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地藏?”
龍玄邪愣了下,“閣下與魔門至尊魔佛是什麽關系?”
夏極淡淡道:“他是過去的我,我是現在的他。”
遠處...
唐玨微笑著看著此方,他是一點都不擔心被重重包圍的神秘人。
至於張道臨則是露出了第二次震驚,不僅如此,而顯出了些沮喪。
又是陰司麽?
陰司內圍,究竟都是一些什麽樣的怪物。
他有些絕望了。
龍玄邪問:“地門陰司?”
夏極不再回答了。
他只是確保自己的聲音被這裡所有人聽到了,就可以了。
面前的人還沒有資格讓他做出兩次解釋。
他閉上了眼,進入正題,他輕輕吐出四個字:“你過界了。”
龍玄邪冷哼一聲,搖搖頭:“你太小看天下英雄了。”
話音剛落。
身後兩名壯漢忽的口中念念有詞,旋即在極短的時間裡,兩人露出疲憊虛弱之色,而兩道金剛杵已經飛射而出。
這兩道金剛杵抽空了兩人所有力量。
龍玄邪早有預感,往前衝出,全身上下散發出濃鬱血霧,如邪似魔,雙手一抓那從後飛衝而來的金剛杵,發出暴怒的吼叫。
隨著爆喝,他拳頭上纏繞的黑色繃帶開始燃燒,血色梵文開始融化。
他的拳頭開始變幻,如被樹藤、紅蛇般血色纏繞,瞬間膨脹。
這就是之前守家所說的燃血秘武:血金剛。
嘭嘭嘭!
龍玄邪衝刺的時候,身形也在急劇拔高,尤其是兩隻拳頭,缽大,盆大,緊接著就如血紅的象蹄帶著一串兒鞭炮般的炸響,轟向涼亭外的神秘人。
他早就聽說地藏能變身。
但這又如何?
他也能啊!!
江湖中人都顯出些震撼之色...
看來這龍拳門能在南方崛起也不是偶然。
“我管你是誰!今日,是我的舞台!!給我讓開!!”
嘭嘭嘭!
龍玄邪所踏過之處,長草紛紛爆碎,地面岩石也開始炸裂。
夏極平靜看著那道衝來的血影。
他右手雙指並起,一點眉心。
泥丸宮內藏元神。
而黑暗小人演化的紅色三頭六臂的怪嬰已經消化了之前守家那位的元神,如今似乎還沒吃飽,正貪婪地往外張望。
微微一揚。
三頭六臂的恐怖怪嬰貪婪地撲擊而出。
這一次,它周身皮膚比之前更紅了些。
元神一念,已經盯著那龍玄邪眉心的火紅。
似乎比之前的大了一點。
太好了...
實在太好了。
怪嬰咽下口水。
一念閃動。
怪嬰瞬間撲到了眉心處,六手一合,中央臉龐的大嘴張開誇張的幅度。
咬合,奮力一扯。
吞神!!
那固定在軀體裡的元神不堪撕扯,終被扯下,吞入了怪嬰腹中。
眾人眼裡...
那龍玄邪好像是失去了力量,原本極強的衝擊之勢,不過是帶著他撲倒在地,重重滾了十多圈,而蘊藏秘法的金剛杵則是失了握力而脫手,
一個撞碎了石塊,一個則是飛射出數百米才停下,掉落地面。 鴉雀無聲。
這是怎麽回事?
從頭至尾,那白蓮地藏就一直在亭中。
但龍玄邪卻顯然死了。
另外兩人則是癱倒在地。
這...
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象范疇。
唐紅魚震驚地看著這一幕,她大腦一片空白。
因為...
她從未想過世上存在這種力量。
而此時,那男人嘶啞而帶有磁性的聲音讓她再有了些靈魂。
“不要過界。”
刷刷刷刷...
眾人急忙看看地面那一道被簡單畫出的溝壑,迅速往後退。
這一道線就是生死線。
退則生,過則死。
...
...
次日白晝時分,一切仿是安然無恙。
夏極靜靜在溪邊垂釣,身側還有著篝火。
他周身十多裡是徹底的無人區。
至於試圖從其他城門偷偷入城的強者,都會被他以極快的速度繞去進行斬殺。
兩顆地眼也提取了回來,分插在其他城門。
久而久之,所有穿過了第一重“預判阻攔”的高手都自發地匯聚到了西門。
入夜。
天闕城中發生了一件大事。
深夜皇宮傳來尖戾的狐狸尖叫。
這一聲狐狸叫叫的滲人無比。
黑煙衝天。
人心惶惶之中...
