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老太爺提出分家,長房與三房的氣氛一天比一天好。虞志遠在寄去潯州的信件中邀請了族中長輩上京,進京少說也要半個月之久,分家之事便暫且緩了下來。
虞志松不敢過分蹦躂,氣歸氣,但他知道跟自家老爺子說不通,也不去長鳴院找他,一心投入到自己的小算盤中,打算等族中長輩到來再好好發揮。
老夫人與二房的人不搞事,整個虞府都安靜消停下來,虞燦每天跟在姚嬤嬤屁股後邊打轉,像隻討食的小貓。
姚嬤嬤時常會帶上虞燦一起去鋪子裡看看,吳師傅與鄭師傅手藝果然不俗,做出來的糕點精致小巧,一個個都跟藝術品似的,讓人都不忍心捏碎了吃掉。
虞燦每每都要看得雙眼晶亮,就那麽眨巴著眼睛跟在兩個師傅後面轉來轉去,看得姚嬤嬤哭笑不得,兩位師傅更是發際線都要升高了。
給她吃吧,又怕姑娘家在外用多了吃食敗了胃口,不給吧,又顯得他們小氣吧啦的。
況且一個嬌嬌俏俏的小姑娘,脆生生地喊著師傅師傅,讓兩人都想起了遠在南方的女兒,很想一次給她投喂個夠。
這天一大早虞燦又跑去了岑記,到的時候外面已經排成了長隊,讓她跟著歡喜起來。
“姑娘,咱們店裡生意越來越好啦,昨個兒才排了四五個人,前天隻排了三個,今天竟有十來個了。照這樣下去,發家致富是遲早的事呀。”桃枝紅光滿面,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虞燦嘿嘿一笑,故作謙虛道:“慢慢來,先定一個小目標,比方說先賺他十萬兩黃金吧。”
梨梢看到自家姑娘和桃枝冒著星星眼,嘴角微微抽搐。這才十個人呐,怎麽就定下這麽大的小目標了,再轉頭看看八方街最火爆的白記,人家的隊伍已經快排到街口去啦。
“哎喲,姑娘來啦。”圓圓胖胖的吳師傅從後院走出來,正吩咐一個小廝端出一盤熱烘烘的糕點,就見虞燦站在門口看熱鬧。“快進來吧,剛出來的杏仁酥,姑娘嘗嘗看有沒有什麽要改的。”
虞燦沒太大本事,但對於甜食一道還是很有些見解,她笑眯眯地點頭進了自家新店,一塵不染的小鋪子裡擺滿了各色糕點,無需走近就能聞到一股帶著暖意的甜香。
她捏住一塊杏仁酥,小小咬了一口,乾果獨特的香味瞬間充斥著口腔,伴隨著奶香與蛋香,結合得恰到好處。
“真好吃,吳師傅好厲害。”
“嘿嘿嘿,我也覺得我挺厲害。”
吳師傅聽了小姑娘的誇讚心裡美滋滋的,轉身又進了院子裡忙活,讓虞燦自個兒在店裡玩。
“噯姑娘,那不是鎮國公麽?”桃枝手裡被虞燦塞了一塊同款杏仁酥,還未來得及入口,余光就見不遠處走來了一個熟悉身影,殺氣騰騰的,除了景硯還能是誰。
“聽說長公主最愛白記的點心,國公爺約莫是要去白記的吧。”梨梢有些不服氣,輕聲道,“咱們家的點心也不差什麽嘛,要是長公主喜歡咱們的就好了。”
還有京城各家點心大戶,統統都來岑記就好了。
虞燦沒想得那麽遠,她雖不懂得做生意,但也知曉一口吃不了個胖子。
白記是百年老店,祖輩傳下來的好手藝,在京中立足這麽多年,客源自然比新開的岑記多得多。許多皇室宗親都長期在白記買糕點,只是像景硯這般親自出來的人不多。
虞燦正要收回視線,卻見景硯一個轉身朝岑記走了過來。
嗯?這是什麽情況,難道今天要白撿一個壕客嗎?虞燦隱隱有點小期待,要是鎮國公進門指著兩樣糕點說,除了這兩樣其他都給我包起來,那豈不是賺翻了。
想著想著,景硯已經走到門口,小廝常喜眼珠子一轉,圓溜溜的眼睛一亮,機靈地跑去隊伍後方排著。
他可算是看出來,春天到了,萬物複蘇,又是一個春心萌動的季節,他家主子終於也對姑娘有想法了。
明明出門的時候還說是去白記,結果走到街口看見人家虞大姑娘,身體就開始誠實起來,這不是有想法是什麽?
“國公爺要些什麽?我讓人給你包好。”虞燦笑得一臉燦爛,隻覺景硯渾身冒著金光,像一隻行走的金元寶。
至於殺氣什麽的早被她丟在腦後,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漸漸覺得鎮國公其實一點都不可怕。
“每樣一份。”景硯的視線從虞燦頭頂越過,不知是看天花板好還是看地板好。看天花板會不會顯得眼高於頂?看地板是不是容易被誤解為自卑弱小之輩?
要不,乾脆就看著她的臉?好像也不行,那樣豈不是成了登徒子。
無處安放的眼神只能順著頭頂延伸到身後的松子棗泥糕上,虞燦回頭看了一眼他瞧的方向,了然道:“那國公爺稍等,我讓人給您包起來。”
虞燦說完便對一名打雜的小少年吩咐起來,順便不忘叮囑道:“多裝些松子棗泥糕。”剛剛鎮國公的眼珠子都要落上去了,定是很想吃吧。
岑記的松子棗泥糕酸甜可口,油香卻不膩,她平時很是喜歡吃這一樣。沒想到鎮國公也喜歡啊,這或許就叫英雄所見略同吧。
小少年聽了吩咐笑得見牙不見眼,忙把排隊的客人交給另一人,樂顛顛地跑去包糕點,每份都恨不得裝得滿滿當當。不是他大方,而是糕點按斤稱,多裝點就是銀子嘛。
鬧哄哄的店鋪裡,虞燦與景硯相對而立,兩人仿佛是置身於另一個世界,外面的喧鬧顯得有些不真實。
虞燦想到了上次在林中看到景硯時,後腦忽然發熱卻無畫面的事。她一直沒有去深想此事,現在想起來總覺得有些奇異。
她抬頭看了看景硯,歷來淡漠的臉此刻竟出奇的柔和,明明還是那般冷硬的輪廓,明明也沒有笑著,可她就是覺得有什麽不一樣了。
正在這時候,虞燦的後腦再次發熱,這一回腦海中出現了畫面,斷斷續續的,卻驚得她驟然瞪大雙眼看向景硯,驚得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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