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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511章 風及南北
第五百一十一章風及南北

長安發生巨變的消息在三天后便傳到了幽州,幾乎是同一時刻,裴旻等九百余大臣倡議天下抵製李亨的檄書也傳到了河北。

范陽節度使軍衙,高尚一路飛奔,在一處走廊處一轉彎,險些和安慶緒撞了個滿懷。

安慶緒嚇得連忙扶住高尚,道:“先生可有急事?”

“有喜事,天大的喜事,你父帥可在?”

“在!他在書房和史二叔談話。”

“那我去找他。”

高尚飛奔而去,安慶緒在他身後高聲問道:“先生,什麽喜事?”

“你很快就知道了。”

聲音遠去了,安慶緒搖搖頭,自言自語道:“天天說喜事,每次去長安都狼狽而歸,他還會有什麽喜事?”

書房內,安祿山正和史思明商量如何招募契丹人和突厥人從軍,自從長安狼狽歸來後,安祿山造反之心已定,他自立為燕王,拋棄了所有的束縛,開始大規模招兵買馬,但自立為燕王的代價也很大,他的野心彰顯後,范陽軍中的漢將漢兵都意識到安祿山要造反,他們紛紛逃亡了,幾個月的時間便逃亡了三萬余人,和他新募軍隊數相等,但逃亡的是老兵,而招募的卻是新兵,戰鬥力不可同日而語。

而且招募的大多是地痞無賴和無業遊民,真正的清白人家子弟卻不多,這些地痞無賴從軍都是為混口飯時,或者是想拿募兵錢,動機都不純,當他們拿到錢後,不少人便尋機開溜了,他們居無定所,也很難抓到他們,這讓安祿山傷透了腦筋,他開始意識到,漢軍漢將絕不可靠,他開始把募兵的方向投向了河北周圍的胡人,契丹、奚、突厥等等,這些人對大唐沒有忠誠感,又騎馬善戰,只要答應他們搶掠財物婦女,那他們就是最好的兵源。

安祿山便下定了決心,從胡人中大規模招兵買馬,這件事他交給了心腹史思明去完成,史思明不負他重望,僅僅一個多月,便從契丹各部募集到了二萬余人,成果輝煌,這讓安祿山歡欣鼓舞。

此時他們正在商量從歸附的突厥人中招募軍隊之事,突厥人自唐初開始陸陸續續歸附大唐,唐廷采取的政策是將他們安置在邊疆,一方面是利用這些突厥人來抵禦北方遊牧民族對中原的侵襲,另一方面也是讓他們保持傳統的遊牧生活方式,給大唐提供源源不斷的馬匹。

但這種民族政策的弊端也很明顯,他們長期在邊疆,難以漢化,對中央朝廷幾乎沒有什麽認同感和歸宿感,他們長期發展,各自形成了強大的勢力,當中原強盛時他們或許還老實,可一旦中原發生內戰或者疲弱,這些邊疆民族必然會大舉進攻中原,安史之亂和唐朝末期的北方胡人亂中原,便是種根於此。

“大帥,卑職曾長期和這些突厥人打交道,他們心中只有大帥,而沒有什麽朝廷,若將他們招募為馬前卒,不僅會得一支強大的騎兵,而且他們對大帥也絕對忠誠,不會像那些漢人,心口不一,只是他們可能要求比較高,要花雙倍的錢糧才能募到一名戰士。”

安祿山點了點頭,他和史思明都是內附胡人,當然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便道:“多花一點錢糧倒沒有關系,關鍵是要招募真正的勇士,能替我攻城掠寨,能替我奪取大唐江山,花多少錢我都願意,思明,你不妨從阿扎力的部落入手,他們的五千騎兵個個都可以一當十,這樣的軍隊不撈進自己的手中,簡直太可惜了,阿扎力不是有個女兒嗎?你去和他談一談,我想和他結個親家。”

這時,外面傳來了奔跑的腳步聲,

只聽高尚喊道:“大帥,有喜事啊!”安祿山呵呵一笑道:“招兵的事等會兒再說,我們先聽聽什麽喜事?”