三皇子從深宮踏步而出,手裡摘著一顆尚未瞑目的狐狸頭。
在他身後,則分別是道宗強者,以及神州仙,趙玄衣一支隊伍肅殺無比,在側護送。
宮內,羽林軍辛無魂果然也是出手了,在關鍵時刻,十五丈軍魂巨人一斧子擋住了狐狸的退路,這才讓後面趕到的趙玄衣一槍破體,酒劍仙以兵符一劍三十米,遙遙斬殺了那狐狸精妄圖逃逸的妖魂。
當狐狸頭被丟在王都處刑台上時,圍觀的百姓開始發出歡呼。
三皇子唇角露出一抹笑。
一切都在掌控。
父皇果然被妖氣所傷,病情加重了。
那麽...
明日,先是封鎖與監視,看看有誰會跳出來。
再下面就是清掃余孽,與全局控制了。
他做人做事就如下棋,很有章法,很有界限。
所以他可以放肆毫【00kxs】不客氣的去得罪逍遙王,但卻對刑部侍郎這些老臣很尊敬。
許多事趙玄衣自然也看在眼裡,甚至辛無魂也懂。
但兩人都未曾開口。
這大周太需要一位強勢的人物來中興了。
這大周好似隨著天子的老去而老去,即便黃飛熊帶著五萬大軍掃蕩江湖,清除魔教,但依然給人一種頹喪的感覺。
那是一種缺乏王者,缺乏靈魂的感覺。
也許,這個靈魂就是姬長明。
...
...
“你你你...你在做什麽?”
姬長樂看著自己院落裡那戴著黑白無常面具的小個子,正在搭建恐怖的東西。
首先是拚湊豹子傀儡,這種定製傀儡顯然不是為存善意而發明出來的。
而那小個子直接將傀儡殼子裡藏著暗器的秘槽裡的暗器全部取出了,一個一個換上了槍支...
每個槍支都配滿了子彈。
她已經搗鼓了一整天了,手就如殘影般動著,極快,幾乎看都不看就開始組裝。
這種能力...
似乎與生俱來。
難以想象。
這一整天的功夫,那隻近乎三四米高的金屬豹子傀儡已經像模像樣了。
滿身都是黑黢黢的洞口。
這些洞口被塗上了銅錢般的黑紋,好像是個黑色的金錢豹。
只不過...
這金錢豹的每一個黑紋則是一個槍口,而這豹腹裡裝滿了子彈。
這東西...
簡直就是為了碾壓而存在的。
那女子好像是掌控著什麽了不得的力量,那原本不過死物的傀儡在她手中已經化身為殺氣騰騰的凶獸。
末了,戴著黑白無常面具的女子也不避嫌,退開兩步,站在了這藏滿槍管的傀儡豹面前,左手揚起。
在姬長樂恐懼的眼光裡,那隻左手變為了幽黑的、粘稠的、充滿了死寂的“墨團”,“嘭”地一聲拍擊在了那傀儡豹的臉上。
而墨汁以一種詭異的態勢,滲透進了這傀儡身體之中,“骨骼”之間,就如水入乾土,這傀儡頓時活了過來,原本露在外面的“斑紋槍口”也是成了真正的黑色斑紋。
下一刻。
那豹子的外圍竟然開始生出一些肉來...
姬長樂簡直看的目瞪口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這二十多年是怎麽活過來的。
這...
這還是自己認識的世界嗎?
其實也是他想多了。
因為這力量,本就不屬於人間,甚至不屬於天上。
...
...
再過一日。
聚集在天闕城外的人越來越多,已是達到了三四百人。
不信邪的強者屍體都橫在邊界處。
剩下的則是寸步難行。
而一場隱蔽的碰面正在進行。
就如蕭櫻之前說過,她村子裡的人都是用一種魚兒樣的機關進行傳話。
顯然這樣的神異傳訊機關是存在的。
在無人能聽到的區域裡:
“城裡妖魔未除。”
“你為何知道?”
“真正的大妖是皇后,我在東海七載,自然有信息渠道。”
“我感我宗劍仙未曾入天闕,被攔住了,知道是誰嗎?”
“不知,但此人無比強大。”
“你為何知道?”
“隻手遮天,一人圍城,不強麽?”
另一邊沉默了會。
顯然明白了過來。
按理說,神州仙頂多只能拉來數萬的武林強者,然而聲勢硬生生變大了,從單方面的去斬妖除魔,去鏟除異己,變為了整個武林的動蕩。
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江湖中人被攔在了外面,真正進入的則會遇上一人。
就因為那一人,所有人都無法入城。
這豈不是一手遮天?
豈不是一人圍城?
