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9號，正月十七。

　法制辦召開單位全體幹部職工大會，包括被抽調到政府辦的所有人員都參加。

　市政府副秘書長、法制辦主任金俊波親自主持會議。

　廖凡民到法制辦實習大半年的時間，第一次見到金俊波親自主持會議。

　會議的氣氛很嚴肅，因為金俊波的神情很嚴肅，看不見一絲的笑容。

　分管機關的副主任向進軍匯報了法制辦一年來的工作，向進軍對法制辦的每個人都提出了表揚，包括實習的廖凡民。

　坐在最角落位置的廖凡民，卻發現情況不對，因為金俊波的神色愈發的嚴肅，看向向進軍的神色也有了不滿意。

　等到向進軍說完之後，金俊波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會議室裡面瞬間變得安靜了，就連一向大大咧咧的陳萍，臉上的神情都有些緊張。

　“剛剛向主任表揚了你們，不過我要說一些其他的事情，大家聽了可能不舒服。”

　金俊波的開場白，讓向進軍的臉色微微發白。

　也有人無所謂，就是留在法制辦、平日裡不上班、牢騷最多的那幾個人，他們幾乎就沒有看金俊波，或者低著頭不知道想些什麽，或者雙眼平視，不知道看的什麽地方。

　“法制辦的工作很重要，是為政府決策把關的部門，政府的每一項決策和決定，都需要法制辦審核，看看是不是有違背國家大政方針的地方，有沒有違背法律法規的地方，市政府的主要領導和分管領導，一直都很重視法制辦的工作，正因為如此，法制辦的不少同志，都抽調到政府辦去工作了，這就表明了我們這個單位的重要性。”

　“應該說，我們法制辦大部分的幹部職工，工作還是努力的，取得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可是我不得不指出，有那麽少數的幾個同志，牢騷滿腹，工作不好好乾，想到的就是待遇，想到的就是提拔，你都不認真做工作，組織上憑什麽提拔和重用你。。。”

　“市領導對我們法制辦去年和今年開年的工作，不是很滿意，我希望大家認真想想，你平時的工作幹了什麽，做了一些什麽事情，如果領導詢問你的工作，你該怎麽匯報。”

　金俊波的話語很嚴厲，批評更是不近人情，應該說機關單位這樣的批評是非常少見的。

　會議室裡面更加的安靜，就連那幾個無所謂的人，也豎起了耳朵。

　“我首先要自我批評，作為法制辦的主要負責人，因為工作上的原因，平時到法制辦來的時候不多，沒有很好的監管起來法制辦的工作，大家如果對我有什麽工作上的意見，盡管提出來，我虛心接受。”

　“同志們，不要以為你們平時的工作無人關注，市領導時時刻刻都在注意，都是看在眼裡的，前幾天市領導召集政府相關部門的負責人開會，在會上就表揚了工作做得好的同志，也點到了某些工作不負責任的同志，我們法制辦很幸運，被市領導關注到了。”

　“在這裡，我要特別提一下我們單位的廖凡民同志，大家都知道，廖凡民同志是南華大學法律系的大學生，到我們法制辦來實習，我相信廖凡民同志的工作水平是很不錯的，法律水平也是很高的，可人家就是安安心心的接電話，抄送文件，做的一絲不苟，都引起了市領導的注意了，我們那些在法制辦工作了那麽長時間的老同志，你們該怎麽想，看看廖凡民同志，還是實習生，再看看你自己，要級別有級別，要工作經驗有工作經驗，對比一下，你們該怎麽想。。。”

　無數的眼神迅速看向了廖凡民。

　廖凡民的腦袋嗡了一下，迅速的低頭。

　如果沒有廖澤熙的提醒，對於金俊波今天的表揚，他內心肯定是高興的，可這個時候，他對於金俊波的表揚，感受到的是恐懼。

　被架在火上烤的滋味，任何人都不想承受，現如今的廖凡民，就被直接架在了火上，而且難受的滋味還無法說出來。

　廖凡民很想站起身來發言，可他不能這樣做，如果舉動稍有不慎，就會成為把柄，被他人抓住。

　終於散會了。

　廖凡民最後一個離開會議室，他已經感受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這目光裡面有戲虐，更有不服氣和憤怒。

　走向辦公室的時候，廖凡民的腦子在急速的運轉，他必須想辦法破解目前這個“死局”，自己得到表揚，是在眾人遭受批評的基礎之上，說的輕一些，這是踩在眾人的肩膀上面的到的表揚，說的嚴重一些，他廖凡民說不定是背地裡討好市領導，背地裡告狀，以此來獲得了市領導的青睞。