安祿山對漢人一向都不是很相信,但惟獨對高尚這個謀士他很信任,盡管高尚給他出了不少主意都失敗了,但安祿山認為那並不是高尚的錯,而大勢所然,尤其當他聽說嚴莊並沒有死,而是在給李慶安做事後,他便更覺得高尚對他的忠心。

這時,高尚快步走進屋來,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道:“大帥,機會來了。”

“先生別激動,慢慢說,什麽喜事?”

安祿山親自倒了一杯茶端給高尚,高尚跑得氣喘籲籲,他喝了一口茶道:“大帥,長安的消息可知?”

“長安,長安有什麽消息?”

安祿山這兩天都在考慮募兵一事,對長安的情報並沒有關心,而且他長安的情報司再遭破壞後,他已經很難第一時間拿到長安的消息了。

“大帥,小皇帝駕崩了,李亨登基。”

“什麽!”安祿山也大吃一驚,忙問道:“你說的是真?”

“消息確切,裴旻等人的檄書都已經傳到河北了。”

安祿山楞了半天,他忽然一拍腦門笑道:“我明白了,那個人殺了兒子又殺孫子,呵呵!果然是手段狠辣,我安祿山自愧不如啊!還有裴旻傳檄書是什麽意思?”

“大帥,喜事就在於此,裴旻等九百余名大臣呼籲天下州縣抵製李亨,不承認他的登基,大帥,你的機會來了?”

旁邊,史思明笑道:“先生能不能說得明白一點,為什麽裴旻傳檄書是大帥的喜事?”

高尚見他們不明白,便捋須笑道:“既然裴旻呼籲天下抵製李亨,那大帥便可順水推舟,響應呼籲,同時咱們也立一新帝,稱為正統,這樣大帥將來出師天下就有名了。”

安祿山的南瓜臉上笑得像開了一朵喇叭花,嘴都合不攏,“你們漢人就是花花腸子多,先生是要我立西涼王李璿為新帝嗎?”

當年汴王李璥和西涼王李璿雙雙逃過黃河,卻成安祿山的俘虜,當安祿山的長子安慶宗被刺殺後,出於報復,安祿山便命人宰殺了汴王李璥,對外謊稱病死,現在他手中還有西涼王李璿,本來是作為一個人質,沒想到他現在竟成了一顆重要的棋子。

李璿是武賢儀所生,武賢儀現在在南唐,地位相當於皇后,立他為帝,最為合適,安祿山認可了高尚的方案,大笑道:“這確實是一件大喜事啊!”

就在李亨登基三天后,安祿山正式宣布接受裴旻等重大臣的檄書,不承認李亨繼皇帝位,同時,他向上天請示,得到了上天就地立君的指示,三月初十,安祿山在幽州立西涼王李璿為大唐新帝,李璿正式冊封安祿山為燕王,大唐尚書令兼右相國,加九錫,督天下兵馬大元帥,安祿山下令河北各州縣諸官前來朝拜新帝,卻遭遇到了冷遇,只有附近的零零星星十幾名官員被迫前來朝拜。

盡管如此,安祿山依然以河北之帝為正統,以大唐自太宗以來第二個尚書令的名義向天下傳檄,聲援裴旻等長安大臣,呼籲天下諸侯討伐偽帝李亨。

和安祿山趁機興風作浪不同,成都卻對長安發生的重大變故保持著沉默,就仿佛此事和成都毫無關系。

這天下午,南明宮,李隆基半躺在床榻之上,他瘦如枯槁,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刻,誰都看得出來,他已經熬不了幾個月了。

但越是要到生命的終點,李隆基就越看重權力,只有到他真正閉眼的那一刻,他才會把權力放手,當然,大小政事他都已經完全不管了,民眾的死活與他無關,他隻關心軍權,還有繼承他皇位的兒子。

在李隆基面前放著長安新帝李亨寫來的親筆信,李隆基已經看了不下三遍了,信中,李亨不因上位就語氣傲慢,而一如往昔地向他低頭卑恭,還是一個兒子對父親的語氣,這一點讓李隆基很滿意,不過,李亨雖然按照他的要求登基為帝了,李隆基倒反而不急了,他不僅要聽其言,也要觀其行。

這時,魚朝恩快步走了進來,將一份奏折遞給李隆基,“陛下,這是長安的消息。”

李隆基精神一振,接過信,果然是李亨寫來的,他吃力地打開了信,慢慢地讀了一遍,滿意地點了點頭,對坐在他身旁的高力士笑道:“高翁,朕的這個兒子還算爭氣,已經完全廢除了那個逆孫搞的土地贖買律令,長安以東的土地都將歸還原主,他沒有讓朕失望。”

說到這,他聽高力士沒有聲音,不由奇怪地回頭問道:“你在聽朕說話嗎?”

