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對男女之,又或是單純的求沒有太大的渴望,他曾嘗試著在瑪利上尋找一份安慰,但事與願違。他努力讓瑪利相信自己與她締結了巫師之間的婚約是因為,但國王很清楚,這只是他與曼奇尼家族做的一次交易,也是他對裡世界的野心。
現在大臣們擔心他被一個西班牙女人迷惑,要求他點選一個“王室夫人”,對此路易的第一個想法也是如何能夠將這件事發揮到最大的效用,他的思想飛快地在一乾貴女上掠過,但他想的只是能不能從這些貴女上找出值得利用的點,至於她們是否美貌,是否聰慧,並不在國王的考慮安慰之內。
“我知道了,”他對自己的弟弟說::“去告訴王太后,我會仔細考慮的。”
奧爾良公爵菲利普優雅地一躬就退了出去,路易想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文件上,卻發現自己無法集中精神,他已經知道,瑪利為他生了一個兒子,從裡世界這裡說,他是路易的頭生子,路易在信中把他命名為克洛維,克洛維是法蘭克時期的國王,法蘭克人在克洛維一世的帶領下戰勝羅馬帝國在北部高盧的最後統治者西格裡烏斯。這場勝利使用法蘭克人的統治擴張到了盧瓦爾河以北地區,並建立了法蘭克王國,用這個名字為新生兒命名代表著國王對他的期望。
但王后的兒子,表世界的頭生子會被命名為路易,因為路易九世又是國王,又是聖徒,所以人們都喜歡將他的後代稱之為聖路易之子,而仿佛為了表明自己的正統,從路易十三開始,國王們都會將自己的長子命名為路易,他的兒子會是路易十五,孫子會是路易十六,曾孫則會是路易十七……雖然聽起來聽可怕的,但無論是國王還是繼承人,他們的名字被呼喚的機會少之又少,就像是現在,路易被稱為國王陛下,王弟菲利普則是大下或是奧爾良公爵……而蒙龐西埃女公爵也時常被稱之為大郡主,也許是因為此時的人們名字重疊的太多了……
國王的思想就像是插上了翅膀的馬兒那樣奔馳出很遠,在如山的案牘之後,陛下也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做短暫的消遣,他在隨心所地遊神了半小時之後,召喚邦唐,告訴他今晚請王后來與自己共進晚餐,請他為自己準備一樣珍貴的禮物。
特蕾莎王后很少與國王共進晚餐,這種殊榮一般隻屬於前朝的大臣,或是王弟菲利普,她盛裝前來,感謝路易之前為了斂財而設法研製出來的紫茉莉粉與胭脂,王后的臉白得就像是刷了石灰,但還不必擔心影響到她肚子裡的孩子——比起國王,懷有孕的王后顯得胃口很好,她用了兩道湯、一份烤、一份鵪鶉燉蘑菇,以及麵包、煮雞蛋和酪,她在國王面前一向從容,也許是因為路易這幾個月來對她的尊重,外面的謠言雖然難聽,但從另一方面來說,她也有所依仗,宮廷中的貴女也隻敢在背後竊竊私語。
尤其令國王沒有想到的是,有關於“王室夫人”的話題,竟然是王后先提起的,“陛下,”她著膛說道——不是她有意如此,而是那個隆起的腹部實在不許她屈弓腰,“您該有個人了。”
這句話讓路易立即去看她的神,年輕但不夠美貌的王后臉上並無太多的異樣神色,既不痛苦,也不失望,她不是不路易,但這點是她早在孩提時期就確定了,即便為女王,也未必能夠保證自己的丈夫能夠對自己忠心不二,就像是前瑞典女王克裡斯蒂娜,她雖然以叛逆的罪名處死了自己的人,但人們仍然傳說她是因為女人的嫉妒,這點讓民眾們議論紛紛,因為這樣的行為實在是不夠寬容雅致,有失風度,她現在仍在巴黎客居,但想要繼續獲得法國的支持,回到瑞典或是成為那不勒斯女王,著實希望渺茫,世間就是如此,原本應當是荒謬的,反而受到擁躉,原本應該是理所當然的,反而成了罪過。
