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燦剛剛去了正院,姚氏立馬讓人去外面打聽了一圈。
趙峰的家離虞府算不得遠,前去打聽消息的婆子不過轉了幾個小食攤,就聽說了趙家最近發生的事。
趙母說好聽點是個生龍活虎的老太太,說難聽點就是個潑婦,確實算不得什麽慈和婆母。近些年仗著兒子做了個芝麻小官,時常在外耀武揚威,左鄰右舍都很是討厭她。
出身伯府的虞心怡當然瞧不上鄉下來的趙母,從進門就對她反感至極。而趙母,對這裝模作樣的兒媳更是厭惡到了極點。
兩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趙家經常傳出兩人唱大戲似的對罵聲,婆媳倆關系不好早就不是新鮮事。
“前段時間,趙老太太生了場小病,你們小姑從外面請了個道姑,又是跳大神又是燒符紙,給那趙老太太灌了好幾次符水。這一折騰,小病弄成大病,把老太太弄昏過去,到現在都沒見醒。”
趙峰前段時間在外公乾,一回來就見家裡亂成一團。
母親不省人事卻無正經大夫看病,兩個十歲的兒子只知道放聲大哭,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而虞心怡,居然歪在主屋的美人榻上,優哉遊哉地吩咐丫鬟再去請道姑來看看。趙峰怒火中燒,泥人還有三分土性,何況他脾氣本就不那麽好。
“據街裡街坊說,趙峰掄起一條笤帚,將你們小姑從院子打到了院外,又從院外追回了家裡。你們小姑哭著喊著要去死,今天鄰居就見她帶著行李和丫鬟回了虞府。”
兄妹倆聽得目瞪口呆,半天沒擠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虞燦才道:“小姑活蹦亂跳,中氣十足,我瞧著她還委屈得不行呢!”
差點弄死婆母,居然還跑回娘家喊冤,彪悍的玉州人都不敢這麽乾,虞燦覺得京城太大,果然是無奇不有。
虞爍皺了皺眉,道:“發生這樣的事,老夫人不備厚禮不請大夫,竟還想讓我去幫小姑提和離?”
姚氏嗤笑了一聲:“她們母女糊塗,我們不能跟著糊塗。”
這可是在外撇清乾系的好機會,姚氏可不會輕易錯過。“姚嬤嬤,從爍兒帶回來的藥品裡挑根上好的參,再讓秦大夫去一趟趙家。”
姚嬤嬤精明能乾,一下就明白了姚氏的意思。“噯,我這就去。”
“娘,為什麽小姑犯錯,我們要幫著收爛攤子?”虞燦噘著嘴有些不樂意,小姑在心裡說她難聽的話,她一點都不想沾染小姑的事。
“傻孩子,你小姑在外丟了臉,我們若和老夫人一樣不理會,外人豈不是會將我們與她們當做一路人?”
姚氏這樣一說,虞燦有些明白了。
虞府的矛盾一直都只在內部,沒有鬧到明面上去,李氏沒有在人前表現出不慈,虞志遠更沒有表現出不孝。
正因為如此,虞府在外人看來仍是一個整體,虞心怡鬧出這等醜事,難免會連累長房名聲。
為了避免此事,姚氏必須想方設法撇清和老夫人、虞心怡的乾系,擺明姿態,不跟這倆貨同流合汙。
“我們端端正正做人,不摻和府裡那些糟汙事,明眼人便會知道,長房和虞府其實是不一樣的。世人皆知你祖母是繼室,久而久之,外面就會將我們和他們分開來看待。”
見母親一回京就要操勞這些煩心事,虞爍眉頭緊緊擰起,心中很是不忿。
“娘,能不能想個法子分府不分家?妹妹要是被她們拖累了名聲,以後如何是好?”
姚氏何嘗不知道這點,
虞府的四個姑娘,可是至今都無人問津呢!只是老太爺尚在,莫說是她,就連虞志遠都不敢提。 除非李氏把事做得太絕,讓老太爺都看不下去。想到這裡,姚氏挑了挑眉,照李氏的性子,做出傻事倒也不是不可能......
“分府的事暫時別提,省得你爹為難,走一步看一步吧。”
姚氏沒把話挑明,這些事她不想讓兒女操心,她只希望兒子能實現抱負,女兒能開心順遂。
“再說了,有我在,誰都敗壞不了燦燦的名聲。”
虞爍對自家娘親的後宅生存能力很放心,他自己倒是不大懂,聞言不再插嘴。見天色不早,他起身打算回外院休息。
“娘,燦燦,明天一早有好事發生,你們可得早些起來。”
姚氏一聽就猜出了大概,臉上一喜,卻故意賣著關子不告訴虞燦。
虞爍走後,虞燦還纏著姚氏磨了許久,直到呵欠一個接一個,姚氏都沒告訴她究竟有什麽好事。
*
第二天一大早,一雙喜鵲立在枝頭喳喳叫個不停, 讓剛從睡夢中醒來的虞燦想到了那件“好事”,連忙洗漱完畢去了主屋。
前腳一踏進門檻,後面就有個婆子急匆匆地跑進來,幾乎是擦著她手臂衝進裡屋,滿臉驚喜地喊道:“老爺!夫人!皇上,皇上派人來了虞府,還抬著好幾口箱子呢!”
虞燦眼睛一亮,終於知道哥哥說的好事是什麽了。
她往屋裡一瞧,她爹娘早有準備,倆人穿著官服、誥命服,十分有模有樣,見她來了,齊刷刷衝她咧嘴笑。
虞府從上一代起就沒見過皇上賞賜,虞老太爺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好久才讓人去叫李氏。
李氏聽到消息時,正和虞心怡一起用早膳,聞言手中筷子都落了地,想到這賞賜不是她親孫兒所掙,嫉恨得眼淚都差點掉出來。
虞心怡連忙勸了又勸,才讓她冷靜下來換了衣裳去謝恩。
聽到虞爍被正式受封為四品明威將軍,再看到五個裝得滿滿當當的大箱子,跪在前廳的眾人心思各異,面上卻要做出受寵若驚的模樣。
直到傳旨太監帶著人離去,眾人才露出了真實情緒。
李氏緊咬著牙,差點沒把掌心掐出血;二房、三房兩家臉上的笑容亦十分勉強;唯有虞老太爺很快恢復正常,拍拍膝蓋上的灰,淡定出門買鳥去了。
長房一家四口不似眾人想象般狂喜,虞爍的官職又一次印證了虞燦的預言,讓他們不由得生出憂慮。
正在虞志遠心不在焉和兩個弟弟客套時,虞燦忽然捂頭悶哼一聲,抬起頭來,臉上表情頗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