此時的高力士也明顯的蒼老了,須發全白,走路也變得顫顫巍巍,完全沒有了從前的幹練精明,聽李隆基問他,他便苦笑一聲道:“老奴擔心他這樣做會激起民變。”

高力士的這句話讓李隆基不愛聽,他臉一沉道:“這有什麽激起民變的,那些本來就是宗室的土地,只有還給宗室,他才能得到宗室的支持,否則朕怎麽可能放心把皇位交給他,他不像那個愚蠢的逆孫,拿自己家族開刀,自毀長城,他能看出這一點,說明他很清楚,和朕想到一起去了。”

停了一下,李隆基又道:“高翁,朕記得當年你極力替他辯護,一次次地說服朕保他,怎麽現在對他有了成見?難道就是因為他奪位的手段不太光彩嗎?”

高力士對李隆基了如指掌,他知道就算所有人都反感李亨的手段,但他眼前這位老皇帝卻不會反感,不僅不會反感,而且還津津樂道,當年他不就是這樣上台的嗎?誅殺太平公主,逼父親退位,逼大哥讓位,而且在天寶二十五年,就因為聽見太子一句牢騷,便無情地殺掉了自己的三個兒子,可謂有其父必有其子,李亨殺子殺孫,和李隆基是一脈相承,難怪李隆基聽到說此事,還欣然笑道:‘大丈夫處事,就當如此。’

連對自己兒孫都辣手無情的人,還能指望他會善待天下黎民嗎?日久見人心,直到這時,高力士才真正看透了李亨其人,當年自己一心維護他,真是瞎了眼。

高力士已經萬念皆灰,這種父子間的殘殺厭惡到了極點,他也不明說,隻淡淡道:“老奴建議陛下另選他人,李亨得不到百官支持,恐怕他的帝位也不會太久。”

“哼!”李隆基重重哼了一聲道:“那是因為李慶安給那些官員提供庇護,否則誰敢不去上朝,高翁,朕看你才是老糊塗了,若沒有亨兒這種強勢的人,我大唐的寶器早就被李慶安竊取了。”

旁邊的魚朝恩一直不語,他又高力士又恨又嫉妒,不管他怎麽賣力,李隆基始終把他當做奴才,而對高力士卻是另一種態度,這時,他見李隆基對高力士不滿,心中暗暗歡喜,便插口道:“陛下,奴才還有一個消息。”

“講,什麽消息?”李隆基的注意力被他吸引過來了。

“陛下,臣前兩天聽說安祿山在幽州立西涼王為帝了。”

這個消息確實在兩天前便來了,但被高力士封鎖,他不想讓李隆基知道,他怕李隆基聽到這個消息,又會憤怒得喪失理智,拿宮中人出氣,現在宮女宦官已經被他殺了不下百人了。

果然,李隆基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勃然大怒,惡狠狠地盯著高力士道:“這個消息為什麽不告訴朕,你究竟想瞞到幾時?”

高力士瞪了魚朝恩一眼,這個該死的官宦,居然在這個時候陰自己一把,他連忙起身道:“陛下,老奴是擔心陛下的身體支持不住,所以才暫時沒有告訴陛下。”

“好啊!連你也想瞞著朕,你是瞞成習慣了,你已經瞞了朕四十幾年了,難道還想瞞到朕死掉才肯罷休嗎?”

“老奴沒有此意。”

“朕不想聽你解釋,也不想再見到你了,你給朕出去,滾出去!”

李隆基額頭上青筋暴脹,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高力士長歎一聲,這個老皇帝已經糊塗到這個程度了,連最簡單的挑撥離間都看不出了嗎?他搖搖頭,轉身緩緩走了。

李隆基怒猶未盡,又接著道:“誰敢再放他進宮,朕就宰了誰。”

魚朝恩眉開眼笑,諂笑道:“奴才遵旨!”

