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

　夜深了，清風從窗外送進來，吹拂到陸綾面上，帶起一絲涼意。

　似乎是感覺到冷了，陸綾突然的睜開眼，伸手摸了一下臉頰，稍稍的有些濕潤。

　淚痕嗎……

　自己真是軟弱，居然又哭了。

　想到這，陸綾轉頭看，發現柳扶風正趴在她的床沿，睡了過去。

　陸綾頓時一陣心疼，但是自己現在非常的虛弱，陸綾只能輕輕拍打著床沿。

　“師妹、師妹……”

　陸綾只是小小一個動靜，柳扶風一瞬間就驚醒了。

　“阿綾你醒了?我去給你倒水……”

　“不用不用，我不渴。”陸綾輕輕搖頭，看著柳扶風面上深深的疲憊道:“師妹，一起睡覺吧，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

　“……”柳扶風看著陸綾眼中的擔憂，猶豫了一下，換上了睡衣，在陸綾身邊躺下。

　躺下的瞬間，陸綾第一時間就纏了上來，絲毫不在意她現在隻穿著內衣。

　倒不如說，感受著柳扶風的體溫她更加的舒適，臉上起了坨紅，竟是打了一個哈欠。

　“師姐，好好休息。”柳扶風嘴上嗔著，實際上並沒有掙扎。

　阿綾……現在應該很不安吧。

　如柳扶風所想。

　突然的……獲得了一股可能和前世記憶中有關的力量，陸綾很興奮，但是興奮中還有著濃鬱的不安。

　屬於她的規則覺醒，陸綾多少也獲得了佔卜天機的被動能力，在這個天機被屏蔽的時代，陸綾缺還是察覺到了一絲絲的不安，但是又不知道那不安從何處來……索性有師妹在身邊，抱著師妹的話，她就什麽都不怕了。

　“我要睡覺了。”陸綾說著，整個人縮在被子裡，將小臉貼在柳扶風的手臂上。

　感受到陸綾的呼吸，柳扶風無奈微笑，反手摟住陸綾，任憑少女的發絲穿過她的指尖，順滑。

　她想要抓住那柔順，但是陸綾輕輕扭了一下，便讓柳扶風抓了一場空。

　怔了一下。

　接著感受到了陸綾濃鬱的依賴。

　“休息吧，明天肯定有很多的事情。”柳扶風抱著陸綾，輕輕的道。

　“恩，師妹，晚安。”被子裡傳來陸綾有些沉悶的聲音，雖然不響，但是有著深深的幸福。

　柳扶風也帶著和陸綾一樣的幸福，閉上了眼睛。

　……

　……

　許久之後。

　柳扶風睜開了眼睛。

　此時，陸綾已經睡得很熟了，翻了個身子，纏在了她的身上。

　柳扶風下意識的將陸綾抱得更緊了。

　她發現了，隨著覺醒那一天到來，每一天，她都在被那龐大的記憶所影響，自己所謂的堅持……真的能夠堅持那麽久嗎?

　柳扶風咬牙。

　片刻後，冷靜下來，變成了陸綾熟悉的那個師妹。

　很顯然的，雖然陸綾愛柳扶風，但是遠遠沒有達到柳扶風愛她的那個級別，當初陸綾另一個性格出來之後，只是一個照面柳扶風就發現了不對勁，而現如今反過來，陸綾卻沒有察覺到任何一點她師妹的奇怪之處。

　但是對於柳扶風來說……沒有太大的關系。

　她答應過陸綾的。

　絕對不會先放手。

　她不願意放手，要保護陸綾，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的阿綾。

　哪怕那個人可能是自己。

　想到這，柳扶風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仿佛下了什麽決定。

　閉上眼。

　這下是真的睡著了。

　……

　……

　某個紅色世界中。

　紅綾將一切收入眼底，歎息一聲就沒有再說話，她承認，這個局現在無解了。

　一切都只能看這兩姐妹了。

　當然，她會幫助陸綾，直到她超越柳扶風位置。

　本來她還有一絲顧慮，陸綾有沒有可能並不是她的主人……但是在今天陸綾的規則顯現出來之後，她便沒有了一絲懷疑。

　是很強的規則，但是也不是誰都能用的。

　但是……有著仙主的殘魂，陸綾對於平衡之道的領悟是深入靈魂的，她可以輕而易舉的掌控那來自異世界的特殊平衡，不然的話，一個大千世界最頂級的道，又豈是一個普通的小孩子能夠掌握的，一定會被反噬。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點。

　離火紅綾和雪落千寒是不能共存於一人的，即便是那個仙主也不行，一冰一火，一動一靜，一陰一陽，她們是不可能永遠親如姐妹的。

　縱然是沒有當初雪女的隕落，她和洛千寒之間早晚也有決裂的一天，而且是不死不休的那種。

　可是陸綾今天展示的那特殊的平衡之道，昭示著她……有同時駕馭她們姐妹的力量，如果陸綾能夠將這條道路走到巔峰，那麽她和妹妹之間永世敵對的宿命或許就會化解。

　這是……母親思考了這麽多年得到的解決方法嗎?

