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理清關節,便不再多慮。只是身處這般困境,不等雲青青那邊結束,要出去自是不易。
“這般靜謐至極的地方,其實倒是適合養神。”
顧青乾脆開始推演起八景神法。
這八景神法,上中下三元宮各自修煉出一尊神靈,但是都以第一的聰明神為總綱,顧青修煉之後,亦有些思量,二十四尊八景神看似眾多,各有長處,不過總顯得累贅。這倒不是八景神雜而不純,只是譬如奇經八脈,各有運行之妙,八景神各司其職,修煉出的神靈各有功效,但也可以整合起來,聯系在一起,滋養本命神魂。
何況八景神法,本就不是修煉之道,更偏向於修道綱領,提供大概的方向,真要是完全依賴這法門,卻有買櫝還珠之嫌。
顧青如今修為境界俱非當年可比,值此萬籟俱靜之處,心思泛起,智慧閃現,八景神法在心海裡愈發清晰無疑。
八景神出自黃庭經,其實黃庭經通篇所講精義,不過“神氣”二字。
講的正是神與氣精微奧妙。
顧青存想八景神,推演功法,一條脈絡逐漸在顧青腦海裡清晰起來。三元宮三三為數,其實上中下三元宮各自可以出一神融合一體,如此便是真正的八景神。
但這並非此法的重點,八景神又可以兩兩合一,化為四尊神,謂之四象。四象生於兩儀。
這兩尊神的玄妙可以借金母和木公為參考。
兩儀合一,是為太初之神,至高之神。
隱約間竟通達先天太初之道。
不過脈絡歸脈絡,但是顧青真要練成,沒幾百年幾千年,怕是都難以小成。而這門功法真給顧青推演完善,怕是至少能證天仙,甚至很有希望太乙。
此法還有一個最大的妙處,那便是專注於神氣感應,根子裡通達神道。
如神靈能聽世間疾苦聲,凡有所求,必有感應。
真讓顧青修煉到高深境界,配合他天視地聽的能耐,一界之內,如有人稱呼顧青的名字,顧青立時就能感應。
這已經是近乎太乙金仙的能耐了。
不過比起金仙道祖,自又天差地別。
“我這法門真要是能完善,作為真傳法,怕是能在宗門內,僅列於朝夕訣之下。”顧青暗自心道。
此法亦符合萬象宗興盛神道之事。
顧青思慮之下,覺得還是可以再物色一個傳人傳下去,只是須得好生選個人,若是所傳非人,怕也是要成為大禍患。
忽然間,顧青耳畔響起元氣潮聲,若驚濤拍岸,一層層元氣湧來,周遭景色再次變幻。
他出現在小天河之上。
顧青心知這是雲青青和蘇參商的爭鬥進入了白熱化階段,已經破除對方的太虛幻境。
抬頭仰望,但見得天青如水,一條水龍橫貫天際,刹那間水龍分解,化作磅礴暴雨宣泄下來。
小天河大浪翻天,隱約有蔓延周遭陸地的趨勢。
一旦發起水來,怕是天河宗轄地有不少地方要遭殃。
此時一道神光將小天河護住,同時四周有驚人至極的道氣升起,顧青還感應到一道火光,自是許真君所發。
他心中了然,這場爭鬥,萬象宗的真君們並沒有閑著,都在暗自關注。
因為有兩宗的真君看護,因此鬥法的風波自被遮掩下來。
只是顧青還在鬥法波及范圍內。
那水龍分解後,複又凝聚,同時顧青觀察到如水青天,正是雲青青氣機演化,可是雲青青身在何處,顧青卻一點都感應不到。
水龍當是蘇參商的法身無疑,元真人過了雷劫之後,便能將元神法相凝聚為法身,聚則成形,散則為氣。
大能彌漫方圓百裡,小能縮於方寸。
只是動用法身,便意味著鬥出真火,每一次發動法身,都要耗費巨量精氣。
這也是元神真人很少跟同階動手的緣由,一次鬥法,折損精氣頗多,如果不是家大業大,著實難以折騰。
畢竟到了元神這一步,吞吐元氣已然海量,縱有洞天福地,要想恢復精氣,亦得花費時間苦功。
小門小派供養不起更多的元神,除了氣運之外,這也是緣由之一。
其實這一步到上品金丹已經有了苗頭,到了這一步,打坐恢復法力的速度著實不會很快,還得服用珍貴的丹藥來回氣。
如顧青這般掌握生死轉換玄妙,不懼損耗的功法,著實如稀少,朝夕訣能號稱殺伐第一,跟這個也有關系。
不過雲青青領悟的是不增不減,跟顧青體悟的生死轉換,各有玄妙。
但是蘇參商也有優勢,他身居小天河多年,跟此河靈機交融,因此水龍多次被打散,亦能很快借著小天河的靈機恢復。
這是元神真人獨特的地方。
在一個地方修煉多年,自然天人交感,將這地方化為自己的主場。
因此元神真人對自己修煉的道場,選址向來嚴謹。
畢竟道場等於老巢, 在道場作戰,哪怕是一次天劫的元神真人面對二次天劫的元神真人都能有些底氣。
如雲青青這樣,敢於直接殺到對方的道場的元神真人,簡直少見的很。
近一千年,相近的例子不過是郭真人一人而已。
但郭真人面對的對手,自是不及雲青青面對的蘇參商。
至於無塵劍斬殺的青面鬼王,卻是因為火候太淺,經營不夠,還沒觸及到這境界。
無論水龍如何變化,使出何等手段,那如水青天,始終沒有變化。
或者說是變化太快,往複之間,教人難以覺察出痕跡。
以顧青之能,根本沒法撲捉到如水青天氣機的薄弱處,這也說明雲青青不但修行上勇猛精進,而且大法無缺無漏,難以測度。
在修行這方面,著實有令任何人驚歎的天資。
水龍不斷崩解,本來算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可是現如今損倒是損了,殺敵卻不見得有。
…
…
天河宗,輪回殿。一名老者盤膝而坐,正是天河宗內一位真君。
“鍾師叔,蘇真人他怕是撐不住了。”一名跟木清竹長得有幾分相似的男子輕聲道。
他嘴唇極薄,面白無須,卻自有一股令人凜然生畏的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