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哢！哢哢！

　　像是老舊生鏽的機械運轉。

　　那個漆皮脫落，油彩模糊的詭異人偶，猛然動了起來。

　　如同從睡夢中驚醒，被面紗遮掩的漆黑眼眸，綻放出幽幽的冷光。

　　“你看到我了！”

　　尖利的笑聲，夾雜著拖長的問句。

　　恐怖的人偶動作僵硬，起身站起，似是想從馬車裡走出來。

　　與此同時，一陣蘊含著陰冷意味的風聲，呼嘯而過！

　　籠罩在路德的身上，令他遍體生寒。

　　嘭嘭嘭！

　　陰暗的倉庫中，驚人的槍聲響起。

　　閉著眼睛的路德，在掀開布簾的那一瞬間，拔槍射擊！

　　一團團火焰，從“湛藍玫瑰”的槍口迸發出來。

　　“封閉！”

　　與此同時，一堵無形無質的靈性之牆，豎立在這架馬車的周圍，隔絕外部被牽動的陰冷氣息。

　　仍舊閉著雙眼的路德，後退一步。

　　槍口對準原來的方向，繼續扣動扳機。

　　“暴風雨”——附帶效果發動！

　　那支經過改造過的煉金左輪手槍，一連射出數十發子彈。

　　如迅疾的雨點般傾瀉而出！

　　原本回蕩在倉庫之中，若隱若現的陰森童謠，戛然而止！

　　“應該……”

　　路德站在原地不動，慢慢地低下頭，睜開雙眼。

　　“沒事了。”

　　恐怖人偶身上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如槍口的硝煙般散去。

　　直到完全確定以後，路德才小心地抬起頭。

　　視線穿過滿是彈孔的破碎布簾，那個恐怖人偶像一個撕爛的布娃娃，斜斜地倒在馬車裡。

　　腦袋被打掉了一半，裂紋布滿身軀，邊緣帶著焦黑的痕跡……

　　“只要不觸發人偶瑪麗的即死類技能的前置條件，就完全沒有問題！”

　　路德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靈異類事件之中，或多或少會帶有此類設定。

　　比如推開門就會死的鬼宅，回答問題就會被吃掉的惡靈，反覆循環的樓梯……

　　遇到這種情況，除非自身是高階超凡者，可以利用靈性力量強行打破。

　　不然只能小心謹慎地摸索規律，從中找到解決的辦法。

　　比如人偶瑪麗。

　　只要不與之對視，發生視線接觸，保持靈性層面的隔絕。

　　內心毫無恐懼的情緒。

　　阻止它發狂。

　　倘若能滿足這幾個條件，即使是低階超凡者，也可以輕易對付這個恐怖人偶。

　　黑暗之環！

　　路德揚起左手，靈性力量釋放而出，化為圓環狀的黑色火焰。

　　那個破爛不堪的恐怖人偶，直接被撞出馬車。

　　火焰騰起，發出“劈啪”的聲音。

　　“希望馬塞亞-沃格斯能夠再為我貢獻一點余力。”

　　路德嘀咕了一句。

　　那架落滿灰塵的紅木馬車，裡面有著一隻金屬盒子。

　　就放在原本人偶坐著的旁邊。

　　長方形，表面浮動著許多清晰地紋路，像是植物的藤蔓一樣。

　　緊緊扣住盒子的鎖中間，有一隻豎起的眼瞳。

　　底下是一行細小的字——

　　虛偽者、騙子、小偷，皆顯露無疑。

　　“看來我還得找個‘盜賊’序列的超凡者。”

　　路德撇了撇嘴。

　　那把鎖，顯然是神秘學中的“迷鎖”。

　　需要特定的“密鑰”才能打開。

　　他暫時沒有什麽渠道能拿到類似“開鎖”、“解密”之類的技能書。

　　所以只能看以後有機會，能不能找到一個“盜賊”序列的超凡者。

　　他們掌握著相關的職業特性，是處理此類物品的合適人選。

　　路德捧起那隻盒子，跳下馬車。

　　他略微遲疑了一下，把作為亡魂小姐容身之處的那幅肖像畫帶上，緩步走出倉庫。

　　“邦德先生，裡面……”

　　站在門口，稍顯焦急的喬尼，看到路德的身影，不由松了口氣。

　　他聽到了那陣激烈的槍聲，正在猶豫要不要衝進去。

　　畢竟之前路德特意說過，沒有他的指示，不得私自闖入，只能守在外面。

　　“一點小情況。”

　　路德臉上帶笑，輕聲道:“裡面有不少黃金紀元時期的古代文物，你讓人打包弄好，然後處理掉。”

　　剃刀黨以前一直在做走私生意，這方面的渠道自不會少。

　　那些附著了一絲靈性的油畫、瓷器，對路德來說，用處不大。

　　他不是什麽古董收藏家，也沒有鑒賞藝術品的眼光。

　　“那等我清點好，就折算成聯邦幣，幫您存入黑旗銀行?”

