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年,糧食才是最重要的,即使你捧出萬兩黃金,也不及一兩糧食珍貴。
旱時缺水,啃樹皮、爵草根、吃香土,以致賣兒鬻女,易子而食也不為鮮。
什麽人性,什麽文明,什麽禮教,都再沒有活下去重要,為了一口食,什麽事情都能做的出來。然而這個時候,人的生命反而比草芥還不值錢。每天死於饑餓的人多得直到沒有人有力氣去處理,只能任其暴曬於烈日之下,橫屍盈於野。
七魅看向躲在山洞裡的孩子,他們面目清瘦,臉色蠟黃,頭髮亂蓬蓬地散了一地。再看他的身子很是瘦弱,身上的衣服破爛不看,未被衣服覆蓋的皮膚滿是汙垢,鞋子也是只剩下一個底子了,卻還布滿了洞。
七魅在山洞裡拾了一些柴火,如今連日大雨,別的不說,至少能在給大家熬粥喝個飽。
雨淅淅瀝瀝的下了五六天,終於停了來,眾人都歡呼起來,這場洪澇比想象中的小,想著洪水退去,還能種一季糧食。
暗沉的雲層漸漸散去,太陽出來了,這就是希望。
雖然房子衝毀了,但人還活著,還可以再建設。
雖然田地被淹了,但人還活著,還可以再耕種。
水田耕地需要從新整理一番,確立好地界,還能趕上種稻子。天災過去,村民們頓時有了激情,趕在節氣的尾巴上,種上了一茬糧食。
一些街道被衝毀了,等到糧食種上,七魅又帶領著官兵百姓們開始修路。
那些出外乞討躲旱災的人們,也陸續回來了,店鋪重新開張,門口懸掛新的匾額。
街市上人潮湧動,叫賣聲、談笑聲、嬉鬧聲,不絕於耳,一切都安詳而美好。
擇日,天氣還算不錯,但陽光並不是很強。
告別了杭州城的百姓,七魅便進了馬車當中。
連日的操心勞累,讓七魅渾渾屯屯就睡了過去,就是何時出城,她也未曾發覺。
而在一次馬車輪子撞到塊石頭,顛簸了幾番,七魅總算是徹底清醒過來。
七魅打開簾子,眺望著望不盡的田地和隱隱約約的環山,她才知道自己是出了杭州城了。
從杭州出發,到達長安城,多少也要花兩天的路程。
一天的顛簸,臨近黃昏之時,七魅聞著旁邊有水的味道,想著便是太湖到了,才吩咐將馬車靠在旁邊休息片刻。
果然,馬車停下的位置旁邊便是太湖,天還亮著,七魅便是跑過去一看,清澈的河水中能清晰的看見幾條肥大的鯽魚。
從早膳到午膳,他們吃得都是乾糧,七魅是不會挑食,但總是嘴巴會不舒服。
七魅來到水邊清洗了一下,清洗過後感覺神清氣爽,但還是難忍腹中饑餓。
七魅見他們依然在吃乾糧,便是笑著說,“既然都下來休息了,還委屈自己吃乾糧做什麽。”
眾人疑惑不解的盯著她,七魅微微一笑,從周邊樹上折下一截結實又纖細的樹枝,帶領眾人去湖中捕魚。
眾人挽起袖子和褲腿便下水叉魚去了,不知是不是魚兒太活潑,半天下來一條魚都沒叉到,眾人有些氣餒。
七魅又去柳樹上采了柳枝當做魚線,又用石頭磨的小刀削出了個木的魚鉤,又在潮濕的樹根處扒出了幾條蚯蚓做魚餌。
果不其然,三分鍾後,就有了四五條鯽魚上了鉤。
頓時,眾人見狀都驚訝不已,從未見過能用木枝輕松釣魚的,看著七魅滿載而歸,眾人都露出了敬佩之色。
在眾人都幫助下,他們將鯽魚去魚鱗除內髒,然後插著木枝就放在了火上烤。
烤魚很快就好了。
“每人都有,你們都吃。”
眾人紛紛吃著烤魚,突然有人說道:“沒有鹽巴和孜然,這烤魚完全不好吃啊。”
“魚總歸也是肉啊,不比你啃乾糧強啊。”
“烤魚雖然淡無味,但烤出來的魚肉滑嫩鮮口,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眾人圍著火堆議論紛紛。
“這荒郊野外的,方圓十裡可都不會有驛站,如果是海邊,還能弄點鹽巴。”
七魅話音剛落,只聽一道凝重的聲音傳來,“有刺客!”
頓時,一群黑衣人朝她們襲來。
七魅從袖口掏出尖刀,突然凝眉道,“大家小心,有毒煙!”