　歎息。

　陸綾身上……聚集了太多的因果，牽扯到了陸綾，縱然是紅綾，也產生了幾分身不由己的想法。

　當最強的力量聚集在一個人身上的時候，此人必須有一條枷鎖。

　柳扶風就是那條鎖鏈嗎?

　紅綾不知道。

　她能夠看到的未來只有一片模糊。

　她只知道，現在的陸綾比柳扶風差得遠。

　很遠。

　空間的道沒有那麽簡單，世界的基點，連她都不能觸碰的道，豈是那麽簡單的。

　就算陸綾能夠使用她的力量，是不是對方的對手的不好說……

　或許只有完美融合陸綾的太極之道，並用這道同時駕馭她和洛千寒……才可能有一戰之力。

　她看著熟睡的陸綾。

　這丫頭……一定不會只知道自己面對是怎麽樣令人絕望的實力差距吧。

　而且偏偏是柳扶風。

　偏偏是她。

　好在，從今天柳扶風攔截陸綾的力量來看，她並沒有太快離開陸綾的意思，只是不知道這種性格能維持到第幾次覺醒。

　以及，柳扶風的身份究竟是什麽人。

　她還是沒有答案。

　紅綾放棄了追尋柳扶風身份的想法，未來太過模糊，她幫助陸綾就不過分了。

　說好給陸綾開放的“商城”，差不多也要開啟了。

　……

　……

　第二天。

　如柳扶風所言，一切都很忙。

　很多人來看了陸綾，包括李竹子、甚至還有雲舒。

　得到的結論都是……

　讓陸綾繼續修煉這一道，延遲她的文魂和武魄的選擇，只要不超過合魄境，能拖就拖，而陸綾……需要在這短短的一個境界中，展現出哪一條路對她來說更加的合適。

　要展現潛力，就不能一直待在溫室裡，因為和蜀山有關，靈山人甚至有讓陸綾提前去蜀山歷練的想法，最後還是李竹子一句話否定了這個想法。

　天光墟。

　足夠陸綾去修煉了。

　至於那個紫衣女人……雲舒一句話，讓她們不要去了解，鸞鳳真人就沒有任何的辦法了。

　接下來的生活應該和以前一樣。

　陸綾學劍、學道，學琴，空余時間還要展開世界自己去研究那奇怪的太極之道。

　李忘生已經被陸綾的天賦徹底震驚了，一天就學會了他的招數，那麽接下來的那些呢?

　這個男人現在已經什麽都不想了，每天就想著如何教陸綾才能讓她最大化的吸收，只不過……似乎是上次展現劍道之後，陸綾的身體受到了透支，短時間沒辦法恢復元氣，所以就算是要教導新的知識，也得等上小半個月。

　雖然浪費時間，但是李忘生並沒有異議。

　不休息，怎麽能學的更快呢?

　相比於陸綾的天賦，這小半個月也不算什麽。

　於是……

　陸綾就進入了短暫的休假期。

　白天，方秋雨也開始教她理論知識，秦琴也是一樣，每天就怕讓陸綾累著，也開始從樂理知識下手。

　陸綾的日子過的是很輕松。

　靈山根據陸綾元氣的恢復程度，給了她整整半個月的時間休息，半個月後陸綾就會恢復所有的元氣，實際上她本來第一次使用之後，睡一覺也就好了，因為第二次強行使用，這才陷入了虛弱期。

　陸綾過的很舒心。

　口中念叨著什麽。

　她最近開始看《易經》了，三部曲《連山》、《歸藏》、《周易》，看的她頭都大了，根本看不懂，所以只能慢慢來，從最基礎的開始學習。

　她還沒有忘記看古詩詞呢，畢竟她不想成為一個只會修煉，滿腦子肌肉的女人。

　陸綾最近還有了學習畫畫的想法，只是詢問了周圍的人，沒有幾個會畫畫的，她只能作罷。

　此時，正是傍晚十分，方秋雨已經離去，陸綾一個人在家裡，柳扶風去鸞鳳真人那裡學習了。

　“咚咚咚。”

　敲門聲。

　陸綾滑動著輪椅出了門，卻沒有看到人，嘟囔了幾聲，關上了門。

　院外，一個紫衣女人的身影逐漸顯露。

　眉宇間盡是糾結。

　她聽說了陸綾的虛弱，但是礙於不能見面所以只能以這樣的方式將在自己的氣息留在門上，一瞬間的竊取陸綾的身體狀況。

　如她所見，陸綾此時的身體就如同一汪見底的清泉，許久才能蓄滿。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她不是應該受到了那種規則的反饋了嗎?

