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琴看著柳扶風。

　她是真的有正事的。

　柳師妹比她矮一些，也比她瘦弱不少，至於靈力波動……幾乎看不見。

　“師妹，你修煉上進展的怎麽樣了?”秦琴看著柳扶風道，臉上已經看不到一些玩笑了。

　“還好。”柳扶風微笑。

　“我是認真的。”秦琴死死的盯著柳扶風的眼睛。

　柳扶風的笑容逐漸僵硬，然後避開秦琴的視線。

　“師姐……”柳扶風聲音很低，接著抬頭給了秦琴一個笑容:“還是別問了，阿綾都不會問的……”

　陸綾很懂事，所以從來不會詢問自己師妹今天修煉的怎麽樣了，因為柳扶風的努力她都看在眼裡。

　陸綾覺得就算問了，師妹也不會在她面前表現出來柔弱的。

　這是柳扶風的原則問題。

　就像李竹子說的，如果連她都不自信了，陸綾又怎麽會自信……

　但是……總是努力而不前進，柳扶風的自信還能保持多久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不繼續下去的話，離開陸綾的日子可能就會提前到來，沒辦法，只能日複一日的修煉然後依舊見不到成效。

　她都已經習慣了。

　徐師姐都不會問的，秦師姐卻……

　她以為所有人都會心照不宣的。

　柳扶風笑容很牽強。

　秦琴看著柳扶風，她這個師妹的狀態她都看在眼裡……有時候，適當的依賴一下其他人也是可以的。

　秦琴也明白柳扶風的難處。

　攤上楚淒水那麽一個師父，下面還有一個需要照顧，粘人的小丫頭，簡直就是上有老下有老的典范，家裡的事情從洗衣服做飯到孩子上學都要她一個人來，“老人”還好，雖然不管事但是放權，沒有給她掣肘，而小的能讓人操心死，吃飯有沒有吃好，睡覺有沒有蓋好被子，洗澡時候暈過去別喝太多水，有沒有好好學習，有沒有好好修煉，有沒有好好練琴……

　每一個環節還可以各種細分，比如剛才秦琴和柳扶風說的，關於陸綾未來道路的選擇的問題，以後這種問題只會多而不會少。

　而楚淒水的放權雖然讓柳扶風行動起來方便許多，但是相對的也帶來了更多的事情，最簡單的，九峰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沒有，這也是柳扶風需要操心的。

　她說陸綾在落雁城忙，可是比起她師妹來說，簡直輕松太多，畢竟柳扶風沒有【世界】可以作弊。

　這樣滿心都是事情的柳扶風，自己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醫道上的學習，自身的修煉……如果都是一帆風順也就罷了，但是柳扶風偏偏和別人不一樣，開始修煉到現在，居然還沒有凝氣，甚至距離成功凝氣還有不小的距離。

　沒有凝氣也就是說她現在還沒有正式踏入修煉的大門，沒有踏入修煉的大門就可能被陸綾遠遠的甩在身後，或者說已經被甩在身後了。

　這意味著她並沒有辦法一直陪在陸綾身旁……

　無法修煉的壓力壓在柳扶風身上，還有不為人知的，她自己的各種夢境困擾著……加上白天的瑣事……已經是很難堅持了。

　“……”柳扶風捏著衣角，沒有說話。

　其實對她來說，雖然有很多瑣事，但是這些瑣事多半都是和陸綾有關的，不僅不是痛苦，反而是一種幸福，她就是靠著陸綾治愈才活下來的。

　如果沒有了陸綾，她一個人在靈山上是無法背負著無法修煉的壓力的，早就崩潰了。

　“師妹，你還好嗎?”秦琴很擔心柳扶風。

　而她這種眼神，幾乎讓柳扶風一瞬間就軟了下來，她看著陸綾的方向，背對著秦琴。

　如果陸綾現在醒過來的話，絕對能看見一個和她認知裡完全不同的師妹。

　可惜她睡的太熟了。

　而柳扶風……一點都沒有誇張。

　“師姐，等一下，我調整一下……就一下。”

　“嗯。”秦琴點頭。

　這樣的柳師妹，確實需要一個可以依賴的人，陸綾和楚淒水指望不上，李老師的話……不喜歡麻煩，主要是以秦師妹的性格是絕對不會一直去麻煩李竹子的，李竹子對柳扶風來講應該是救命稻草級別的，不出巨大的問題，能不找她就不找她。

