”陸綾依舊呆滯，沒有回應，看起來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沒有聽見，而李竹子也沒有再繼續打擾她。

很顯然的，陸綾剛醒過來，有很多東西需要思考，就算是李竹子再不想讓陸綾胡思亂想，她還是要給陸綾留有足夠的時間去處理問題。

最大的，還是柳扶風的問題。

而陸綾此時在想什麽……就很複雜了。

什麽柳扶風，已經不願意去想了，陸綾想過將這個女人的存在過的記憶和她最黑暗的記憶以及封印在一個地方……可是最終還是放棄了，

自己也不知道什麽原因。將注意力放在了其他的東西上。

經過簡單的檢查，陸綾發現了很多不對勁的地方，最奇怪的就是，她的識海中多了一個緩緩旋轉的太極圖。

陰陽太極?

這是怎麽回事?

陸綾記得自己的識海中有著無邊的大雪以及永不停息的風暴，暴雪永恆覆蓋她的識海，可是現在……陸綾的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她的紫府神識的天空之上多了一個巨大的“太陽”。

陰陽兩面，高掛於空，雖然沒有影響那些暴風雪，但是就是說不出的怪異，黑白二色在天上搞搞懸掛，天空不斷的黑暗和光明交替，倒是真的有了幾分晝夜更替的味道。

而陸綾很快的就發現，這個太極圖有很多的問題，比如對稱問題，卦象的平衡，很多細節上都有瑕疵，她在無法將太極圖取消掉的前提下，只能想辦法穩定這張陰陽圖。

陸綾之所以在發呆，就說操縱體內的氣息，將太極圖分解、重構。

這一切做的很順利。

紅綾看的很高興，看吧，就說陸綾自己會調整的，而陸綾沒有發現自己多了一個火屬性的天賦也沒有超出紅綾的預料，這種事情急不得，最近的時日，常伴在陸綾的身邊的肯定還是她的妹妹，陸綾先開發雪女的能力就好，至於說火屬性……

有這張陰陽圖在，陸綾根本就不需要刻意的修煉，她的寒冰天賦越是提高，火焰天賦就會隨之水漲船高，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至於說陸綾這些天應該怎麽度過，紅綾和李竹子的想法一模一樣。

首先，紅綾確定了柳扶風的死亡，連柳扶風最後的氣息也在送過來了陰陽圖種子之後消散，所以，陸綾已經可以忘記她了，那麽第一步就是讓柳扶風的存在消失在陸綾的生活中。

這件事李竹子去做了，她很滿意。

接下來就是給陸綾一個目標。

紅綾覺得，陸綾的這個目標她可以用任務的方式去發布，但是問題來了。

獎勵是什麽?

以前的時候，陸綾的夢想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想和師妹永遠的生活在一起，想要和師妹一起去遊歷全世界，想要和師妹一起吃遍世界上所有的美食，和師妹分享她的喜怒哀樂……

陸綾原先存活的所有意義都來自於她的師妹，所以獎勵也很好選擇，無非就是吃的，懲罰就更簡單了，讓她幾個月見不到師妹就可以充分調動陸綾的積極性。

但是現在呢?

紅綾完全不知道陸綾需要什麽東西，沒有了吸引力，甚至還失去了讓陸綾懼怕的東西。

陸綾現在會怕死嗎。

答案是否定的。

這丫頭的狀態可是很不妙的。

陸綾雖然失去了語言能力，但是在紅綾眼裡，如果是因為柳扶風的話，陸綾絕對會更加的嚴重，她生活的所有意義都來自於柳扶風，如今對方成為了背叛者，如果陸綾真的和表現的一樣無欲無求，那麽她最可能做的事情就是直接死亡，而不是坐在這裡發呆。

李竹子什麽的，分量還不夠，至少和柳扶風相比，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

陸綾絕對還有想要做的事情，紅綾可以肯定。

可是……究竟是什麽事情?

這就觸及到紅綾的知識盲區了，畢竟現在的陸綾，她已經無法隨意入侵對方的意識了。

只不過，紅綾隱隱有預感，陸綾的願望，她想要做的事情，甚至未來鞭策她行動的理由……還是和柳扶風脫不了乾系。

無奈。

只能繼續觀察了嗎。

其實陸綾剛醒過來的時候，紅綾還能感覺到陸綾對於柳扶風的恨，但是一個上午過去，陸綾好像就不在意了，平靜的不可思議，這種情況就是紅綾也覺得心裡發慌。

如果如今的陸綾真的想明白一切，進入了過一天算一天的狀態，那麽就真的麻煩了，失去了上進心和鬥志的小丫頭會徹底成為方外之人了，那也和死了沒有太大的區別。

所以，對於李竹子和紅綾來說，現如今最關鍵的，就是摸清楚，支撐陸綾還活下去的是什麽。

這很重要。

……

……

一個下午的時間就在陸綾發呆的時間中過去了。

李竹子看著陸綾也想了很多東西。

找到柳扶風……這會不會是陸綾現在生存的意義?