　　喬尼是個上道的人。

　　之前路德就說過，自己即將離開丹倫市，值錢的古董肯定不方便攜帶，還不如換成鈔票來得實在。

　　超凡者對於金錢的渴望，遠超普通人。

　　製造魔藥，購買材料，還有精粹藥劑和超凡裝備，諸如此類的物品，都需要錢！

　　只有那些高階超凡者，才能擺脫對於俗世貨幣的需求，轉而用其他的東西代替。

　　“你可以從中抽取一部分作為酬勞。別急著拒絕，這是你應得的，喬尼。”

　　路德微笑道。

　　“我是個講究公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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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路德回到棕櫚樹大街的單人公寓，太陽已經沉入地平線。

　　阿爾叔叔近日沒有待在這裡，他正忙著和教會，還有本地的執法者處理後續。

　　原罪主教的靈魂碎片被五階大佬帶走，宣告著事情告一段落。

　　但犧牲者的撫恤工作，輿論上的控制等等，都需要解決。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五角大樓大概還會派出不少“清道夫”。

　　潛入丹倫市，等待原罪教會的調查或者反撲。

　　“不過那都和我沒關系。”

　　路德暗戳戳想道。

　　那個時候，他早已經離開丹倫市，踏上新的征程了。

　　走進自己的房間，把那隻不算重的金屬盒子，扔到行李箱裡。

　　那幅亡魂小姐的肖像畫，則被擺在床頭。

　　緊接著，路德拉上窗簾，豎起一道靈性之牆。

　　咚咚！

　　像是敲門一樣，他掀開蓋著的紗布，輕輕用手指叩擊了兩下。

　　“叫我的名字就行了，先生，沒必要用這種方式……”

　　亡魂小姐捂著頭飄出來，小聲的抱怨道。

　　那幅肖像畫，相當於她的容身之所。

　　而路德所謂的“敲門”，其實和拆家差不多。

　　“伊芙麗娜小姐，正式認識一下，我叫路德-維希。”

　　路德表明了自己阿美利加聯邦，官方機構人士的真實身份。

　　開誠布公的態度，會讓接下來的談話輕松一些。

　　“說實話，我很好奇你是怎麽……從上個紀元，存活到現在?”

　　路德組織了一下語言，饒有興趣的問道。

　　當他還是前資深玩家的時候，見過不少靈體生物。

　　其中有死去的亡魂，通過附著在某樣物品上，保持靈性不滅。

　　也有被生前執念困住的惡靈，依靠汲取負面情緒，來不斷地成長。

　　不過像伊芙麗娜這樣的靈體生物，路德還真沒見過。

　　對方沒有任何的神秘力量，不是進入“靈界”序列的超凡者，但卻能保持靈性不滅，頑強挺到現在。

　　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我是‘都澤王朝’時期的人，先生。”

　　亡魂小姐微微蹙起眉頭，似是回憶著生前。

　　都澤王朝?

　　路德皺眉，充分發揮前身歷史系學生的知識儲備。

　　那是伊麗莎白女王一世在位的時候，當時的安格魯風雨飄搖，危機頻發。

　　尤其是以教會派別的衝突，最為激烈。

　　“我是塞西爾家族的嫡女， 我死去的時候，才……十八歲。”

　　亡魂小姐低聲道。

　　路德沒有好言安慰，反而陷入沉思。

　　都澤王朝時期，那是黃金紀元的中段，距離現今可以說是年代久遠。

　　超凡者沒有觸及到半神位格之前，生命不會有顯著的提升。

　　能夠活過數百年的亡魂，那得是什麽層次?

　　五階?

　　還是六階?

　　怎麽看，這隻腦袋不太聰明，反應有些遲鈍的亡魂小姐，都不像是高階的超凡者。

　　“冒昧問一句，那你是怎麽死……離開人世的?”

　　路德咳嗽一聲，盡量用比較禮貌的方式詢問道。

　　“不知道。也許是病死，也許是其他的什麽。我忘記了很多。”

　　亡魂小姐搖搖頭。

　　“這幅畫是皮耶羅先生為我畫的，他是一位很出色的畫家。我的父母常說，從我生下來開始，就沒有笑過，我理解不了快樂為何物……哪怕是聽別人說有趣的笑話，看滑稽的馬戲，精彩的小醜雜技，但卻總是開心不起來。”

　　“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樣，從睡夢中醒來，聽到哀傷的哭聲，那是我的父母。他們看不到我，也聽不見我的聲音……我就這樣目睹著自己被放入棺柩。”

　　“幸好有這幅畫，不然我可能早就消散了。”

　　聽到名為“伊芙麗娜”的亡魂小姐，斷斷續續說著生前的記憶。

　　路德眉頭緊鎖，隨即腦海中似是有靈光閃過。

　　“你說得那個畫家，是叫列奧尼多-皮耶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