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

　尤娜的瞳孔先是一縮，接著雙眼圓睜。

　雖然不願意相信，但回想起今天演習的所見所聞。

　“難，難道——”

　上午的時候在港口區發現通往米修拉姆的客輪暫時停航。

　接下來的行程中也不止一次提到米修拉姆方面有行動。

　下午回演習地提及相關事情時蘭迪和緹歐詭異的沉默。

　從貴賓團到來到晚宴，克洛斯貝爾最重要的代表麥克道爾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

　明明情報局和鐵路憲兵隊都來到克洛斯貝爾，卻沒有在蘭花塔出現。

　一樁樁一件件都透著詭異，如今終於由肯帕雷拉的話作為線頭串起來，成為一顆重磅炸彈——那裡的封鎖不是為了防止外面的人進去，而是阻止裡面的人出來。

　盧法斯呵呵一笑，即便被所有人注視，依舊是一派從容:

　“並沒有被拘捕他們，只是選擇米修拉姆一帶作為‘鳥籠’，限制通緝犯班寧斯和‘零之禦子’‘風之劍聖’‘銀’的行動。諾艾爾少尉和塞爾蓋科長等曾隸屬於支援科的軍警相關成員，也被派去米修拉姆執行待命任務——是這樣吧，米海爾少校。”

　米海爾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是的，就連麥克道爾議長及其孫女也不例外。”

　“為，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尤娜身體一晃，直接跪倒在地。

　亞爾緹娜和庫爾特趕忙上去攙扶，卻發現尤娜的身體如同一灘爛泥，怎麽都扶不起來。

　原本她的內心就被肯帕雷拉的打擊得搖搖欲墜，但因為還對支援科抱有希望，所以還能支撐，可現在——

　正是這份表情，讓肯帕雷拉更加愉悅。

　“啊哈哈哈哈，那還用說嗎！當然是為了不讓他們擅自行動，解決‘事件’。說到底還是民心的問題，現在帝國的支持率才到四成，特務支援科這種過去的英雄還很有影響力。

　放任他們行動會妨礙帝國的統治，隨隨便便羅織罪狀抓起來又會遭至市民的反感，所以總督閣下隻好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慢慢淡出大家的記憶，最後淪落到‘眾叛親離’或者‘放棄堅持’兩種結局。

　——不然的話，像他們那種貨色，應該‘隨時’都可以處理掉的吧。”

　話異常刺耳，卻也是無可爭議的現實。

　人類是有極限的。

　超凡等級的高手雖然強大，但只要人數夠多一樣可以堆死。更何況隨著科技的發展，對於個體實力的依賴也會越來越低。

　哪怕支援科全體超凡入聖，也不可能擋得住真正的鋼鐵洪流，炮火洗地。

　人力如何能和西大陸最強大的國家抗衡?

　這才是現實。

　當然，在看重強者的馬克邦眼中，這是最大的遺憾。

　“哎，再怎麽說都太低級了吧，本來還想跟那個‘風之劍聖’交手一次看看的——灰之小鬼，你也趕緊到劍聖吧。”

　“說完了麽?”黎恩冷淡地回了一句。

　雖然已經做好準備，但看到尤娜現在的樣子還是會感到難過。

　“說完了，再不說完我都快睡著了。”馬克邦打個哈欠，“那麽再見了，灰之小鬼，克魯格還有放蕩皇子。”

　焰色光輝一閃，最強的執行者消失不見。

　“真是的，跑得這麽快，都不知道等等我，看來這一次真的要謝幕了。等到‘實驗’成功之時，再來向各位問候好了。”

　肯帕雷拉說著，打個響指，和瓦利瑪距離超過一千亞距的紫色神機突然變換形態，身體一折，從人形變為鳥型，瞬間遠去，速度比和黎恩戰鬥之時還要快。

　“差點忘了，沒有正式做過自我介紹——執行者No.0，‘道化師’肯帕雷拉，現在‘盟主’代理人的身份，開始見證‘幻焰計劃’的奪還。今晚感謝各位的陪伴，我們下次再見。”

　青色光輝纏繞，道化師微微欠身，如同謝幕一般身體越來越淡，直至消失不見。

　一直防著神機亂來的瓦利瑪也終於可以降落。

　不是黎恩有意躲懶，而是這種戰爭兵器搞起破壞來比馬克邦的效率更高。

　從神機上下來的黎恩走到尤娜面前，低低地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對面卻像是沒聽見一般，癱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尤娜。”黎恩蹲下，又叫了一聲。

　依舊是毫無反應。

　黎恩仔細看了看她的眼睛，發現那雙始終充滿活力，燃燒著抗爭與不屈的清澈眼眸已然徹底黯淡下去。

　那種死寂一般的顏色，比亞爾緹娜最初登場時還要過分。

　心如死灰，說得大概就是這種狀態。

　黎恩心裡咯噔一聲。

　這下糟了，尤娜受到的打擊比預計的還要大。

　原本只是因為支援科被封殺的現狀，心中依舊有者憤怒與不甘，還知道找目標發泄出來。

　黎恩走過來就是故意來當這個發泄的對象，等她拉著自己的衣領，衝自己大吼:

　“為什麽要奪走我們的榮耀……佔領自治州，擅自與共和國開戰……還把那麽可怕的列車炮運過來……把我們的光明……唯一的希望——還給我們！

　把我們的克洛斯貝爾，那個曾經自由，人人懷抱夢想的城市還給我們——！！！”

　平心而論，尤娜的話有失偏頗。

　以前的克洛斯貝爾真有這麽好?兩大國以此為角力點， 不斷暗戰，每年都有人因此而死。

　賦稅也是雙份的，國際地位也很低。

　尤娜只看到了好的一面，沒看到台面下的洶湧，是加了濾鏡之後美化的產物。

　況且，明明這些事情都不是黎恩主導，相反，他是在用他的方式盡可能幫助克洛斯貝爾，幫助這裡的民眾。

　可誰讓黎恩是當時政府推出來的標杆呢?脾氣又好，總不能去抓盧法斯、奧利巴特的領子吧，所以只能由黎恩來當這個冤大頭。

　然而，就算願意當這個出氣筒，尤娜也不找他了。

　因為盧法斯不僅是封鎖了支援科的現在，還要徹底剝奪支援科的未來，他要徹底改變克洛斯貝爾，從精神上征服這裡。

　這樣的事，對於一個只有十七歲的少女來說，太過沉重，直接就把她打入自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