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豐三十二年,北境督撫劉豹帶著十五歲的兒子劉不知,率北境軍騎兵主力豹營和虎營,在齊城郊外全殲來犯的北夷騎兵主力阿力川部。第一次上陣的少帥劉不知一路追擊,在國境線前十裡處的月兒莊生擒了主將阿力川。
整整一百年,北境軍終於在野外的平原上,以正面對敵的方式戰勝了北夷鐵騎!
永豐初年開始,被北夷譽為戰神的阿力川,為患邊疆二十余年,屠戮華朝邊民無數,其部騎兵行動飄忽不定,手段極其殘忍,以致於北境邊關數十裡內不敢有人煙。
如今這些都成為了歷史,成為了北境軍勝利的陪襯,成為了少帥劉不知榮耀的起點!
然而就在劉不知得勝班師回營之時,北境軍主營傳來急報:“劉豹夫人程瀾失蹤了。”
與急報同時到來的,是北夷的使臣。
使臣帶來了一截程瀾的衣袖。他告知劉豹,程瀾被密字營請到了寒佳城,現在安然無恙。北夷願用程瀾外加黃金萬兩,良駒千匹,與劉豹交換阿力川。
劉豹和夫人程瀾伉儷情深,這在北境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程瀾慈愛寬仁,在軍屬中有著極高的威望,深受愛戴。
眾將齊齊下跪,懇求主帥換回夫人。
劉豹沉默不語,良久,他傳令將阿力川召至營中。當著使臣和眾將,他起身一刀砍下了阿力川的頭顱。
“去告訴北夷國主阿桑,華朝沒有談判的將軍!”
劉不知疾行至大帳時,阿力川的頭顱正滾在他的腳邊。
劉豹大喝:“來人,罪將劉不知不聽將令,孤軍追擊,即刻關押大牢,待戰事平息,再做懲處。”
四個親兵從帳外闖了進來,趁劉不知不備將其一腳踢跪在地,強按著他將其五花大綁。
劉豹治軍甚嚴,眾將士噤若寒蟬,縱使心裡同情少帥,此時也不敢發聲為他求情。
“父帥!父親!放開我!放開我!殺了這個使者,殺了他,不要讓他把阿力川死了的消息帶回寒佳城!把豺營和狼營分給兒子,讓我去攻下寒佳城救出母親!父親!父親!兒子求你了!那是母親,那是母親啊!”
劉不知一邊磕頭一邊哭喊。一聲聲哀求讓大帳裡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將軍也聞之幾欲落淚。親兵將他拖出,他的額頭死死貼著地,血肉與土地發出滑膩的摩擦聲,一道筆直的血痕從大帳延伸了很遠很遠。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禮送使者出城。”
此時,北境軍的主力駐扎在邊境的止戈城,與北夷的寒佳城隔二十裡相望。
第二天中午,烈日當空。寒佳城的旗杆插上了程瀾的人頭。
北夷的士兵,搖旗呐喊,幾個粗通華國語的夷兵用自己知道的最粗鄙的華國語大罵北境軍,露骨描述程瀾被殺前的遭遇……
北境軍群情激憤。
大帳內,一張縞素粗布被一位偏將雙手奉於劉豹面前——一位老兵血寫的請戰書,後面密密麻麻印著他戰友的指印。
書中一句尤為讓人動容。
“老朽五十有一,從軍北境三十載,此役願將我的屍體疊上城樓,接夫人回家。”
劉豹將血書狠狠地攥在手裡,沉聲說:“從今天開始,再有言戰者,斬!敢有妄動一兵一卒者,夷三族。”
次日,程瀾一絲不掛的屍體和首級被旗杆串在了一起。
北夷士兵百般侮辱,無所不用其極。
四十幾個跟著劉家打了一輩子仗的老兵,對著寒佳城自剜雙目,縱身跳下了城牆。
三天后,探子報,北夷主力從寒佳城撤軍,班師回都。
此時,北境軍的糧倉已經空空如也,全軍有條不紊,向主營撤退。
仿佛蒼老了十歲的劉豹去地牢接劉不知出獄。
雙目赤紅的劉不知,雙手骨折多處,滴著血。他搖搖欲墜的走到劉豹面前,一口血噴在了父親臉上,一頭栽倒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