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柳街華燈初上,河邊畫舫上傳出悠悠絲竹聲,伴隨著女子清脆悅耳的嬌笑。
賀羨羽坐在一群紅光滿面的公子哥兒身邊,略微有些不自在。
在彌國時他不曾出入煙花柳巷,夜裡除了認真學習就沒別的活動,沒想到以最不受歡迎的身份來到京城,竟還有人邀他出來飲酒作樂。
“王爺,是不是奴家惹了您不快?”一名衣著十分清涼讓人懷疑她會得傷寒的女子,伸長了自認為優美的脖子,湊到賀羨羽身旁。
“不,與你無關。”賀羨羽一本正經,他是真的想回府看書,新買的霸道將軍俏娘子還沒看完呢。
而且這裡好吵,滿畫舫的酒氣與脂粉氣,讓他神思都有些恍惚,仿佛今天白天看到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許是皇城腳下無大事吧,無論哪家府上死了人,無論誰被抄了家滅了族,都影響不了這裡的繁華熱鬧。彌國皇城如此,這裡亦是如此。
賀羨羽沉重一歎,像他這樣憂國憂民憂天下的廢人真的不多了呢。
“看書?王爺喜歡看什麽書?”清涼女子眨巴著眼,試圖與他扯上一兩句,畢竟她可是整個醉紅樓最愛看書的姑娘。
賀羨羽看她一副要暢談一番的架勢,歎了口氣站起身來,走向今天張羅此局的秦公子。
“王爺,怎麽了,玩得不夠開心?”秦公子嗓音一下高了起來,衝著那名女子喊道,“你是怎麽伺候的!”
那女子嚇得垂下頭,一句話都不敢辯駁。
她也很委屈好不好,郡王這麽好看的青年,她難道不想好好伺候嗎?她巴不得天天伺候還不收銀子呢!
可是人家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一直保持好幾尺的距離,像是自帶防禦護罩,她湊都湊不上去啊。
“秦公子好意本王心領了,只是忽想起府中還有些事,這就告辭了。”賀羨羽與秦公子本就不熟,這裡好幾個人他都不認識,隻認出其中一個是虞府的二公子虞啟烽。
他之所以應下這場邀約,是抱著本王倒要看看你打的什麽主意的想法。結果人家倒好,什麽主意都沒打,請他出來喝花酒就是真的喝花酒,一點兒要套話或搞陰謀詭計的心思都沒有。
看來是京城真紈絝無疑。賀羨羽不欲再留,說完轉身就走。哪怕他地位再尷尬,身後亦還有個太后撐著,勉強還能維持皇親國戚的任性,來一場說走就走的告辭。
只是這樣的日子恐怕要到頭了,賀羨羽皺著眉,不顧幾位公子苦勸,轉身走出了畫舫。他出門前就聽小廝說了宮裡傳出的流言,心中一直有種不好的預感。
本以為可以用受傷和彌國秘藏來拖延一段時間,給自己經營出一片狹小的空間苟延殘喘,可太后自有太后的打算,他根本干涉不得。
他這看似很受太后寵愛的外孫,畢竟還流著一半彌國的血啊。
“哎呀!”
剛上岸的賀羨羽被一聲嬌呼打斷了思緒,回頭一看,一個姑娘正倒在地上揉著腳踝, 看樣子是受了傷。
賀羨羽默默收回視線,轉身就走。呵呵,想碰瓷嗎?他身上可是一粒碎銀子都沒有帶哦!這姑娘實在是看錯人了呢。
摔倒在地的虞明煙:“”什麽情況?不是說謹寧郡王溫和良善,為人厚道嗎?為什麽親眼看到她摔倒了連一句客套話都沒有?
“公子!”虞明煙顧不得多想,臉上硬擠出一副可憐兮兮的神情,“可否勞公子搭把手,我,我站不起來。”
賀羨羽仔細打量了她一下,可憐巴巴的少女以一種十分優美的姿勢半倒在地,眼中泛著淚光,看上去還真的引人可憐。
不過,這跟他有什麽關系?賀羨羽拔腿就跑。
聽說大燕常有碰瓷的姑娘家,沒想到今天就讓他給遇上了,想訛他銀子,簡直是癡人說夢!
賀羨羽長腿邁得飛快,一會兒就來到自家馬車前,簾子一掀坐了上去,衝馬夫吩咐道:“快走!”
馬車一溜煙消失在大街上,徒留姿勢僵硬的虞明煙愣怔在原地。她設想了好多種情況,並想出了每一種應對方法,唯一沒想到的是謹寧郡王會拔腿就跑。
所以,她辛辛苦苦表演的摔倒到底是為了什麽啊?
不遠處,萍娘子站在一棵巨大的樹下,胸有成竹的神情有一絲裂痕。怎麽辦,她感覺她這個師父教的東西,好像有點派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