　所以說，秦琴思來想去，能夠為柳扶風送上肩膀的，就只有她了。

　而戲鳳和趙櫻歌，上山時間太短，還不在她的考慮范圍。

　實際上，秦琴能考慮到的，李竹子早就考慮到了，所以才給柳扶風挑選了幾個性不錯的同伴……趙櫻歌和戲鳳和柳扶風相處的不錯，成為九峰的弟子也是楚淒水願意看到的。

　至於說修煉上的對比……反正整個靈山都是對比，也不缺這兩個人了，而且柳扶風的天賦那麽好，現在的挫折是對心性的磨煉。

　其實說實話……李竹子在沒有看到柳扶風的時候，並沒有什麽心疼的感覺……就和她對柳瑜的逝去提不起感情一樣。

　徐徐也非常喜歡柳扶風，僅次於對沈歸……畢竟柳扶風是她這麽多年遇到過最符合性格的師妹，柳扶風的困境她作為圖書管理員，怎麽可能沒有看到?她只是足夠冷靜，作為一峰的大師姐，師父還是鸞鳳真人，徐徐往往能接觸到靈山上第一手的資料。

　靈山九峰上這幾個丫頭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尤其是柳扶風，她的天賦嚴格來說是比陸綾要強太多的，而靈感差勁也不是什麽太難弄的事情，能夠鍛煉一下心性也是不錯的事情，但是和李竹子不一樣的是，徐徐是會心疼這個師妹的……所以白天的時候，她會盡心的教導柳扶風醫道，會給她講自己遊歷凡間時候的一些趣事，會帶著她認識靈山的建築，帶著她去吃好吃的，盡量讓柳扶風在她身邊時候，可以暫時忘記壓力，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是很成功的。

　柳扶風很喜歡書苑也是這個原因。

　她身邊從不少關心她的人。

　而秦琴又是另一種了……

　實際上，秦琴一開始並沒有將柳扶風當做朋友看的，她從小就沒有朋友，也不願意去接近……如果是其他人的話，新人入門，少殿那次應該是柳扶風和秦琴最後一次對話了。

　還不是因為陸綾……秦琴才破例的第一次和一個師妹接觸了這麽多次，前前後後的，也是認可柳扶風了。

　她不冷靜，也不願意往長遠了看，她就是看著柳扶風很難受，不願意再看下去了，別的她做不了，但也是一個很好的傾訴對象，憋著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說到底，還是無力的。

　……

　“我好了。”柳扶風轉過來，表情恢復了正常，她對著秦琴道。

　“師姐，我失態了。”

　能不失態嗎，秦琴什麽都沒說，只是簡單了問一句她的修煉情況，她自己就先炸了……

　當然，主要還是秦琴雖然沒說，但是關心都寫在臉上了。

　“所以說，怎麽樣了?”秦琴看著她，等待著柳扶風的回答。

　“怎麽說呢。”柳扶風歎息。

　秦琴眼睛一亮。

　師妹願意和她說，就表明她是可以依賴的了……秦琴有些欣慰，拉著柳扶風的手做到桌子上，沒有面對面，而是並排坐著，肩並著肩。

　“說。”秦琴感受著身邊少女的柔弱，道。

　“……沒有任何長進呢。”柳扶風輕輕的道，表情很平靜，好像說的不是自己的事情。

　“從修煉開始，幾百天，靈力存量在前天才超過六成……而且速度越來越慢，照這樣下去的話，想要凝氣至少是一年之後的事情，我有打聽過，可以修煉的，最慢的凝氣速度也就不到兩個月，我這種天賦，本來就應該和其他人一樣，離開靈山了。”

　秦琴靜靜的聽著，沒有發出歎息聲，也沒有惋惜。

　在沒有辦法解決問題的時候，大多數情況她這個勾起話題的人只要聽著就可以了。

　哪怕柳扶風說的她都知道，但是讓這些話不憋在心裡，對柳扶風來說已經是很大的幫助。

　柳扶風繼續道。

　“其實李老師已經和我說過這件事情了，讓我要有自信，我也努力去保持，相信自己有一天會凝氣的……可是在了解過簡單的境界體系之後，才知道凝氣是最簡單的……可我……凝氣都用了這麽長的時間，那麽以後的修煉應該怎麽辦?”