按理說應該是，但是李竹子總覺得不會這麽簡單，最簡單的，以阿綾的性格，她可以容忍任何人的背叛，但是柳扶風絕對不在此列。

讓人頭大。

想了好久什麽也想不明白的李竹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阿綾。”

“阿綾。”

李竹子輕輕點了一下陸綾的肩，後者發出了一聲沙啞悶哼，呆滯的回頭看了一眼。

“天黑了，該回去了。”李竹子道。

陸綾點點頭，自己轉過了輪椅。

“還不能動嗎?”李竹子問陸綾。

陸綾點點頭。

她的腿她剛才也檢查過了，脈絡依舊堵塞著，很不方便，只不過陸綾有一種感覺，只要她想，完全可以用寒氣將穴位全部衝開……但是因為留著對自己有好處，所以沒有這麽做。

她想要提升修為。

……

……

提升修為?

?

自己是這麽想的嗎?

陸綾愣了一下。

在李竹子的視角，陸綾突然的呆住了，連呼吸都停了，食指指節也捏的發白。

“怎麽了?”李竹子很是擔憂。

“……”片刻後，陸綾清醒過來，低下頭。

我想要的是這個?

實際上，不止李竹子和紅綾在思考陸綾想要什麽的問題，她自己也是一樣。

這次醒過來，陸綾最多的其實是瘋狂的負面情緒，只不過因為面前的人是李竹子，她的先生，所以陸綾將所有的負面情緒全部收了起來。

發泄猙獰的生存意義一下就消失了，留給她的是迷茫。

不過剛才先生一句話，讓陸綾好像明白了自己的潛意識在想什麽。

她想要好好修煉……

變得優秀。

要……成為天底下最優秀的人，實力上要最強，讓千萬人不敢直視她，琴棋書畫也要樣樣精通，讓人敬仰，變得尊貴，高高在上，變得……沒有人可以忤逆她的想法。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好像一個垃圾，說不要就可以隨手將她扔下了。

曾經的鹹魚想法、隨遇而安，隨著那個女人的消失已經徹底消失不見，現在的是新生的陸綾。

陸綾何嘗沒有想過，那個女人離開可能有什麽苦衷，但是這些重要嗎?她曾經將對方看得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準確的說是將對方的愛看得比命重要，這種情況下，只要她還愛她，陸綾就什麽都不怕。

哪怕一起死，也要拉著手。

可是……那個女人卻先放手了……這種行為也許是為了她好，但是絕對是一種背叛，背叛了她的信任和兩人的感情，在陸綾看來就是絕對不可饒恕的。

都是因為自己不夠強。

她要對方後悔。

絕對要讓她後悔。

少女閉上眼睛，不讓李竹子看到她的眼神。

幕簾後銀色的眸子充滿了混亂、野心、不甘以及欲望，這些是李竹子看不見的陸綾的一面，在李竹子的眼裡，陸綾只是心情不好，閉上了眼睛。

只不過……阿綾好像振作了一些?

陸綾的變化這讓李竹子的心情瞬間好了許多。

……

睜開眼， 陸綾看著身前溫柔的看著她的先生，眨了眨眼。

我已經壞掉了嗎。

腦海中突然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應該不會對吧，她可是有什麽浩然正氣在呢……絕對不會是邪惡的人，對吧。

隨後徹底沉默了下來。

所謂浩然正氣，陸綾自己心裡明白，只不過是純淨的陰陽二氣而已，她不覺得自己有那個心性。

不過就算真的壞掉了，她也要變得厲害。

先生應該可以幫助她。

……

李竹子被陸綾直勾勾的看著，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小丫頭振作起來總是好事情，她推著陸綾。

“走，我回去準備晚餐。”

陸綾點點頭。

內心已經開始謀劃接下來的事情了。

記得，天光墟會武就在不久之後吧……她要做好準備，做好一鳴驚人的準備。

不能再默默無聞下去了，天光墟會武就是她最好的踏板。

她要長生果。

要最好的功法。

接下來也許會很忙，陸綾一瞬間就想到了自己要學的東西。

琴先不說，功法上，驚岩決還要鞏固，神瀾也是一樣需要穩定，而新的合魄境功法還沒有學，基礎劍訣的劍意雛形也需要她去領悟，以及最神秘的，陸綾一定要弄到手的李忘生的劍韻。

隻學習一個三才化生，陸綾絕對不願意這麽做。

她全都要。

對了，既然想要變成最強，那麽大師姐的稱號，她也要留心了。

對手是沈歸、徐徐她們也無所謂。

要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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