　為什麽會如此的虛弱……

　難道說……

　她想到了陸綾身邊的那個少女。

　柳扶風。

　她對她莫名的忌憚。

　難道是她從中作梗?

　紫衣女人越想越覺得可能。

　“沈師伯……”

　突然的，背後傳過來一個聲音，紫衣女人一凜，居然有人能接近她那麽近！

　轉過頭，愣了一下。

　叫她的人正是柳扶風。

　“師伯，你是要去見我師姐嗎?”柳扶風笑了笑，笑的很勉強。

　紫衣女人看出來了，柳扶風不是針對自己……而是，她現在很虛弱，非常的虛弱，雖然面色紅潤，但是那絲病態絕對瞞不過她的眼睛，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我只是路過。”紫衣女人哼哼了一句，轉身離開。

　消去了對柳扶風的懷疑，雖然她對柳扶風很忌憚，但是說不出個所以然，自己也不敢確定。

　這丫頭現在虛弱成這個樣子，不可能攔住她的力量，而她的眼光何其高，柳扶風現在絕對不是裝的，或許鸞鳳真人看不出來，但是她可以。

　那麽，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是新規則的力量不適合陸綾吸收?

　紫衣女人帶著一肚子的懷疑離去了。

　柳扶風回頭看了這個女人一眼，眼裡閃過一絲銀芒，接著便消失不見。

　阿綾……還需要她教導音律呢。

　想著，柳扶風邁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家。

　柳扶風的腳步聲剛傳到，陸綾就已經在門口等著了，看到柳扶風的身影，她張開了雙臂。

　“師妹，你回來啦！”

　柳扶風順勢將她從輪椅上抱了下來，坐下之後將她放在自己腿上。

　“師妹，方老師今天教了我如何出劍，還有劍意的雛形……”陸綾巴拉巴拉的說著，柳扶風面帶的微笑的聽著。

　面對著陸綾，她的虛弱隱藏的很深。

　但是還是被陸綾發現了些許的端倪。

　“師妹，你怎麽了?怎麽好像不開心的樣子，是不是今天修煉的累了啊?我早就說了鳳師伯放火燒你很過分，快，快回去休息。”陸綾急了。

　柳扶風笑了笑，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鳳師伯的火已經燒不到我了，要是讓她聽到你說她壞話，小心她打你屁股。”

　此時，徐徐還不願意出來，柳扶風隱隱有了幾分她徒弟的感覺。

　“那是……?”陸綾依舊很擔心。

　“只是因為修煉上遇到了一點困難，我需要好好想想。”柳扶風解釋道。

　“哦。”陸綾點點頭，不再問了。

　師妹的修煉，她真的是一點忙都幫不到。

　“對了，今天秦師姐晚上不來了。”陸綾說了一句。

　“這樣?”柳扶風抱著她，想了想。

　“那麽……今天晚上我們回家去看看戲鳳姐她們吧。”

　“好啊好啊。”陸綾連連點頭:“我也想她們了，雪塵、戲鳳姐、趙姐姐、還有……師父……”

　“恩。”柳扶風看著陸綾扳著手指一個一個數，雀躍的樣子，也笑了笑。

　看吧。

　即便沒有了她，她的阿綾依舊有人可以依賴。

　這就是她……可以放心去死的理由。

　她答應過阿綾不會放手，但是死……不在這個范疇裡面。

　而她已經在做了。

　如果有人可以看到柳扶風的識海和身體內部， 就會發現她的身軀、靈魂全部都已經四分五裂，傷害她的正是屬於她自己的力量。

　柳扶風……竟然企圖將自己從靈魂到身軀全部撕碎。

　她說過的。

　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的阿綾，哪怕那個人是她自己。

　本來以為自己還能夠在阿綾身邊，所以收取了她的力量，但是……她的改變太快了，讓人措手不及，只能如此了。

　現在的柳扶風，已經是神仙難救，被空間切割成這個樣子，沒人救的了她。

　她還殘留了一點點的力量，用來和阿綾告別。

　還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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