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平這番話說得斬釘截鐵,語氣中沒有絲毫可以轉圜的意思。高橋秀人也是臉色慘白,知道續約的事已經沒有希望了。然而即便如此,他還是抱著萬一的希望問蕭平:“蕭桑,就沒有一點可能了嗎?比如可以再讓一些利潤……”
“不用說了!”蕭平果斷地打斷道:“高橋,現在還是朋友,你要是再勸我,那就連朋友都沒得做!”
眼見蕭平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高橋秀人也只能垂首不語。此時他不禁在心裡責怪社長,都是因為廣源一郎太過貪心,一直想掌握翡翠蔬菜的秘密,才把雙方的關系搞得這麽僵。
作為幸之下株式會社認識蕭平時間最長的人,高橋秀人深知這個年輕人其實很好相處。只要別他逼上絕路,觸碰到他的底線,一切都是好商量的。
就像上次公司偷偷培育翡翠蔬菜被蕭平發現,照理來說他當時就可以終止合作,並且按照合約索取很大一筆賠償金的。然而蕭平只是提高了種子的售價,就把這件事輕輕揭過去了,這點就足可見他是個怎樣的人。
可惜廣源一郎卻因此覺得蕭平軟弱可欺,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他的底線。不可避免地激怒了蕭平,丟掉了公司最後的利潤來源。
知道蕭平言出必行,高橋秀人也不再奢望能勸他回心轉意,沉默片刻後試探著問:“蕭桑,你不會就此放棄日本市場吧?”
蕭平當然不會就此放棄日本市場。日本市場是他最先開拓的海外市場之一,經過幸之下株式會社這兩年的培養。已經發展得非常成熟。如今只要是“仙壺”牌的產品在日本都賣得很好,甚至連廣告都不用做。如果蕭平現在放棄這麽成熟的市場,那只能說他的腦子壞掉了。
蕭平心裡也清楚。高橋秀人肯定猜到自己會繼續開拓日本市場。這是明擺著的事,倒也沒有隱瞞的必要,所以大大方方道:“今後仙壺牌產品還會在日本繼續銷售,至於是以什麽樣的方式銷售嘛……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高橋秀人心裡清楚,自己再怎麽問蕭平也不可能把他的和盤托出,於是有些氣餒地道:“我明白了,蕭桑,既然事已至此,那我就不打攪了。告辭!”
“我送你。”蕭平在禮節方面做得很不,親自把高橋秀人送到農莊的停車場。
雖然這是高橋秀人次受到這樣的禮遇,但他卻絲毫高興不起來。兩人一路默默無語地來到停車場上,在高橋秀人的車邊停了下來。
“高橋先生,說起來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相互之間也算比較了解。”在高橋秀人坐進車子前,蕭平微笑著對他道:“如果你願意,也可以來幫我的忙。你在這一行也是個經驗豐富的老資格了,開拓日本市場正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蕭平的話讓高橋秀人心頭一動。如今幸之下株式會社的情況不容樂觀。要是能跳槽去一家充滿活力的新公司,也許還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然而高橋秀人遲疑片刻,還是沒能下這樣的決心,誠懇地對蕭平道:“蕭桑。多謝你對我的信任。不過……我在幸之下株式會社已經工作超過二十年,實在不能在這個時候棄公司而去,希望你能理解。”
蕭平知道在日本的大公司。只要職員不犯什麽大錯,而且公司還能維持得下去。一般是不會被解雇的。而且日本多數公司都有年金制度,你在一家公司工作的時間越長。各方面的待遇也就越好。在這種制度下,主動跳槽的人會被人看不起,高橋秀人一時下不了這樣的決心也在意料之中。
所以蕭平並沒有感到驚訝,只是淡淡地對高橋秀人笑道:“那就太可惜了,再見,高橋先生。”
“再見,蕭桑。”高橋秀人向蕭平鞠躬告辭,然後意興闌珊地坐進了車裡。
看著高橋秀人的車開出農莊,蕭平自言自語道:“看來,又要去日本一趟啦。”
說到要去日本,蕭平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有張娃娃臉、身材嬌小的立花櫻子。這個老是愛向蕭平投懷送抱的日本姑娘,現在可是仙壺日本公司的總經理了。當初蕭平離開時,留了一筆錢給櫻子,讓她在那邊為接收市場做準備,也不知道現在情況究竟怎麽樣了。
想到這裡蕭平不免也有些羞愧。自打從日本回來後,各種事情層出不窮、一件接著一件,他也沒太多精力去關心日本分公司的情況。特別是春節之後的幾個月來,就完全沒和櫻子聯系過了,這老板當得未免也有些太松懈了。
“糟糕,都快把她給忘了。”蕭平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趕忙撥通了櫻子的電話。
電話鈴才響了兩下,蕭平就聽到櫻子驚喜的聲音:“蕭先生,您終於打電話給我了,這……這真是太好了!”
