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擊如鍾鳴。

震顫大氣，直入靈魂。

而後，平滑如鏡的天空之中一道裂紋突兀出現，越來越長，越來越大。

大地為之崩裂，雲層為之碎散！

“不，不是雲層，是天空……本身裂開了！！！”

擁有“觀之眼”的最先發現異常。

“這真是人類可以做到的事情嗎?”不止一人發出感歎。

答案顯而易見，人類不一定能做到，但對戰的雙方又哪裡能用人來衡量?

擁有二分之一“鋼”的伊修麥格，本身相當於一個至寶的體量。

黎恩同時擁有“灰”和“幻”，體量更勝一籌。

更別說兩人的“終末之劍”的誕生就是為了打破女神的戒律，在這方名為塞姆利亞的大陸上，引發什麽異常都不奇怪。

此等驚天動地的異象，終於引起了戰場之外，更準確點說是帝都海姆達爾民眾的注意。

他們原本遵從政府頒布的管制令，非必要不得離開居所，不管外界變成什麽樣子，不影響到自家大可不必去管。

沒想到黎恩和奧斯本會引起這麽大的動靜，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那是……什麽???”

“神???”

“世界末日嗎……”

震驚、疑惑、不解、懷疑！

嘶聲、抽涼氣聲、尖叫、呼喊！

就像是千年前，象征著大地與象征著火焰的巨人那曠日持久的戰鬥，這片黑之大地上的生靈想不看都不行。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不同的是，掌握著堪比巨神偉力的雙方並不是巨神，他們的核心始終是人。

不會像巨神那般徹底忘我，完全不在意地面上的生靈。

人們看著他們，也不再是只有恐懼與狂熱。

伴隨著兩聲少女的呼喚——

“哥哥！”

“黎恩先生！”

氛圍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

常理上說，這是不可能的，黑暗星杯所在的離宮，哪怕是身處高空，也不是人眼所能及，鷹眼都不行。

但當愛麗榭和艾爾芬努力看向那邊時，遙遠的畫面便真切地浮現在眼前。

雖然此時的黎恩已經成就黑白雙翼的混沌天使姿態，模樣與平時大不相同，但她們還是第一眼認出了他，發自內心地牽掛著他。

“哥哥，加油啊。”

“黎恩先生，不要輸！”

哪怕，她們很清楚，對手是帝國宰相兼曾經最傳奇的皇帝，同時也是黎恩的親生父親。

她們依舊希望黎恩贏。

緣分、因果、奇跡……什麽都有可能。

無盡的可能性，所以才會被稱為至寶。

受到她們的影響，女子學院的其他人也“看”到了那遠在郊外的黑白之戰。

霎時間，以清廉純正聞名的神聖學院內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尖叫。

沒辦法，女學生們既不知道內情，也不知道其中的糾葛，除了幫心中偶像，夢中情人加油，哪裡還有其他選擇?

——至寶，很奇妙吧。

更為奇妙的是，這份聯系不是單向的，而是雙向。

少女們看向黎恩的時候，黎恩也感受到了這份羈絆的連鎖。

不止是女子學院的女生們，還有下方的同伴們——

亞麗莎、勞拉、艾瑪、菲、艾略特、蓋烏斯、馬奇亞斯、尤西斯、米莉亞姆……

尤娜、庫爾特、繆潔……

連在帝都奮戰的派崔克都被包含在內，都成了黎恩的力量，被他化入劍中，以“無限為有限”之勢盡情舒展。

只不過，面對這樣的黎恩，奧斯本依舊是遊刃有余。

因為他同樣是奇跡的眷顧者。

黎恩的支持者眾多，

奧斯本又何嘗少了?十多年的執政積累，革除弊政，推行變法革新，毫不誇張地說，論人望，他才是真正的帝國第一人，比皇帝有過之無不及。

黎恩上學那會兒就曾有過這樣的傳言，巴爾弗雷姆宮有兩個皇帝。

一個坐著，一個站著。

一旦“承認力”能夠轉化為力量，奧斯本將獲得毋庸置疑的絕對優勢。

然而黎恩並沒有因此氣餒，或者拜托小幻改變策略，依舊保持原本的狀態，一次又一次地凝練力量，決然出劍。

這是早在重來的最開始就已經決定的事情。

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意志。

重來之前，是你有意無意放水讓我贏的，這一次我不要你放水。

十多年的積累又如何，兩世為人又如何?這都是你憑自己的本事得到的資本。

本來得到重來機會、從者召喚、令咒奇跡、虛神眷顧的我，已經很作弊了。

至少，在這一刻，在你我不摻雜其他算計，不影響相克，連騎神都隻作為借力而非真正乘上的現在，讓我們對等的放手一戰！

以此，作為孩子對父親，作為對後學末進對前輩傳奇，以及單純作為武人的純粹之心。

我要以你為磨刀石，戰勝你，從而真正超越伱！

這不是黎恩轉了性，沒有這等銳意進取的信念，是絕對不可能被劍仙看中，不可能提起“八葉一刀流”的太刀，更不可能成為劍聖。

他只是平時隱藏的太好，壓抑得太久。

也只有在這樣的時刻，才可以盡情地釋放自己。

即便這種釋放可能會讓自己落入下風。

在仿佛無邊無際的破碎之聲中，父子二人再次互換一劍。

這一次，不再是黎恩上天，而是被奧斯本一劍重重打落塵埃，後背撞爛大地，身陷地底極深。

可他不僅沒有絲毫頹唐，反而神采奕奕。

無限之劍！

無處不在之劍！

很容易就能尋到敵人的空隙，攻敵之必救，迫使對手不得不回防，幾乎是立於不敗之地。

然而不敗不代表勝，在同等級的戰鬥中，“無”太穩了，反而少了些許銳氣，與太刀本質不符，與青年人一往無前的衝勁不符。

當然，考慮到人體的脆弱與人類的極限，這麽做沒什麽不好，畢竟現實不是遊戲，挨一下說不定就沒了。

但成為天使(不死人)就不同了，肉身靈子化，常規意義上的要害大大降低，恢復力極大提升，沒那麽容易死，雙方也就可以毫無顧慮地對攻。

正是奧斯本和黎恩現在做的。

大地顫動停歇的下一瞬，黎恩毫不停留地破地而出。

年輕的劍聖沒有急於出劍，而是對著天上的對手，對著周圍大大地舒展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