　秦琴點點頭，柳扶風問了，她就要出聲了。

　一隻手自然的放在柳扶風的腰上。

　“師妹，你壓力不用那麽大，雖然這種話說了和沒說一樣，但我是認真的，你聽好了，靈感……其實並沒有那麽重要的。”秦琴用力的攬著柳扶風的身子，來證明自己話語的真實性。

　“不重要……李老師也說過這句話，可是為什麽不重要?我怕不明白。”柳扶風問，她有太多的不知道，今天在秦琴的開導下，總算能問了。

　“你不知道嗎?”秦琴愣了一下。

　原來師妹不知道???

　所以才有那麽大的壓力嗎……

　秦琴皺眉。

　這就是沒有師父的壞處……九峰的師伯真的什麽事情都不管。

　她有些生氣。

　但是也不覺得奇怪，也沒覺得是李竹子的原因，李師能夠說一句不重要就已經說明，李師很在意柳師妹了……畢竟，她從不指引別人修煉。

　“在靈山的修煉體系中，重要的是天賦，以及各種天眷……相對的，根骨和靈感並沒有那麽重要……等等，師妹你知道什麽是根骨嗎?”秦琴解釋著，突然想起了什麽。

　“……不知道。”柳扶風尷尬的一笑。

　她還真不知道……

　“……果然。”秦琴搖搖頭，繼續道:“簡單的說，天眷就是徐師姐的先天火之靈體一類，天賦就是，每個人對各自靈力屬性的先天掌握程度，以及一些虛幻的東西，在天機亂掉之後基本只能只知道一個大概了，但是強弱還是能分得清的，而根骨……就是身體素質，有強弱之分，最簡單的，生來就聾啞的人難以發展音樂能力，雙目失明的人無法發展繪畫的能力，靈感就簡單了，就是前期吸收靈力元素的能力。”

　“根骨和靈感不重要?”柳扶風問。

　“身體素質只要能入了靈山門就是過關了的，實際上根骨對於魂沒有任何的影響力，只有武魄有要求……又因為靈山不用真的不用上去肉搏，多數還是用遠程的靈力，所以對根骨的要求並不高。”秦琴簡單解釋了一下:“而靈感……”

　柳扶風豎起耳朵。

　“靈感自然是很重要的，這關系著弟子前期的修煉，但是如果在天賦極其優秀的情況下，靈感的差也不能代表什麽。”

　……說是這麽說，差到柳扶風這樣的，都可以說是一種詛咒了。

　不過真的不是什麽大事。

　秦琴繼續道:“用身體從天地間吸取靈氣，只有在前三個境界才用得到，凝氣、分魂、合魄，這三個境界由靈感的強弱來決定修煉的速度，而從化虛境開始，修士的魂魄分化完全成熟，那時候，吸收靈氣就是憑借著寄托於“虛空”中的魂魄，靈感就徹底失去了作用了。”

　她看著柳扶風。

　“所以說，師妹你只要成功進入化虛境初期，所有的問題就不是問題了。”

　“……”

　柳扶風花費了一些時間才明白秦琴的意思。

　自然是驚喜的。

　原來，不是整個修煉生涯都需要受到限制嗎……真是太好了。

　心頭上雖然還是一大片烏雲，不過至少可以看到一點點的陽光了……

　不過也只是開心了一瞬間。

　她沒記錯的話，秦師姐才是剛入化虛境……她忍著沒有詢問秦琴的年齡，也沒有問她應該什麽時候才能到化虛境這種話。

　如何修煉是她的問題，柳扶風不會讓其他人去解決。

　話是如此，李竹子的話她還記得。

　【實在堅持不住的話，就過來找我。】

　她還記得。

　為了可以在陸綾身邊，她沒有什麽底線存在。

　沒有再詢問秦琴，因為今天已經得到了一個不錯的消息了。

　“謝謝你秦師姐，知道這個消息我輕松了很多。”柳扶風笑了。

　這是真話。

　秦琴沒笑，她看著柳扶風轉過去的臉，這個話題本該不應該再這裡停止的。

　不想繼續了嗎?

　也是，就算是化虛境，對她來說也是遙不可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