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淵再次開大朝會。
朱雀門開啟,百官有序入朝,可今日的朝會似乎和往常大不相同。
從太極殿到殿外廣場,長方形的桌子蜿蜒成一條長龍,桌子上有序的擺放著一個個米鬥,每個鬥裡都裝著各式各樣的農產品。
土豆、紅薯、花生、玉米、西紅柿、現代育種優質蘋果香蕉等水果,還有各式各樣的蔬菜,調味品等等,種類雜全,遠遠望去就像進了現代菜市場一般。
每個米鬥上都有標簽,上面詳細的說明了適合農作物生長的環境條件和畝產量。
這些農作物旁邊還有盛放著用這些食材做成的食物,土豆牛腩、青椒土豆絲、西紅柿炒蛋、烤紅薯、煮玉米等等,為了保證溫度,下面用鐵盆燒著炭火。
走在前面那些老相公們,一看到上面的標簽就走不動了,特別是裴矩和蕭瑀,這倆人都做過民部尚書,深知農家不易,兩人摸著土豆上那畝產十五石至三十石的標簽,手都在發抖。
“時文,快幫我看看,這上面寫的是不是十五石?”年近八十的裴矩顫顫巍巍,努力把臉往標簽處湊。
蕭瑀字時文,今年也五十有余,但他的身體狀況卻比裴矩好得多,他小心扶著裴矩,顫聲道:“裴公未曾看錯,這土豆的畝產就是十五石至……至三十石。”
“十五石!世間竟有如此高產的農物,若真如上面所言,那……那我大唐再不會有饑饉之憂,走……我要見陛下……”裴矩蒼老的身體,竟猛然生出一股大力,健步如飛向太極殿走去。
“裴公您慢點,注意身體……”蕭瑀慌忙追了上去,便追便喊。
和蕭瑀裴矩的表現比起來,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裡去,人群中不時有慟哭的聲音傳來。
秦易今天也來了,按照計劃,今天他和李世民是雙主角,他們要聯合唱一出好戲。
此刻他跟著李世民後面,身披白色裘衣,雙手互相插在袖子裡,饒有興致的四處看著。
不過當他看到前面有倆老頭,顫顫巍巍往太極殿走去時,他下意識把手從袖子中抽出,胸膛也挺直了許多,那看熱鬧的心思也少了許多。
一刻鍾後。
太極殿,皇座之上,李淵站在群臣對面,望著一個個激動莫名的臣子,李淵壓了壓手道:“朕知道諸卿都想問什麽,如此高產的農物,如此多種類的食材,縱是朕,初次見之亦久久不能釋懷,這些東西全部是吾兒世民和秦易卿家所呈,具體情況還須讓秦卿家給大家釋疑吧。”
說著,李淵指了指秦易,笑道:“愛卿,朕看諸公已是急不可耐,你快快和大家說說具體情況吧。”
秦易抱拳向李淵和百官方向各自拜了拜,雖然他這禮節很是稀松,而且他還是個髡首,但百官卻沒有一人敢笑,皆目光灼灼盯著他看。
“在下記得,那是武德元年的第一場雪,比大業十三年來的稍晚了一些,我和秦王殿下相逢在灞橋的雪景中,他對我說要蕩平這個亂世,還天下太平。我說單單太平還不夠,還要讓百姓都有飯吃,餓不著。”
秦易說了一段,悄悄觀察了一圈,發現除了秦王府眾人被臊的面紅耳赤,都在盯著地下找縫隙,而其他官員都飽含深意的點頭。
於是他接著說道:“我看漢書時,知道張騫出使西域時帶回來無數農物,這極大的豐富了我漢家百姓的飲食,我當時就在想,更遠的地方,會不會有更多的農物等著我們去發掘,
於是就萌生了出海的想法,可當時我只是屈屈一介布衣,家徒四壁,哪有余錢出海?” 秦易幽幽一歎,緬懷道:“當時幸虧有殿下力挺,我才組建了一支船隊出海,但諸公可知,那大海深不可測,無邊無際,在下不知經歷了多少生死危機,終於找到了新的陸地,無數的農物,回途中,為了保證這些農作物都能安全抵達大唐,和我一起去的好漢,竟餓死大半,他們臨死都不肯吃一口這些農物,他們說死了我們不算什麽,我大唐還有千千萬萬的人在等著農物回去呢。”
秦易的話似乎觸動了許多人的心弦,有人泣不成聲,哽咽道:“這……就是我漢家兒郎啊!”
見火候差不多了,秦易道:“諸公請看桌面上那些菜肴,這些都是桌子上的農物製作的,還請諸公為天下百姓先嘗一嘗。”
“郎君好意我們心領了,可這都是我漢家兒郎用命換來之物,我們怎能入口,若是吃了此物,老夫枉為人呐!”卻是蕭瑀高聲道。
蕭瑀旁邊的程咬金聞言差點笑出聲,這混帳玩意,讓你吹牛皮,這下玩大了吧,蕭瑀都說不吃了,其他人誰還敢吃,這一吃就就枉為人啊。
李世民見狀想出面解圍,卻見秦易笑道:“此言差矣, 這些農物在回到大唐之前我們曾找一肥沃的島嶼進行培育,如今這些農物是要多少有多少,更何況那些死去的漢子,臨終時最大的願望就是想讓我漢人,人人都能遲到這些農物,諸公若是不吃,英靈又豈會瞑目呢?”
聞言,蕭瑀羞愧道:“原來如此,那我蕭瑀,自當要嘗這第一口。”
說著,蕭瑀拉著裴矩,一起走向菜肴邊道:“裴公,一起嘗嘗?”
“合該如此!”
兩人拿起一邊的瓷碗,一人用杓子撈了杓土豆燉牛腩。
眼尖的秦易看到蕭瑀杓子在菜盆裡轉了圈,上來後大半杓都是牛腩。
裴矩的牙齒都快掉光了,可那土豆卻是香濃可口,入口即化,是以正適合他這樣的老人吃。
咽下一口土豆,裴矩閉著眼,微微抬頭,少頃,竟有兩行熱淚滾滾流下,他道:“實在是人間美味!”
聽到他的話,一旁本來還恭恭謙謙,你推我讓的百官,立刻撕破臉,毫不顧忌往日同僚之情,一個個搶著夾菜。
這一亂,一眾武將們就笑了,好家夥,大家都是熟人剛剛也不好意思欺負你們這些文官,現在好了,混亂一片,誰也別怪誰了。
特別是程咬金,這廝本來就在秦王府吃的盆滿缽滿,如今還恬不知恥跟沒吃過的人搶。
只見他往裡一擠,輕輕一推,立刻有兩個文官被輕松推了出來。
“程知節你個老匹夫!自己人也推?”
只見杜如晦和房玄齡手中拿著空碗,黑著臉,站在人群外大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