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裘鐵山舉辦的慶功宴,羅曼可沒什麽興趣參與。
在喝幾杯酒權作應酬後,羅曼便以不勝酒力告辭諸位,獨自回到住下。
狄青早已等候在門口,看到羅曼形單影隻的樣子,笑道:
“怎麽,慶功宴不合你的口味?”
羅曼笑向狄青擺擺手。
“與其和那群人喝無聊的酒,不如回來做些更有意義的事情。”
“更有意義的事情?”
狄青不懷好意的笑道:
“繼續帶著龍陽寨裡的土匪去為人民服務嗎?”
“嗯,”羅曼表示讚賞的聳了聳肩膀,勾起嘴角:“是個不錯的主意。”
坐到桌前拿出兩個杯子,從床下掏出一壇酒為自己和狄青各斟一杯。
“酒逢知己才會感覺喝的有趣,來,乾杯。”
狄青碰一下羅曼手中的酒杯,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你對那位穆姑娘感興趣?”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羅曼將嘴裡的酒噴了一地,咳嗽了好一會兒才問道:
“誰說我對穆姑娘感興趣了?狄青,這種話你可別亂說啊!”
“真不感興趣?”
狄青用一種玩味的眼神審視羅曼,羅曼咽口唾沫,“沒興趣”,大大灌了口酒下肚。
“本來還想把近來打探到的一些消息告訴你……算了,現在好像沒這個必要了。”
狄青接過羅曼手中的酒壇,為自己斟滿一杯,然後抿了口,輕輕旋轉杯中余酒。
羅曼最近都在忙收費站的事,對於山寨裡發生的事的確沒有太過在意。現在聽他如此說,才恍然意識到,好像確實有很長時間沒在山寨裡見到狄青了。
“你最近下山了?是裘鐵山派你去打探穆姑娘的事了?”
狄青笑著點點頭。
“沒錯,我最近一直都在象州打聽有關她的故事。順便……你老丈人的事也打聽到一些。”
“我老丈人——不是,他爹到底是怎麽死的?”
“默認了?呵呵,喜歡人家就是喜歡,幹嘛遮遮掩掩的,口是心非……”
羅曼急忙掩住他的嘴,像四周小心看看。
“別胡說成嗎,小心隔牆有耳。這事要讓大王知道了,我以後在龍陽寨還能繼續混嗎?”
狄青撥開他的手,終於抓到口實似的用指頭點點羅曼。
“噢,終於承認了……呵呵,放心吧,這一帶我早就檢查過了,除了你我,再無別人。”
狄青笑過之後,表情突然變得認真起來。
“穆姑娘這些年確實吃了不少苦頭,不過品行還是沒問題的。她幾次三番到官府想為父親伸冤,最終也都無果而反。這次大概也是被逼急了,所以才想出這樣的辦法。”
說著歎了口氣,
“他父親倒也和她說的無二,確實是個愛民親民的好官,百姓對他讚譽很高。
只可惜當年死的不明不白,又恰巧趕上宜州發生叛亂,朝廷派來的征討大軍急需借他立威,於是便做了替罪羔羊,害得一家人都跟他在嶺南受罪。”
“這些穆姑娘那天都已經跟我說了,你能說點有價值的情報嗎?”
對於狄青打探來的消息,羅曼明顯有些不滿,奪過他手裡的酒壇問道。
狄青撇撇嘴抱怨道:
“喂,畢竟是時隔十年的事了,我能打聽到這麽多已算很多了好不好?
你老丈人——哦,不,現在還不能這麽叫,應該說是穆姑娘他爹,
當時是在家裡被害的,整個過程就只有穆姑娘一人親眼所見,其他人證物證全都沒有,這卻叫我怎麽查?” 羅曼思索著狄青的話,摩挲下巴道:
“征討大軍來到是在城破以後的事,穆姑娘的爹死於城破前……那麽,應該會有仵作先驗屍吧。如果能找到這名仵作的話,或許會提供一些別的線索。”
“人海茫茫,那麽大一個象州城,卻叫我去哪裡找那名仵作?況且時隔多年,那名仵作還否在世都是兩說,我看這辦法難。”
“難不難的試過了才知道,再說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羅曼的問題讓狄青無法回答,因為他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
“你說我怎麽就這麽倒霉,結識了你這麽一位難纏的朋友?”