“其實,道癡傳回,此人自稱白蓮地藏。”
“魔佛地藏??為何是白蓮地藏?”
“因為...皮膚變白了...”
“為何不變綠?”
“咳咳...言歸正傳,你來尋我,是為了讓我幫你入城麽?”
“是。”
“其實,正道盟主神州仙也有底牌,他...並不純粹,而他在城中。”
“不管如何,我需要進城見天子,也要在他面前將那欺瞞他十余年的夏寧,給當場斬頭,為他泄恨,這樣才不枉君臣一場。
你年輕時候欠我的人情不要忘了。如果是降妖除魔的本分,劍仙是足夠了,但如果是為了那個人情,為了你道心無虧,你該幫我。”
沉默良久。
老道遠在山巔,看皚皚白雪,看萬家燈火,看青絲成了華發。
他知道自己背負的使命。
也知道自己下凡是為何而來。
但此時,他不得不出手。
因為對修道者而言,因果是最大的問題。
他年輕時候欠了那人一個因果,今日便是還了他吧。
想著...
老道起身,身形一動,一股玄妙的近乎神話的力量出現在他周身。
再幾步,人已踏過了皚皚雪山,出現在這昆侖大山的山腳。
再動了幾步。
已在一個入夜的小鎮之中,縮在角落的酒鬼看到他忍不住發出駭然的叫聲“鬼啊!”。
再動。
則是一座侍衛巡視的山城西門,這山城依山而建,很是巍峨,老道依稀還記得年輕時候在這裡除妖的一些往事,他唇角露出些笑,再踏一步,人又消失在了原地。
在人間,他是當今昆侖道宗的宗主。
他的名字也記得不太清楚了。
反正別人稱呼他是宗主。
而他稱呼自己是老道。
知道的越多,就越不想活的太明白,用身份來做名字挺好。
老道這身法並不是靠著“地行符”符籙,而是純粹的玄功,這是玄功修煉到了十三層次之後,才有的效果。
這些年,他放棄了直接天人五限元神法的修行,只是走著這最艱難的路子...
因為只有在成為仙人後,才會明白,最難的路,往往才是正確的路。
重來一次,他怎可能現在就走那吞丹養元的路?
...
...
黎明前。
是人睡意最深的時候。
也是刺客最活躍的時候。
一個小太監挑燈低首,在玉石龍脊上快速向著宮門走去,他需要去查看早膳的準備,稍後就是天子皇后還有娘娘們用膳的時間了。
他很懂事,很符合規矩地視察了一番,催促了幾句,然後又是快速向著皇宮南門走去。
早膳時間,總有一些挑食的妃子需要些特殊的特殊的膳食,這樣的任務自然還是落在了小太監頭上,他需要加快腳步,出城,然後采買,再返回,這些買回的膳食可不能冷了,否則是要被狠狠扇嘴巴子的。
所以,他身後還隨著一名幫忙的宮女。
兩人只需到了外殿東側就可以取一匹馬車,然後出城。
宮女也不說話,她直接上了車,然后宮女駕車,小太監縮在車廂裡。
馬車就這麽輕輕松松地出了宮。
宮中很亂。
但三皇子姬長明在維持著秩序。
他實在太辛苦了,天子重病,臥床不起,宮中妖魔才除,百廢待興,他則是搬遷到了東宮來處理事務。
如今...
他趴伏在桌上已經睡熟。
光明未起。
黑暗未消。
天地萬物沐浴在一重重奇異的灰色裡。
原本該是在車廂裡的小太監忽然去而複返。
他踏步在灰暗裡,無人能察覺。
而這種時候,無論宮裡出了什麽事,都不會和他有關系,因為他...正在宮外采買。
他做過車夫,漁夫,還做過很多人,很多身份,他甚至可以比別人更像別人。
而此時,他已經來到了三皇子姬長明的宮殿外。
再走過兩個巷口就到了。
小太監似乎察覺了什麽,他忽然停下腳步,沒有繼續往前走,雙手一拍,手掌的皮膚就開始“劈裡啪啦”地翻動起來。
皮膚之下,露出又一層皮膚。
而那翻動的皮膚則是很快構成了一隻長弩。
這...
竟然是貼身的傀儡皮膚?!!
