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城外的綠蔭小道走著,耳畔有河水聲,風聲,不知名鳥兒的叫聲,唯獨沒有兩人說話的聲音。
徐慢慢顯然是個安靜的姑娘,顧青亦懶得找話題。
在路上,顧青依舊想著之前那怪異的敲門聲,為何會突然出現,為何會突然消失,為何別人聽不見,它的來歷又是什麽?
顧青心中有些危機感。
何況徐慢慢提到今天是七月半,俗稱“鬼節”。
道上除了他和徐慢慢已經沒有其他行人了,這是習俗,也或許是本地人總結過的經驗吧。
這一天的晚上,最好不要出門。
顧青忽然瞥到面前的建築,那是方宅。
他道:“徐姑娘已經搬到我隔壁了,還是住在方小姐家?”
徐慢慢道:“我明天才搬過去,現在住表姐這裡。”
顧青道:“那咱們就此告別。”
徐慢慢在原地站著沒動。
顧青略有些意外道:“徐姑娘還有事嗎?”
“慢慢,你回來啦,我剛和爺爺祭祖完,看天色很晚了,怕你還沒回家,所以先跑出來找你。”
方婉秋忽然出現了。
她又看向顧青,道:“你們一起回來的吧,顧青先生,明天慢慢搬新家,咱們一起在她家吃晚飯,你有空嗎?”
顧青道:“有空。”
方婉秋於是拉著徐慢慢往方宅走了。
顧青覺得徐慢慢有什麽話對自己說,忍不住繼續問道:“徐姑娘,你是不是有什麽想對我說的?”
徐慢慢停住,猶豫一下道:“顧公子,天色已晚,你回家當心點。”
顧青“嗯”了一聲,道:“好。”
方婉秋道:“這裡離他家才幾步路,有什麽可擔心的。難道你還怕他遇見鬼不成?”
顧青注意到,當方婉秋說出這番話時,徐慢慢神色有些異樣。
不過方婉秋已經拉著她走了。
顧青隱隱覺得徐慢慢是在他提醒他,難道那詭異的敲門聲,徐慢慢是知道內情的?
這樣看來,顧青剛出藥鋪沒多久便遇見徐慢慢不見得是偶然。
可惜徐慢慢已經被方婉秋拉走,顧青沒法獲得更多信息。
但他打起精神,變得更加警惕。
一路小心翼翼,無事發生。
看到前面的院門,出門前布置的頭髮絲都還在。顧青正要松一口氣,忽然間身體生出一股寒意。
他側過頭,竟看到一個人倒掛在楊柳樹上。
顧青借著月光將其看得很清楚,面上長著白白綠綠的毛,五官猙獰,露出兩根尖銳的門牙,沒有任何呼吸聲傳出來,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道袍。
“遊方道士王害的道袍?”
雖然五官沒法辨別,可是顧青仍是認出那破爛的道袍是王害的。
他心裡生出一股驚悚的感覺,莫非這個怪物是王害。
屍變?
他來不及思考徐慢慢是否知道此事,所以才提醒他。
此時怪物忽然一晃,再出現時已經是半空中,雙手張開朝顧青撲殺過來。
從前的戰鬥本能救了顧青。
他一個滑步,險險錯開怪物的一撲。
而顧青堪比鷹眼的動態視力將怪物的手爪看得清清楚楚。指尖有長長的指甲,仿佛鉤子一樣鋒利,而手掌漆黑,仿佛在毒水裡泡過。
怪物的速度很快,亦有超乎顧青想象的靈活。
顧青雖然只是混元童子功第一層,可是要比當初和尚剛象的第一層厲害。
他的力氣,耐力,爆發力和敏捷都接近了混元童子功第二層。 而戰鬥意識,更是連剛象都驚歎。
顧青沒有繼續躲避,右腳泥土四濺,亦在一瞬間展現出驚人的爆發力。滑開的身形,好似踩到彈簧一樣反射回去。
而紅魚已經出鞘,刺向怪物的腦袋。
其實從他出手的角度,心臟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顧青猶自記得道士的心臟已經被取走。既然他懷疑怪物是道士,自然不會將寶貴的反擊機會寄托在心口。
如果是一個人,哪怕是百戰余生的猛士,遇到顧青這一下反擊,都很難有所動作。
但怪物的反應,再次出乎顧青預計。
兩隻利爪,如同兩把鉤子一樣猛地一合,勢必要將顧青持著紅魚的手臂洞穿。
顧青猛地一蹲。
小腿繃緊的肌肉都仿佛在這一蹲下發出嘶鳴。
強壯至極的膝蓋,都好似快要承受不住這一下的爆發力。
顧青根本顧忌不到身體可能遭遇的毀傷,躲開利爪的同時,身子猛地朝前面撞去,手中刃光閃爍。
紅魚沒有讓他失望,在刹那間刺穿怪物的腹部。
顧青來不及欣喜,怪物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痛楚,兩隻利爪劃開顧青的後背。
火辣辣的疼痛感,刺激顧青的神經。
好在這幾日練木頭佛像呼吸節奏的痛苦不比現在的苦痛差,所以顧青的身體對痛苦的忍耐力變得超乎尋常。
顧青忍住痛楚,將所有力量都集中在另一隻拳頭上。
寸勁迸發。
喀嚓!
不是怪物的肋骨被顧青打斷,而是顧青的腕骨折了。
同時怪物亦被顧青這全力一擊打飛,後腦杓重重撞擊了地面一下。
顧青並沒有放松下來。
因為怪物被打倒後,又很快抱著腦袋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
它的抗打擊能力要比顧青預計的強。不過紅魚刺出的傷口,正冒出不少綠色液體,怪物亦不停地搖晃腦袋,它的狀態顯然大不如前。
另一方面,顧青背部的疼痛感已經消失。
顧青很清楚, 這不是好事,說明怪物的爪子上有劇毒,因此導致他失去對背部的感覺。他現在的狀態可不見得比怪物好。
“必須速戰速決。”
顧青很快做出決定。
從剛才怪物抱住腦袋的情況來看,它的大腦應該仍是發揮著作用,那麽亦很可能是它的要害,顧青決心賭一把,將目標放在它的腦袋上。
他的把握不大,可必須做出這個抉擇。
他做決定向來都很快,顧青強忍住手腕的不適,眼睛精準地撲捉怪物的動態。就在顧青要發出雷霆一擊時,怪物竟嚎叫了一聲,它仿佛遭遇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逃離。
顧青因為身上還中著怪物的毒,所以沒有貿然追擊,免得身上的毒素不可遏製,引發不測。但他的耳朵還是撲捉到了怪物的腳步聲,正是他在藥鋪時聽到的,果然是它。
“不止這個。”
顧青除去腳步聲之外,還察覺到一種奇怪的樂器聲。
只是這種聲音很快消失。
顧青注目怪物流下的綠色血液,竟迅速揮發掉,不留半點痕跡。
“它為何要找上我?是那奇怪的樂器聲趕走了它?”
顧青暫時埋下心中的疑惑,當務之急是治療傷勢。
…
…
方婉秋和徐慢慢回到方宅,徑直找了個涼亭賞月。徐慢慢說她餓了,涼亭旁邊又沒下人,於是方婉秋出去叫人。誰知她再回涼亭時,就看見徐慢慢昏倒在地面。方婉秋趕緊扶起徐慢慢,發現她渾身發熱,再摸額頭,竟是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