“是我。”蕭平有些尷尬地笑道:“最近比較忙,所以沒有和你聯系。”
櫻子連忙道:“你掌管那麽大的公司肯定非常忙,反正我這邊也沒什麽大事,不常聯系也沒關系。”
說到這裡櫻子抑製不住自己的心情,聲音微微顫抖,到最後更是帶上了幾分沙啞。電話這頭的蕭平聽得清楚,忍不住關切地問:“櫻子,你沒事吧,聲音不太對勁啊?”
“沒,沒有!”櫻子連忙抹掉臉頰上的淚水,勉強笑著對蕭平道:“我最近有點感冒,聲音一定很難聽吧?”
雖然櫻子是對蕭平這麽說,但卻怎麽也無法止住奪眶而出的淚水。好在眼下不用面對蕭平,倒也不怕被他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樣,所以櫻子也就任由淚水肆意流淌,順著光滑的臉頰一滴滴地落到塌塌米上。
就連櫻子自己都不知道,最近幾個月的是怎麽熬過來的。自從蕭平回國後,剛他還偶爾和櫻子電話聯系。雖然每次聊的都是公事,但也讓櫻子非常開心畢竟還有人記得自己。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蕭平的電話漸漸少了,最近幾個月更是音訊全無,這讓櫻子有種自己被遺忘的感覺。雖然有蕭平提供的資金她暫時衣食不愁,但被蕭平拋棄的恐懼卻時刻縈繞在櫻子心頭,成為她最害怕的夢魘。
然而雖然無比擔憂,但櫻子也不敢主動打電話給蕭平。也許是蕭平數次拒絕了櫻子引誘的緣故,讓她在面對蕭平時總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根本不敢去打攪蕭平。
即便是在如此患得患失的情形下,櫻子還是每天都強打精神處理日本分公司的事務。她還抱著萬一的希望,假如哪天蕭平想起自己了,還能坦然地面對他,告訴蕭平自己沒有辜負他的信任,把分公司經營得井井有條。
所以在突然接到蕭平的電話,知道他並沒有忘記自己時,櫻子有多高興也是可想而知。多日的擔憂和委屈,再加上意外的驚喜和如釋重負的感覺,讓櫻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讓壓抑了很久的淚水在臉頰上肆意流淌,盡情宣泄著內心的情緒。
蕭平當然不知道櫻子受了這麽對煎熬,聽她說原來是感冒了,於是微笑著道:“夏天怎麽也會感冒?一定是睡覺的時候空調吹過頭了吧,要注意身體啊!”
雖然只是很普通的問候,也讓櫻子感動不已,她勉強控制住激動的心情低聲道:“是,我會小心的。”
寒暄過後蕭平很快就切入正題,淡淡地對櫻子道:“我已經正式通知幸之下株式會社, 不會再和他們續約了。高橋秀人親自過來想要說服我,剛剛從我這裡離開。”
聽蕭平說到公事,櫻子也迅速進入自己的角色道:“蕭先生,您該不會是答應了高橋先生吧?”
“哪能啊!”蕭平認真道:“不都已經說好了嗎,要讓仙壺日本分公司取代幸之下株式會社的,要是我答應了高橋秀人,你這個公司經理怎麽辦?”
蕭平這句“”讓櫻子心頭一甜,一時之間就覺得只要蕭平能把自己當成他的人,之前吃的那麽多苦全都值了。
在櫻子暗暗高興之時,蕭平已經接著對她道:“有件事我必須坦白地告訴你。高橋秀人來找我的時候表現得很焦急,看樣子終止合約對幸之下株式會社的影響不小。接下來等於就是和幸之下對著乾,估計廣源一郎不會善罷甘休。這事一可就沒法回頭了,我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是不是真的要這麽做。”
蕭平的話讓櫻子感動不已。她當然知道蕭平這麽說是為自己好。畢竟廣源一郎在日本的勢力不小,萬一幸之下株式會社要展開反擊,首當其衝的就是身在日本的櫻子,蕭平這麽說也是為了她好,讓她有機會考慮清楚自己的。
這一刻櫻子隻覺得巨大的感充滿全身,剛剛止住的淚水又流下臉頰。她知道蕭平還在等自己的答覆,於是根本沒有絲毫猶豫,鄭重其事地對蕭平道:“不用考慮了,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