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呆了一會,便感覺那黃泉水泛起的陰風吹上來,連法衣都擋不住其中陰森之氣,肌膚都不由為之緊繃,胸口一悶。
體內生死玄光稍稍震動,就將不適的感覺瓦解。
這幽冥黃泉水水聲泛泛,遊魂無數,顧青耳識都聽不真切,那泛起的陰風迷霧,亦讓顧青的眼識大打折扣。
他心念一動,生死玄光化出護體元氣罩,身子飄然落下,準備沿著溝壑尋根問底。那周圍的黃泉水泛起,打在顧青的生死玄光元氣罩上,元氣流轉間,就將黃泉水的陰氣磨去,化為精純的元氣補給生死玄光。
顧青沿著岸邊往前不疾不徐前行,兩岸多有白骨,都是不小心給黃泉水吞沒的動物或者靈獸。
約莫出了數十裡,陰氣越來越重,迷霧越發濃鬱,顧青神色一動,運轉無爭心法收斂氣息,隱在迷霧中的一塊大石後面。
前方,十幾名修士將木清竹團團圍住。
顧青視線穿透迷霧,略作思忖,就想起有三個人在他之前出護山大戰後的法台上出現過。
“內鬼?”
顧青隨即明白,近年來萬象宗大肆招收雜役,肯定混進來了一些別有用心之輩,也有可能是這次大戰中,偷梁換柱、渾水摸魚進來的。
木清竹來清除黃泉水,怕也有引蛇出洞的意思。
在木清竹腳下還倒著三具修士的屍體,俱是眉心被洞穿,鮮血都沒流出來。顧青瞧得出,那是木清竹用幽冥真水將人腦袋砸穿,又因為幽冥真水的特性,連對方腦袋裡的東西都給吸乾。
清婉仙子讓顧青暗中保護,自是讓顧青不到必要時刻別出手,讓木清竹自行解決,好得到歷練。
顧青自也不著急,只是心裡隱隱有一層陰影,似乎還有別的厲害人物沒出手。
“木仙姑,要不是黑龍王有令,要活捉你回去,這三位道友也不會慘死。現在我們是手下留不了情了。”
其中一名修士道。
既然有三個修士性命為前車之鑒,剩余的修士們自是不敢再有絲毫大意。
木清竹淡淡道:“什麽黑龍王,一頭蛟,長蟲似的東西,也敢稱龍王。”
那修士冷冷一笑道:“但願你待會還能如此傲氣。”
他們潛伏在萬象宗,平日裡這些高高在上的宗門弟子,對他們從未高看過一眼,因此若有機會能讓人木清竹這清冷豔絕的仙姑在他們腳下被蹂躪,能大出一口惡氣。
十幾名修士當即散開,結成劍陣。
木清竹神色一凜,身周浮起七滴幽冥真水。
在這幽冥黃泉裡面,她自是施展這門神通最是厲害,直接佔了地利。
一層層劍光如幕布掃蕩過來,木清竹登時引動幽冥真水,發出轟隆隆的巨響,真水散成霧氣,附著在劍光上,很快將劍光千瘡百孔。
到了木清竹身前,自也談不上什麽威力。
顧青暗中看得點頭,木清竹這幽冥真水操縱得真是稱心如意,剛才那真水散開成霧,看似簡單,實則需要極其細微的控制力,方能真水化霧。
這等功夫,儼然是神氣合一的境界。
劍陣結成的劍光被幽冥真水所化霧氣破去,這些修士亦不畏懼,因為劍光層層而來,竟隱隱然跟黃泉水應和。
陰風陣陣地刮在劍陣裡,越發凶厲狠毒。
木清竹處變不驚,隨即化出更多的幽冥霧氣,仍是劍光陰風凶狠,我自巋然不動,一一將其化解。
只是那越到後面的劍光越是渾厚,而且飄蕩間生出的力量越發凶惡,到後來,木清竹周身都被濃濃的劍光包裹住,好似一個大黑繭。
布成劍陣的修士雖然神色發白,
但也知道他們佔據上風,一定能將木清竹擒拿住。只是忽然間,包裹木清竹的劍光顫動不止,不多時,有數百縷玄光如切豆腐一般,將劍光穿透。
黑幽幽的玄光,散發著幽冥真水的氣息。
“幽冥玄光?”一眾修士領頭那人顫聲道。
顧青亦微微驚訝,天巧峰的萬水真訣,看似能操縱天下萬水,不過要成丹也得選擇七大真水之一為主,練成玄光。
最後玄光化丹。
顧青想不到木清竹會選擇最是汙穢的幽冥真水,畢竟她還有其他選擇。
此水威力雖然巨大,而且能汙穢法寶,損人道基。但作為女兒家多多少少該有些好潔如癖,選擇這麽一門汙穢神通為根底,自是出人意表。
幽冥玄光衝出後徐徐散開,化為黑霧。
那黑霧速度看似不快,卻有一股吸力, 讓一眾修士的動作自然遲緩下來。
須臾間黑霧覆蓋在那些修士的法劍上,哐哐當當,長劍一把把跌落,再無靈光靈性可言。
幽冥真水的厲害這才顯現出來。
那黑霧接著往一眾修士身上一撲,這些人登即身子軟到在地上,再無反抗之能。
但見木清竹又操縱黑霧鑽進黃泉水裡,不多時水中生出漩渦,冒出一顆色澤暗黃的珠子。
黃珠子旋轉間,不停有幽冥黃泉水被吸入珠子裡。
這正是黃泉珠。
若是以尋常法力操縱,很快法力就會被腐蝕同化掉,甚至連帶損毀操縱之人的道基,甚至折掉數十上百年的陽壽。
木清竹既然能操縱幽冥真水,自是不懼這等後患,何況她還將真水練成本命玄光。
那黃泉珠旋轉得越來越快,周邊好似龍卷,黃泉水眼看要不了多久就會被黃泉珠回收乾淨。
顧青甚至能看到那黃泉珠吸收黃泉水後,隱隱晶瑩剔透。
同時想到吸收了這麽多黃泉水,這珠子砸到人身上,怕是金剛不壞之體,都未必挨得住。
“倒是一件奇物了。”
他心念一動間。
只見那珠子下沉河底,卻是木清竹的法力已經操縱不了此物,任由其自發運轉,收攝黃泉水。
忽然間,河水沸沸騰騰起來,一股莫名的威壓鋪天蓋地而來。
“妖王!”
顧青暗自凜然。
從威壓來看,對方至少是金丹級數的妖王。
木清竹見狀,轉身就跑。
“哈哈哈。”
一聲震耳欲聾的大笑貫穿深壑,兩邊的山石簌簌滾動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