話音剛落,七魅左側突兀地就出現了一把長劍,劍光閃過,七魅下意識整個人後空翻落地。
七魅眉頭微蹙,她要看看這群人到底是誰,都這個時候了還對她下手,但此時天氣已晚,空氣中的毒煙太重,根本看不清刺客長什麽樣。
七魅被刺客逼退了幾步,長劍逼近之際,她身子往後一彎,整個人從右側盤過去,腳下一劃,無數的小石子就打在了刺客的臉上。
刺客一時失策,就被七魅給奪走了長劍。
因為毒煙的緣故,隨行的大部分官兵大部分都已經出現有氣無力的症狀,就連七魅也是有些不對勁。
七魅當機立斷,直接將自己左手劃開了口子,頓時的痛感讓他清醒了六分。
看見七魅對自己如此的狠心,面前的刺客還是大吃一驚。
對方刺客頗多,仿佛就是故意在此地埋伏等著,但他們的目的卻是很明顯,就是要七魅的命。
刺客武功頗高,招招致命,殘忍至極,他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那些都不是人。
七魅也毫不示弱,冷豔如同一朵致命妖豔的彼岸花。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七魅的身體變得越發無力,她極力的提起精神,但毒煙太濃,七魅的臉色變得慘白。
黑衣人一直都沒有說話,這時她緩緩拔出了彎刀,烏黑無澤的刀身在月光下顯得十分寒冷。
“七魅。”黑衣人陰沉道,“你處處與我作對,搶走了屬於我的一切,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七魅聽到聲音,微微一怔,冷笑道,“秋無夢?你也太自作多情了,我從不屑與你爭,我得到的,本來就是屬於我的。”
殺氣陡然大盛,秋無夢的身影如鬼魅般變換,已經掠到了七魅的跟前。
兩人使用的都是短刀,因此雙刀相觸時的聲音並不大,但這細微的聲響,一擊一擊都撞在謝望衣的心頭,把她全身都震得劇烈顫抖。
七魅手持尖刀,足尖一頓滑將出去,用盡全力將尖刀出,“嘶”的一聲,尖刀刺穿了她的胸膛。
秋無夢的心臟被失魂挑破,鮮血噴湧而出,形成一大片紅色的霧。
血霧混合著毒煙,與月光的顏色混合在一起,怪異極了。
“姐姐。”朦朧中,七魅聽到一個急切的聲音,與此同時,秋無夢的彎刀閃過七魅的眼睛,她也倒下了。
七魅緩緩閉上了眼睛,她看見了無數模糊又陌生的畫面,世外桃源、俊男美女,身邊還有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他們和睦歡笑的樣子,七魅的內心莫名有種心痛悲傷的感覺。
畫面轉變的極快,烏雲覆蓋,狂風大作,頓時傾盆大雨,一群黑衣人徐徐而來。
七魅想要看清持劍的人,但身體一震,她整個人都驚醒了過來。
額頭冒汗,喘氣不停,看著細縫裡透進來的陽光,原來,只是一場夢而已。
“姐姐,你醒了。”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來。
七魅心中一怔,睜開眼睛,只見一位青衣少女俏生生站在自己身後,俏臉上洋溢著青春氣息,頓時忍不住驚喜道:“蓧雨!”
蓧雨紅潤的唇角帶著一絲笑意,露出可愛的小虎牙。
兩人怎麽也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相遇,心中感慨萬千,這世上,沒有比重逢更美好的事了。
在此之前,蓧雨已經拿出了一些解毒丸,給所有人都服下。
七魅認真打量了蓧雨,見她面色紅潤,毫無異常,便放下了心。
七魅抬頭,望著乾淨的夜空,繁星璀璨,美不勝收,好似沒有一絲被汙染。暖風浮遊,七魅撫著蓧雨的幾綹飛散的發絲,感受了一絲溫情。
兩人在馬車裡睡上一覺,想到明天就能到長安城,感覺很好。
次日清晨,七魅決定捕一些鯽魚帶回去,便和蓧雨去太湖邊撿了很多石頭,用石頭壘成一個口袋型,上遊處留個大的缺口,魚兒隨著水流從缺口處湧入石陣中,後面有水流和後續的魚頂著,鯽魚越聚越多。
兩人網了魚, 便上了馬車,一行人繼續往長安駛去。
一彎昏黃的日光劃過角樓,給宮牆內灑下一片朦朧昏黃的光,長安城裡顯得神秘而安靜。
蓧雨輕手輕腳的打開了車窗的簾子,頓時一座高大的城牆就撞入了的她的眼中。
上面刻著“長安城”三個大字。
“到了,姐姐。”蓧雨很是歡喜。
她們的馬車很順利就進了長安城,城門處還有許多進進出出的百姓,進了城便一下子熱鬧起來了。
商販比比皆是熱情的吆喝聲,街頭賣藝使出十八般武藝,水岸邊遊玩的才子佳人,更不用提那酒樓與茶館了,更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蓧雨望著大街上的熱鬧街景,很是興奮,雖然她遊歷過不少地方,但與皇城的繁華相比,也是有些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