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英華對江雲燕分析道:“燕子本身就對這個世界有一種厭世的態度，所以做了一個鋪墊就是有過自殺的過往，其實是有很多這方面的情緒在。我希望你能呈現出來的東西就不是一個特別健康的狀態，跟現實有點格格不入。”

　“說白了心理的狀態有點像驚弓之鳥，易碎，容易被打破，容易粉身碎骨的那種女人形象，你多研究研究。”

　轉過頭對丁誠笑道:“余國偉這個角色為什麽如此執著尋找凶手?他的行為動機是什麽?”

　“對於華夏人、尤其那個時代的人來說，在體制內尋求一種存在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個時候我們向往更高一級的權利階層，實際上就是尋求一種社會的安全感、一種自我價值的實現，所以是特有的東西。”

　“這是我非常確定的一點，比如科恩兄弟的欲望設置經常是錢，《冰血暴》《老無所依》的罪惡的驅動力全是錢。我覺得在九十年代不存在這個問題，20年前的人的欲望就是追求一種體制內的保護，向往更高一個階層的身份。”

　“老余實際上就是不起眼的一環，但他是擁有一點小權利的，而且非常滿足擁有權利的那種享受和快感。”

　“比如在保衛科自己那個小天地是非常得意洋洋的感覺，這種人其實在那個時代非常多見，這才是人物最核心的動機。”

　丁誠點點頭，這是兩人的第三次合作，又是犯罪懸疑題材，早就輕車熟路。直接問道:“劇本一大半都是雨戲?”

　“我覺得雨才是真實的自然氛圍，對於人心、對於人的生活和人際關系產生一種壓迫式的影響。”

　“雪更像一個虛幻的外化的東西，其實是模糊了真實和虛幻的界限，又有一種突如其來的元素在裡面。”

　“兩場雪的戲其實都有一種虛構侵入到現實的那種感覺，讓你不知道身處在一種什麽樣的空間裡面，不覺得第一場雪甚至有點荒誕的感覺?”

　“最後一場其實是現實就變成一個偌大舞台，那種象征意味我覺得更加強烈。”

　徐英華很享受跟演員分享的過程道:“還是跟故事氛圍息息相關，最讓人覺得比較撕裂和緊張的時候，用一種傾盆大雨的方式特別能夠傳遞出兩者之間的緊張感。”

　“尤其是淅淅瀝瀝的小雨特別寫實，這裡冬季就是這種感覺，讓人非常煩悶，總也下不完的那種感覺，不需要傾盆大雨，那種陰鬱的氛圍依然能傳遞得非常準確。”

　丁誠暗自點頭，對於導演來說除了敘事上的風格確立，影像風格確立也非常重要。希望自己的作品裡有一個鮮明影像特征，那麽就需要在氛圍上要抓到獨特的東西。

　陰雨綿綿的環境，和這個戲的氣氛非常吻合，有種特別獨特的定製感。

　“兩台ALEXA Mini，鏡頭主要是MP……”主創會劉英劍言之鑿鑿道:“實際最初是想用ALEXA SXT加MA的，因為預算不支持。”

　“Mini在拍動作戲部分時是最佳選擇，之前有好幾部國產電影都是用Mini做主機用的，我們也做過測試，所以對Mini是很放心的。”

　“你們看過那部《降臨》沒?我當時覺得很驚豔和大膽，用十分柔和低反差的暗調子來呈現一部科幻片?”

　“在我看來它實際是部情感濃烈的文藝片，或者說借科幻片的外殼表達出對生命意義的思考，實際是在講生活的勇氣。”

　“因為當影像柔和了，觀者的視覺心理就會細膩，情感更容易傳遞。我認為咱們的劇本具有同樣的氣質。這種影調畫面看起來暗，而實際在暗部卻呈現豐富的細節層次。”

　“我準備在合適的感光度下經過測試，選用的是ISO640，前期曝光過度+1檔，後期再壓回到合適的亮度……”

　別看老劉平時嘻嘻哈哈，遇見工作絕對不含糊，典型的技術狂人。

　徐英華點點頭，反問道:“雨戲怎麽解決?”

　“設備防雨肯定是第一要考慮的，A機攝影師趙永輝，動手能力很強，他在網上找到一種塑料薄膜，用塑封機自己做出幾個防雨罩，既保證防雨，也不影響散熱。”

　“咱們還能用保鮮膜包裹機器，尤其是在上大炮做俯拍的幾個機位時。為防止雨簾在鏡頭前形成，可以把傘斜著舉，把水流引導到畫外……”

　“有的機位乾脆直接用塑料布把機器和人一塊密封起來，防雨屏肯定不能用，Mini沒有24V電壓輸出……”

　“到時候專門給攝影移動燈光的人配水鞋一體的小皮褲，再穿上長款厚雨衣，隨便在雨裡泥裡折騰，跟玩一樣！”

　眾人哄堂大笑，丁誠很喜歡這種感覺，大家擰成一股勁，隻想拍出好作品來。

　後來連江雲燕也被感染，提出很多對角色有建設性的意見，不斷跟導演和自己討論，關系越來越熟悉。

　甚至提前定好妝，站在鏡頭前走幾遍戲，看看到底顏色行不行?

　劉英劍指著畫面解釋道:“因為以前拍膠片要想獲得非常細膩的暗部往往需要曝光過度，後期再把畫面壓下去，這次我準備也采用類似的拍法。”

　“我發現把ALEXA Mini曝光過一檔的畫面調回至正常的視覺感受是完全可以接受的，而且高光細節也沒有損失，暗部非常乾淨，你看你表情細節是不是也很豐富?”

　“在一個鏡頭裡慢慢打開光孔，直到畫面過曝五檔，後期再把畫面亮度匹配至均勻，這樣在演員和攝影機都不動的情況下就獲得一個景深慢慢變化的視覺效果……”

　丁誠很滿意，對於演員來說，鏡頭就是最佳拍檔，有機會就多學點，藝不壓身。

　“那邊多弄點18K-Par大燈，盡量打散射光……”

　“你們幾個把四個大燈從窗戶外的二樓加上白布打散……”

　“室內以窗外模擬的散射光為主光， 上去幾個人把天花板架也設散射柔光，打亮雨絲的效果……”

　要說徐英華整個團隊執行力很強，從暗影追凶就能看出來，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

　這點跟丁勝很不一樣，都是拍男人戲，丁勝更關注骨子裡的熱血和衝動，對技術不是太在意。

　而徐英華更追求細節完美，喜歡考慮性價比，總想用最少投入得到最佳效果，這點讓丁誠很欣賞。

　好導演不是用錢砸出來的，

　別人一億弄出來的效果，

　我五千萬就能搞定，

　這才叫牛逼！

　看著別人努力，自己也要進入狀態，關上門研究余國偉這個人物的狀態，身為九零後沒有經過那個特殊年代，只能通過視頻了解當時人們的精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