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花廳裡,姚氏與吳氏端坐在上首,虞燦並一眾姐妹坐在左側,得了母親允許在這兒旁聽,一個個都安靜得不敢吱聲。
萬一不小心笑出聲來,被趕出去就不劃算了。
虞啟烽和李巧慧坐在右側,兩人肩並著肩,皆是低垂著頭,不知為什麽看上去還頗有些順眼。
般配啊。姚氏在心裡暗戳戳地想著,這一對是當真般配,互相禍害,互相拉後腿,以後的日子還有得鬧騰。
她一想到虞志松夫婦知曉此事後的反應,就忍不住在心中暗笑。該!一個二個都當她家孩子好算計,看看這回輪到自己頭上,又會是個什麽滋味。
“啟烽,巧慧,你們可想清楚了?這件事我能幫你們做主,安州那邊的......那戶人家,我也可幫著轉圜一二。但你們也知曉,老夫人與啟烽爹娘絕不會同意,若他們竭力反對,你們又當如何?”
虞啟烽不是蠢貨,自然知曉姚氏這是在要他一個保證,保證他會娶了李巧慧回去鬧得雞飛狗跳。可他著實不認為這是個壞主意。
且不說他對李巧慧的盤算,就說父母那邊,他們憑什麽還來要求他做這做那?一個身份見不得光私生子父親,一個是只會欺軟怕硬、遇到事情就恨不得把禍甩到別人身上的母親,他憑什麽還要事事尋求他們的意見?
要是父親的見解真那麽有用,現在早就該攀上誠王這棵大樹,把長房的人狠狠踩在腳下。
李巧慧是不怎麽好,但至少是個有家底的清白姑娘,比起老夫人當年可強了一萬倍不止。老夫人又憑什麽來干涉這樁婚事?
若是真要臉面,就該一頭撞死在虞府,好歹還能以死謝罪。
“大夫人放心,”虞啟烽實在沒臉稱呼大伯母,想了想還是以夫人相稱比較妥當,“我既然決定要娶,就絕不會反悔。我與表妹情投意合,患難見真情,有她真心陪伴,我應當還以真心。”
“至於父母那邊,我自有辦法。”虞啟烽沒有說他具體打算怎麽做,隻朝姚氏拱手一禮道,“還請大夫人成全我們,安州那邊的事就交給大夫人了。”
吳氏聽到這話忍不住撇嘴,不陰不陽地道:“喲,你這嘴皮子一張來得可真快,安州的事有那麽容易解決麽?”
姚氏對她這突如其來的維護感到好笑又無奈,連忙扯了扯她袖子讓她別說了。“這事不容易歸不容易,但遲早是要解決的。既然你們都已決定,我肯定不能袖手旁觀,怎麽說你也做了我十幾年的侄兒。”
要是兩人因為安州婚事不能定下,那她向誰訴苦去呀。她寧願麻煩點兒,甚至願意出點銀子把這事解決了,也要看到虞啟烽和李巧慧順利成親。
要是趕上心情好,她還要送份賀禮去呢!
“多謝大伯母!”虞啟烽故作感動,還裝模作樣地拿袖子沾了沾眼角,看起來真是情真意切,好似一個受了連累無比委屈的晚輩。
虞燦看得一陣惡寒,堂堂七尺男兒居然說演哭戲就演哭戲,還演得這樣假,真是看得人雞皮疙瘩都要掉一地。
再轉眼看向李巧慧,虞燦就覺虞啟烽的演技真的還需要磨練。看看人家,垂著頭側著臉,雙頰還緋紅緋紅的,拿著帕子絞來絞去,簡直是標準版的受迫害小媳婦。
她就是好奇,虞啟烽到底會用什麽辦法逼虞志松和周氏同意?周氏倒還好說,反對一陣無效,自然是管不了兒子的,可虞志松不是會輕易罷休的人。
“既然你們真心想定下,那我就著手安排安州那邊的事了。”姚氏笑容淡淡,沒有表露出欣喜,也沒有表露出不屑。
她是真的沒有不屑或鄙夷,這兩人敢在困境中攪在一起共同求生路,想想還真是有勇氣。
虞啟烽聞言起身再次行了一禮,李巧慧自然擺出小媳婦模樣,嬌嬌俏俏地跟著行禮。隨後兩人不再多留,告辭離開了花廳。
人一走,吳氏就忍不住諷刺開來。“真不愧是老夫人的娘家人,真不愧是私生子養出來的好兒子。”
“好了好了,你少說兩句吧,自作孽不可活,以後的日子有得耗呢。”姚氏說完站起身來,帶著虞燦虞貞離開了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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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燦和虞貞猜測了一整晚虞啟烽的小計劃,直到各自都沉沉睡去,做夢都還夢到了這對新湊成的準怨偶。
本以為這件事要等上幾天才能實現,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起床,虞燦就聽到了一個勁爆至極的消息。
“生米煮成熟飯?!”虞燦手裡小珠花都差點嚇掉了。“他們,他們......”她怎麽都沒想到這兩人會按話本上寫的那樣先斬後奏,這法子在話本上是好使,可是實際上會有用嗎?
“峰公子帶著李姑娘去了新宅,說是老夫人身子不好,沒法照料李姑娘,就讓她在家待上幾天。新宅的老爺太太倒是沒說什麽,隻當是峰公子還像平日裡那般,習慣照顧姑娘家,結果這一留下就出了事。”
梨梢天不亮就在大廚房聽說了這件事,大廚房有個婆子的兒媳跟去了新宅幫忙整理,據說還沒到卯時,新宅那邊就已經鬧開了。
“峰公子許是也不敢在虞府胡來,還特意回了新宅那邊,以免連累了幾位姑娘的名聲。這下可好,事情不成也得成,而且還怨不到咱們頭上了。”
虞燦聞言點點頭, 震驚之余,難免還是有一絲小竊喜。“這下娘也能安安心心解決安州那邊的事情了,看來啟烽哥還是比他爹強幾分,至少知道投桃報李。”
不一會兒,虞貞洗漱完畢過來尋虞燦一起去請安,聽說此事後,驚訝地發現自己心裡竟然毫無波瀾。
“隨他們去吧。其實我瞧這樁婚事並不是那麽不完美,若啟烽哥與李表姐好好經營,定是會比現在的處境強。啟烽哥不是不能讀書,只是心思沒用到正途上吧,還有李表姐,也可以忘掉歪主意,好好開始新生活。”
虞燦不置可否,隻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道理她明白,可是虞啟烽和李巧慧那樣的人,注定是不可能消停。
本性難移,除非是真正經歷了一場危及生命的大起大落,否則很難改變印在骨子裡的自私。那兩個恰好都是自私到極點的人,只會在以後的日子裡互掐個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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