狄青衝羅曼眨了眨眼睛,然後表情認真的注視著對方道:
“好吧,就當是我自認倒霉好了,那就勉為其難,幫你跑一趟吧。”
說完從羅曼懷裡重新奪過酒壇,就到嘴邊做出要喝的動作。
“這下我總能喝了吧?一壇酒都對朋友這麽小氣,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哪裡吸引我。”
“你有聽說過個人魅力這個詞嗎?”
“……”
龍陽寨收費站的成功運營,大大刺激了裘鐵山的發財欲望。
為將龍陽寨的盈利事業進行到底,裘鐵山又強迫羅曼繼續開發更多項目,務必要使龍陽寨人員都不閑著,集體投入到為山寨創收的事業中去。
羅曼隻好又接連擬定了物流存儲倉庫和中轉服務站兩個建設項目,同時還為過往行商提供安保物流服務。
沿路百姓也在巨大的商流量中覓到商機,許多人一大早就肩挑做好的涼茶、雞蛋以及各類飲食日用物品沿路售賣,收入比種田還好。
范文程為復仇的事又來過好幾回,可有了穩定收入的裘鐵山底氣很硬,表示要想讓龍陽寨的兄弟為他復仇,就必須繼續提供金條,而且還不保證什麽時候能拿下雲門寨。
面對這種喪權辱身的無理條件,范文程自然嚴詞拒絕,吵過一架後,怏怏不快的離開了山寨。
龍陽寨近來都是普寨同慶的氣氛,到處都沉浸在一份不可言喻的歡樂之中。
可正如這個世界永遠都不會完美,到處總會有不和諧的景色依然存在。
在龍陽寨西南角上的一間房屋裡,就有這樣一個人與山寨裡的氣氛格格不入,幾乎整日都將自己關在屋裡沉淪酒海。
方桌上到處散落著吃剩的雞骨頭和鴨脖子,空酒壇和剩菜碟凌亂的擺滿桌子。
一隻黑貓翹著尾巴在桌下舔舐掉落的飯菜與骨頭,空氣裡到處彌漫著腥臭味道。
一個醉漢仰臥在並不比飯桌整齊多少的木床上,蓬亂的頭髮和許久未刮的胡須遮住了他的面龐,令人難以看清他的長相。
“杜頭領,杜頭領?大王叫你過去一起飲酒呢,大家都去了,這會兒就等您呢!”
窗外傳來一個小嘍囉的傳喚聲,隨即就聽到遠處一個細弱的聲音向這邊小聲嘀咕。
“叫過他就是了,還真當自己還是什麽頭領呢。這會兒大王最看重的是羅頭領,日後這龍陽寨上說話算數的人,想必也是羅頭領無疑了,你還巴結這個過氣的頭領做什麽……”
杜松半眯眼睛聽完外面的話,打個酒嗝坐了起來,聽那兩人還在窗外嘀嘀咕咕小聲議論著他,站起來目視滿桌的糟粕冷笑一聲,然後憤然將杯盤酒壇掀落在地上,嘴裡大聲怒罵。
“羅大佑他算個什麽東西?爺爺我上龍陽寨的時候,他還在娘肚子裡懷胎呢!不過才來這裡幾天,仗著為大王出了幾條餿主意得了寵幸,就不把爺爺我放在眼裡了,狗仗人勢的東西!
拿酒來,快給爺爺我拿酒過來!我杜松今夜還要再痛飲三百杯!”
外面的人聽到裡面的頭領要酒,也不把他放在眼裡,隻說道:
“大王有令,今夜所有人隻許在聚義廳內喝酒,別處都須禁飲。杜頭領,您也別怪小的們,小的們也是有令難違啊,您多擔待些吧。”
說完也不理他,徑直往聚義廳那邊尋歡去了。
外面的嘍囉傳達過大王的指令,便都跑的無影無蹤,隻留杜松一人還在對著窗外亂撒酒瘋。
“酒,酒,給我拿酒來呀!”
他站在地上踉蹌兩步,然後仰身倒在床上發出一陣滲人的慘笑,隨後在自傷自憐的哀嚎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