對於特蕾莎來說,國王沒有人,或者說,在和她擁有一個繼承人前,沒有人,以及這幾個月來一直陪伴在自己邊,已經可以說是仁至義盡,她感懷國王的仁,當然不會讓他感到為難,另外,對於一個西班牙王后來說,她也不希望國王的那位曼奇尼小姐再回宮廷,她是國王的第一個人,生粗魯,對她的威脅要比任何一個貴女都大。
“我還沒決定呢。”路易說。
“那麽就舉辦幾場舞會吧。”王后說。
接下來,她果然舉行了幾場舞會,因為她的孕已經得到了承認,所以她只和國王跳了開場舞就告退了,留下國王和一群青可的貴女在一起,其中不乏權臣貴胄的女兒或是侄女。
但她們越是殷勤,就越是讓路易厭煩,他向王弟菲利普抱怨說,竟然不像是自己在挑選人,倒像是一群小貓在爭奪一個毛線球,就算那些爪子和牙齒都很可,但被搶來搶去的毛線球可不會感到愉快,這種奇妙的比喻讓菲利普放聲大笑,他一邊笑,一邊將手放在了劍柄上——下一刻,笑容突然從王弟的臉上消失,菲利普在一瞬間就拔出了劍,指向走廊的影:“出來!”他沉聲喊道。
國王也拔出了劍,這條走廊屬於國王,旁人無權行走,現在獲得特許的只有王太后,王弟以及寥寥幾個可信的重臣。
過了幾秒鍾,從影裡移出了一條裙邊,然後是這條裙子的主人,菲利普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因為此人正是他們熟悉但又不算親密的一個人——亨利埃塔公主的侍女露易絲。
她的樣貌也讓菲利普感到了幾許陌生,隨後他突然發覺,他覺得陌生是因為這個侍女難得地做了精致的裝扮,又穿上了華美的衣服,他似笑非笑地瞥了王兄一眼,垂下了劍尖,路易停頓了一下,露易絲給他最深的印象,莫過於在紅孩子集市上的百發百中,他沒有放下警惕。
“有什麽需要為您效勞的嗎?女士?”菲利普問道。
露易絲面色蒼白,但還是堅決地提著裙擺走了出來,然後深深地向國王與公爵行禮……在宮廷裡浸潤了那麽久,她不再像初來乍到時那樣笨拙,手足無措,但還是緊張地快要繃斷了肩膀。
“我有事,想和您單獨說。”她的話讓菲利普的笑容變得更真實了一些,“陛下,”他問:“或許我需要回避一下。”
“不會很久,”路易說,“你先回房間吧,讓邦唐來接我。”
“我等你,”菲利普說:“我就在走廊的那一端。”
然後他把蠟燭留下,借著月光走遠了。但國王還是能看到他,他也能看到國王,只是聽不見他們的話。
露易絲是英國公主亨利埃塔的侍女,但58年時國王認定的叛賊,也是英國護國公奧利弗.克倫威爾一死,繼承了他的爵位,頭銜與軍隊的長子理查德,克倫威爾並沒有父親的手腕和野心來控制議會、長老與將軍們,他生懦弱,愚昧無知,短短幾個月,就將父親留給他的權勢丟得七七八八,那位曾經被路易提起名字的喬治.蒙克倍感失望之余,聯合了回到了政治中心的托馬斯.費爾法克斯,策反了大部分將軍,意迎回依然在外流亡的查理二世,如果查理二世能夠回到倫敦,成為名副其實的國王,那麽他的母親與妹妹也不會在巴黎繼續寄人籬下,露易絲自然也要跟著她服侍的公主回去。
菲利普猜想露易絲或許也想如那些貴女一般,嘗試一下自己是否有得到國王青睞的機會,所以他立即識趣地退讓了,雖然這位侍女容貌特殊——不是不美,但不符合現在人們對女士的要求,也就是說,她雖然纖細,但健康的過分,幾乎可以說是強壯,從不暈倒,更有著很大的力氣——這點是因為她數次直接將昏厥過去的亨利埃塔公主搬回寢室,單獨地。
但菲利普也知道,自己的王兄有著非常奇特的審美觀,就像是瑪利,她美則美矣,但不夠溫順,而且過於貪婪,但國王總是對她另眼相待。誰知道露易絲會不會是下一個瑪利呢?