“再傳朕的旨意,命高仙芝來見朕。”

劍南節度使高仙芝走出自己的府邸,上了一輛馬車,馬車向南明宮馳去,馬車裡,高仙芝顯得有些憂心忡忡,他已經得知了長安的消息,李隆基的皇子皇孫,為一己之私爭權奪利,使大唐一步步走向沉淪,這讓曾經目睹大唐強盛的高仙芝感到十分痛心,但他也無可奈何,這種無奈不僅是對大唐的前途感到無能為力,也是對自己的遭遇有感而發。

從去年開始,李隆基便加強了對軍隊的控制,尤其對他的劍南軍和哥舒翰的兩湖軍控制最嚴,不僅重新派宦官監軍入軍營赴任,而且李隆基還任命榮王李琬為益州大都督、劍南節度副使,使高仙芝的軍權大為削弱。

這幾天,高仙芝被調回成都述職,高仙芝心裡也明白,名義上是述職,但實際上是暗中架空他,讓榮王李琬掌握軍權,使他心中惆悵不已。

這時,馬車忽然放慢了,只見車外傳來了女兒霧娘的聲音,“我爹爹在車上嗎?”

聽見女兒的聲音,高仙芝的心中更加沉重,女兒已經二十出頭,算是很難出嫁的老姑娘了,但這段時間她突然又變成了香餑餑,好幾個人都想娶她,一個是崔圓,他想娶霧娘為兒媳婦,他的次子崔晉和霧娘同歲,知書達理,為人厚道,八字也十分相符,他本人也很喜歡英姿颯爽的霧娘,本來這是門很不錯的婚姻,連高仙芝都懷疑霧娘一直沒有嫁人,就是因為冥冥中老天早為她安排好了這門婚事,不料霧娘卻一口回絕。

這一次高仙芝惱火了,他強令女兒出嫁崔家,並將女兒的婚貼送去了崔家,他要替女兒做主了,但倔強的霧娘卻頂盔貫甲、全副武裝,騎馬到崔圓的府前示威,並一箭射在崔圓府宅的正門上,這一箭也射黃了高、崔兩家的婚事,當天下午,崔圓便派人送回了霧娘的婚貼,連他崔家大門都敢射的女子,他哪裡還敢娶進門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霧娘射門拒婚的消息轟動了蜀京成都,連李隆基都聽說了此事,他對霧娘大感興趣,原來高仙芝還有一個嫁不出去的女兒,這正好可以拉攏高仙芝。

崔圓的次子怎麽能配高仙芝的獨女,至少也應該是王妃才行,李隆基便讓武賢儀做媒,把霧娘許配給他的二十五子陳王李珪,若高仙芝應允,那高霧就是堂堂的陳王妃了。

本來這件事李隆基催得很急, 恰好這時傳來了長安劇變的消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高霧便暫時躲過了這一劫。

但高仙芝明白,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再過兩天,李隆基肯定又要催他準備婚事了,高仙芝暗暗歎了口氣,拉開了車簾,只見女兒騎在馬上,容顏清減了很多,使高仙芝心疼不已,早知道李隆基也插一手,那嫁給崔家多好。

這時,高仙芝忽然發現女兒馬背上還帶著一個包袱,他不由一愣,問道:“霧娘,你這是要去哪裡?”

霧娘神情黯然,對父親施一禮道:“爹爹,女兒想出去走走?”

高仙芝明白女兒是要逃婚了,他歎息一聲,便問道:“你想去哪裡?”

“我也不知道,或者去長安,或者回龜茲,我想去看一看我小時候生活的地方。”

高仙芝鼻子一酸,這個傻丫頭,這麽多年了,她還是忘不了。

他眼睛紅了起來,半晌,從懷裡取出一把金匕首,遞給女兒道:“這個你拿上吧!去安西路途遙遠,若沒錢了,你還可以換點盤纏。”

“爹爹,女兒帶有盤纏。”

“你就拿上,這是爹爹的心意,你一路自己保重。”

說到這,高仙芝強顏笑道:“傻女兒,你真以為爹爹不知道你的心思嗎?”

霧娘接過了匕首,她忽然捂住了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淚珠兒撲簌簌地滾落下來,她一調馬頭便向遠處奔去,老遠聽她喊道:“爹爹,女兒不孝,你就當沒有我這個女兒吧!”

高仙芝含著眼淚望著女兒遠去,他低聲喃喃道:“真是傻丫頭,天底下哪有爹爹不要女兒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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