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騁懷說“小爺,王爺雖遠在涇陽,被人監視,不過他說了,那些跳梁小醜,他還不放在眼裡,讓您不必為了他卷入朝廷的是非當中。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您的身體。他臨走時讓我轉告您,一定好好養傷,小心防范朝堂上的明槍暗箭,過些日子,找個機會逃出去。”
遊騁懷顯然不知道,金小酒打仗,最不喜歡的就是防守,她喜歡進攻。掃除了一切敵人,當然沒有必要防守了。金小酒說“防?你以為防能防的住嗎?這種渣子,還是趁早清理乾淨的好。老子才不吃悶虧呢!”
“可是……咱們現在處處受限制,您還有傷,咱們折騰不起啊。”
“跟這種人鬥,鬥的不是拳腳功夫,是腦子。”
……
金小酒不愧是身強力壯的“好漢”,那麽重的傷,好的卻極快,前兩天還半死不活的,這兩天就在床上躺不住了,若不是遊騁懷盡力攔著,恐怕她就要下地走路了。
為了滿足金小酒出去曬太陽的願望,遊騁懷在廊下安置了一張竹榻,供金小酒躺臥。
美中不足的是,躺在廊下,正好能聽見金醨郎朗的讀書聲,一字一句,字正腔圓,把金小酒讀的昏昏欲睡。
快到吃午飯的時間了,可金小酒剛喝了藥,滿嘴的藥味,一點胃口都沒有。還是媚兒體貼,從小廚房裡拿來了幾個甜而不膩的小點心,端在了金小酒面前。
金小酒滿意了,一塊又一塊地往嘴裡塞,讚不絕口“好吃,好吃!看不出來,媚兒,你手藝真好,比寶興齋的點心師傅手藝還好!”
媚兒看著金小酒吃的起勁,滿意極了,她說“郡主過獎了,人家寶興齋的師傅原來可是在宮裡當過差的,奴婢哪能比得上?而且啊,奴婢只是打下手的,真正好手藝的,是嬋兒。”
金小酒的嘴巴停了片刻,歪著腦袋問“嬋兒?嬋兒是誰?”
“您不知道?”媚兒微微吃驚,“就是跟奴婢一起進府的姑娘啊。”
金小酒更是奇怪“咦?你不是一個人來的?咱們王府到底招了多少小姑娘啊?我隻記得你一個人。”
媚兒回答“回郡主,當時王府的管家殷叔隻招收了奴婢和嬋兒兩個人,我們的名字是遊將軍起的。只是嬋兒是個啞女,不會說話,但是做糕點的手藝極好,所以殷叔就安排她在小廚房做工。郡主您每天忙裡忙外,自然不認識她——她是個漂亮姑娘,也是個命苦的姑娘。”
“命苦?”
媚兒點了點頭“嬋兒的母親去世的早,她爹續弦不久,也去世了。她後娘待她和她弟弟非常不好,經常打罵他們,還把她的嗓子毒啞了。”
金小酒震驚“她是被毒啞的?”
“是,好像是因為她後娘想把她賣給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做妾,她死活不願意,她後娘一氣之下就把她的嗓子毒啞了。後來她總算帶著弟弟逃出了家門,四處流浪,直到京城。她為了謀生,為了養活她弟弟,真的吃了很多苦。後來聽說靖邊王府工錢給的多,她就來了,為了這個,她哭了很久呢。”
“哭?為什麽?”
媚兒低下頭,藏著羞澀的笑意,說“她和我一樣,原本都以為會有去無回呢!”
工錢給的高,免不了會引起別人的猜測,更何況靖邊王府是軍武立府,就是他家的女兒,也是戰場上的活閻王,所以坊間的傳聞早就變了味,甚至有人說,靖邊王府的郡主以殺人為樂,且最喜歡虐殺小姑娘。
殊不知,工錢高只是因為殷叔不了解“行情”而已。
金小酒笑眯眯地說“難怪,難怪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嚇成那個樣子,原來真把我當成了閻王爺啦。”
媚兒的臉紅撲撲的,這些天在靖邊王府好吃好喝,都把她養胖了。她小聲說“郡主原本就跟別家的小姐、太太不一樣,脾氣也讓人摸不透。奴婢害怕……也正常吧。”
“那現在呢?現在還怕嗎?”
媚兒思考了片刻“嗯……還是有點。”
金小酒噗嗤一聲笑了,笑得幅度有點大,扯得腹部的傷一陣一陣的疼,讓她不得不“誒呦誒呦”地叫喚。
媚兒有點囧,扶著金小酒說“哪有那麽好笑?您注意點,還有傷呢!”
金小酒將媚兒推開,讓身體慢慢躺在身後的靠墊上,說“也真是難為你了,明明怕我,還要忙前忙後地照顧我。不過啊,我雖然混帳,卻也是有原則的,我從來不打女人!”
“是嗎?如果……如果對方是敵人呢?也不打嗎?”
“嗯……不吧……”金小酒有點拿不準了,繼而她又確定下來,“倒是以前北狄有個會打仗的公主,叫……叫什麽來著?算了,不重要。反正我跟她遇上了,我沒親自動手,讓金觴出戰——金觴從不在意人家是公是母——然後把她給剁了。”
故事講的血腥,但媚兒竟然故意長舒一口氣,說“那太好了,奴婢再也不用擔心了!前這日子,奴婢還和嬋兒商量呢,若是在您的粥裡放一些巴豆什麽的,等被您發現了,您會不會打死我們,唔,看來不會呢!”
金小酒一瞪眼“你們敢!”
遊騁懷從外面走進來, 正聽見媚兒逗金小酒的話,笑出聲來。
金小酒呵斥道“遊騁懷,你看看你們招進來的姑娘,一點也不正經!”
遊騁懷反駁“小爺,人家小姑娘剛進門的時候,規規矩矩、勤勤懇懇,這才多久,就換了個樣子,您說,這是為什麽?”
“為什麽?”
遊騁懷一攤手“有其主必有其仆唄!”
金小酒感受到了這個世上深深的惡意。
遊騁懷不再開玩笑,他說“小爺,屬下是來跟您稟報,有客來訪。”
“啥?我都這個德行了,誰還會來找我?走錯門了吧!”
“這個人您怕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是燕王君瑄。”
“他來幹什麽?”
“屬下也不知道。您要見他嗎?”
金小酒思忖片刻,說“讓他進來吧。”
“是。”遊騁懷說。
媚兒很有眼力,對金小酒說“既然客人到訪,奴婢就去泡茶了。”
“別太客氣了,”金小酒提醒她,“也算不上什麽重要的客人,少放點茶葉,浪費!”
媚兒淺淺一笑,應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