其實這早有征兆,當年在江南行道上,暗中保護著夏極的白虎刑堂之人所看到的“車夫與車內人的交流”,就是利用這傀儡做出的視覺幻覺。
小太監站在陰影裡,看著一線那宮殿側門的油紙窗,神識放開,短暫鎖定,確認了一個人正趴在大殿正中的桌上。
那人只會是三皇子。
小太監開始計算,緩緩眯眼。
無聲無息地將弩弓的方向對準油紙窗,再對準最末的那人。
就在他要出手時,忽然神色動了動。
目光一斜,他看到了距離他數百米遠的地方,一隻蹲在陰影裡正死死盯著他的詭譎黑豹。
一人一豹對視片刻。
小太監放下弓弩,飛快消失。
那黑豹也飛快消失。
就在此時的三皇子宮殿的庭院裡,在黎明前飲酒的神州仙緩緩放開了握緊的劍。
三方對局。
一觸即散。
撲朔迷離。
...
...
城外。
天色已明。
江湖真正的精英聚集在天闕城外,想著如何破城。
“我教中大弟子天賦無雙、機緣無數,可惜不在此處,否則倒是去試試。”
“哎,我也是,要不是去年與我那宿敵廝殺,受了內傷,也許今天倒是可以去與那前輩過兩手,現在嘛,哎!”
“嗯?長風劍聖怎麽不說話?”
“噓...劍聖剛剛說了,他在醞釀,等醞釀出感覺來了,就可以出手了。劍客都是這樣子,劍仙不是也如石頭般盤膝,閉目塞耳,不聞不動嗎?”
“那我們就在這兒等著?諸位,能夠匯聚於此,誰不是這在各地底盤有名有姓的豪傑,被一人擋住,你們甘心麽?”
沒人回應他。
刺頭,不信邪的這兩天都死了。
難以想象,那位恐怖的殺神,一人鎮守,根本無人能夠僭越半步。
那道生死線,退則生,過則死,從無例外。
又過了些時候。
正坐在高處石頭上的白發劍仙驟然神色動了動,他霍然起身,在眾人不明不白的目光裡,向著遠處微微欠身。
道癡後知後覺,也急忙拍了拍屁股站起身來,茫然了小刹那,他忽然意識到誰來了,急忙肅然低首,轉向西方,恭身禮拜。
張道臨機靈的很,他自然也不會失了禮數。
此處自然還有其他道門的人。
這些人看到劍仙,道癡都是如此做派,機靈的則是有樣學樣開始行禮,不機靈的也被拍了腦袋變得機靈了。
一時間。
此處出現了極其古怪的一幕。
劍仙為首的一群人向著西方禮拜。
其余江湖中人莫名其妙。
約莫一分鍾後。
紫氣從西而來。
待到落定,一名白發蒼蒼、眉宇卻年輕的老道已經站在了劍仙對面。
老道穿著粗布道袍,看起來很是普通,腰間的佩劍也不像是名劍,反倒是鏽跡斑斑。
劍仙恭敬喊了聲:“孟宇見過宗主。”
一言掀起軒然大波。
眾人頓時嘩然了。
這看似平平無奇的老道竟然是昆侖道宗的宗主,乃是這大陸上道宗第一人,也是傳聞可以聯系仙人的道人,閉關之前,他就被稱呼為無限接近神話的人,而閉關出關之後,誰也不知他是如何實力了。
沒想到今日一戰...
是真正的見識到了這世上的頂層戰力。
眾人隻覺得無論這一次如何,都已經值得了。
老道忽然問:“孟宇是誰?”
劍仙道:“是弟子。”
老道抓了抓腦袋,“忘了...”
劍仙不以為意,因為他知道宗主十有仈Jiǔ連他自己叫什麽都忘了,估計連自己是他收養賜姓的事也都忘了。
老道待了一會兒,便是直接看向南邊...
沒過多久。
好像是約定好了一般。
野外的林子後,忽然出現了一支軍隊,行進無聲,而為首之人帶著雷電發箍,雙目炯炯有神,正看向遠處天闕城的方向。
這支軍隊三千人,然而卻猶如一人。
他們好像被什麽奇異的神兵聯系在了一起,使得力量能夠空前的拔高,並且作為一個整體,無論是精神還是力量,還是其他什麽。
這是真正的同生共死了。
眾人都驚了驚。
沒有人不認識為首的那人。
東海七載,鎮壓妖族(在內陸是這麽傳的)的大周兵部第一人,聞風雷。
聞風雷和昆侖道宗宗主交換了下眼神。
一人和三千零一人,極有默契,直接撲向天闕城西門方向。
而西門外數百裡。
少年卷著褲管,身側的簡易的木桶裡已經裝了五六條魚。
篝火正燃著,其中一條被他串上,剛巧在新燃的火苗上才開始烤。
他驀然起身。
聽著身後“滴答滴答”的口水聲。
他有些擔心地喊了句:“哎,別偷吃啊。”
然後,也不待回答,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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