“現在您可以說了。”國王和藹地說。
“您能和我到旁邊的房間裡去嗎?陛下。”露易絲輕聲說,一邊蹙著眉,仿佛做出了一個很危險的決定,路易沉默了一下,摩挲了一下口袋,口袋裡的貓仔動了動,“好吧,”他說:“如您所願。”
他們一起進了房間,這個房間空dàng)dàng)的,露易絲將覆蓋在窗前的帷幔略微拉開了一點,讓月光照進來,她神色憂愁,又緊咬下唇,這樣的神色幾乎會讓人請求她別再這麽為難了。
“我想,”露易絲站在距離路易有七八步的地方——幾乎就是房間的這端到那端了,說:“您必然還記得布雷蘭先生吧。”
“我記得。”這個路易可不會忘。
“他是我父親。”
路易輕微地哦了一聲,已經不再那麽驚訝,畢竟對方不會無緣無故地提起布雷蘭,他將手伸到外口袋裡,梵卓貓正從裡面探出頭,它的眼睛發著冷酷的寒光,小鼻子努力地嗅著,但要等到幾秒鍾後,它才終於炸了毛,沒有別的原因,只因為露易絲正在解下脖子上的項鏈,這根銀蕾絲的項鏈幾乎從來沒有離開過她,想來這也是布雷蘭為自己女兒預備的一樣魔法用具,用來掩蓋狼人的氣味和特征。
解下了項鏈後,國王即便無法嗅見露易絲的氣味,也能看到她的眼睛在月光下呈現出金黃的亮光,在亮光之中是錐形的黑色瞳孔,她曲著頭,痛苦地忍耐著,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我要感謝您,陛下。”
“說吧。”路易冷靜地回答。
“您兩次拯救了……我父親的命。”露易絲說:“我……我希望能夠給您回報……”
“什麽樣的回報?”
“我希望能夠和您……做一個特殊的結交儀式……”
“我聽說過狼人的結交儀式,”國王輕聲說:“但您的父親都沒有這樣做,為什麽您要這樣做呢?”
“這正是父親的囑托,”露易絲喘息著:“我的父親……他已經離開了我,永遠地……陛下,雖然您救了他,但他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所以,他請求我……讓我來與您結交。”
“只是為了那兩次的恩嗎?”
露易絲轉過臉,露出了羞慚之色:“還有我的族人。”
“哦……塞爾維亞狼人。”
露易絲發出了如同哭泣一般的聲音:“塞爾維亞的奧斯曼土耳其總督正在驅散我們,我們無處可去,所以……我的父親願意屈為查理一世效力……但……”
“你還有多少族人?”
“只有一百多個了。”
“原來如此。”一百多個,這個數量實在算不得什麽,哪怕是對裡世界,也純屬雞肋,難怪查理二世在發現歸國有望之後,就立即拋棄了狼人。
“你們想要什麽?”
“一個蔽之處。”
“我能得到什麽呢?”
“我們將從此追隨左右,聽候吩咐。”
“你來見我,是想要成為我的人。”
“我無法找到合適的理由留在您邊。”露易絲的臉即便是在月光下,也依然呈現出了動人的酡紅,她雖然少言寡語,但一直猶如男般的爽朗直接,這樣的行為實在令她感到羞愧。
“那麽,我接受。”國王說:“來,”他伸出手,“到我的邊來吧。”
露易絲顫抖著,“別畏懼我,陛下。”說完,她的臉就可怕而緩慢地拉長了,白色的皮毛從她的皮膚下翻出來,她痛苦地低聲嗥叫,體彎向地面,雙手伸直,然後變化成了利爪,雙足亦然,她的衣裙和軟鞋被撕裂,戒指崩開,她最終停止變化的時候,蹲伏在國王面前的是一隻巨大的銀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