　個中原因廖凡民是清楚的。

　有些時候，官場上殺人根本不用刀，動動嘴皮子就可以了。

　進入辦公室，陳萍已經坐在了沙發上面。

　陳萍的臉色很不好，看見廖凡民之後，冷哼了一下。

　廖凡民心頭一亮，他覺得自己的機會到來了，畢竟他和陳萍之間的關系還不錯，每次陳萍到辦公室來，兩人都能夠說上一番話，有些時候還談的很投機。

　“陳姐，剛才會上的事情，我沒有想到，有人想要算計我，也不用這麽做。”

　陳萍果然抬頭，看著廖凡民。

　“廖凡民，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金秘難道要算計你，市領導難道要算計你，我記得提醒你去找市領導，看來你是真的去找過了，用心良苦啊。”

　“陳姐，你認為我是這樣的人嗎，你認為我一個實習生，如此的評價單位的領導，背後去告狀，市領導會賞識我，而且還在會上表揚我嗎，換做陳姐你，會這麽做嗎。”

　陳萍稍微愣了一下，但嘴上還是不饒人。

　“那也不一定。。。”

　廖凡民的語氣變得誠懇。

　“陳姐，我是不是能夠到法制辦工作，不是說我表現如何的好，而是背後的實力如何，這一點我還是清楚的，至少我不會幼稚的認為，工作做好了就能夠到這裡來工作，退一步說，如果我想進入法制辦工作，同事之間的關系必須融洽，還有最關鍵的一點，我到法制辦實習不過半年的時間，各位領導平時做些什麽事情，我根本不知道。。。”

　陳萍終於點頭了。

　“小廖，那你說說，市領導怎麽會表揚你啊。”

　“殺雞給猴看唄，如果要批評他人，直接批評效果明顯不好，人家會辯解和反彈，會不服氣，就算是批評了也沒有什麽效果，那就想其他的辦法，我不過是實習生，怎麽說都無所謂，你說領導要是批評我，對單位其他的領導有什麽作用，再說我就是接電話和傳閱文件，也沒有多少可以批評的地方，那最好的辦法，就是表揚唄，表揚我了，單位諸位領導心裡肯定不好受，這樣效果豈不是出來了。。。”

　陳萍看著廖凡民，微微點頭，伸出了大拇指。

　“小廖，你還真的不錯，分析很到位。”

　“不管那些了，我知道今天的會議，單位很多人對我有意見，我無所謂，反正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實習就結束了，實習證上面的時間是五月一號，我想過了，進入四月我就請假，回學校去，我還有畢業論文需要準備，我不過是小蘿卜頭，不敢抵觸上面的領導，惹不起我躲得起。”

　“小廖，可不要這樣想，有些事情，大家想清楚了，也就明白了。”

　“算了，我覺得沒有意思，捉弄人也不需要這樣做，陳姐，你說我算什麽，一個小小的實習生，法制辦工作的好壞，與我沒有半毛錢的關系，你說市領導如果真的賞識我，讓我直接到政府辦去實習，那還能夠得到真正的鍛煉，讓我在法制辦，嘴上說表揚我，其實將我推到了最為難堪的境地，我又沒有得罪他們，憑什麽這樣做。。。”

　廖凡民說的很委屈，語速也有些急迫，情緒也慢慢起來了。

　陳萍站起身來，走到了廖凡民的身邊，輕輕的拍了拍廖凡民的肩膀。

　“小廖，不要想那麽多，有些事情就是這樣，還有幾個月你就要畢業了，今後到機關單位工作了，這樣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你要是忍不住，那還不工作了，今天會議上的事情，我仔細想了想，你說的，的確有道理，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你這個大學生是做不出來的，看樣子你真的是背黑鍋了。”

　拿起沙發上的挎包，陳萍準備離開辦公室，走到門口的時候，她轉身了。

　“小廖，你放心，你到法制辦來實習，給我幫了很大的忙，我很感激你，這件事情我會幫你說的，我剛才很生氣，畢竟你是接手我以前的工作，弄得不好我也會被人家諷刺的，現在好了，整件事情我都明白了，我來幫你澄清，你就安安心心的做事情。”

　陳萍的腳步聲消失的時候，廖凡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單位的事情如此的複雜，這是他沒有想到的，面對陳建華，他就好比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人家是副市長，前呼後擁，他是實習生，得不到任何人的關注。

　捏緊拳頭，廖凡民想到了陳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