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府最後一道內門,大敞四開。
劉豹父子相看一眼,與三十六衛走了進去。
前方就是周王府家眷所在——如一閣。如一閣本來叫觀雲閣,鄭如一嫁到周王府的頭一個月,由陳瑜親自監工重建,用未來夫人之名命名,以示始終如一,也取諧音始終如意之意。
世間事或許真是難得如意。
閣樓前,周王妃一身銀甲戎裝,持槍立於門前。
鄭如一身量修長,作為兩個孩子的母親,她的面頰略顯豐腴,劍眉星目,眉宇間自有一股坦蕩英氣。即使在周王府一敗塗地之際,她依然神采桀驁,讓人不敢直視。
鄭如一持槍拱手:“劉督撫,當年鄭國公府一見,我還是個六歲女童。二十年不見,若家父尚在,知道你我竟會在此相見,定會對你十分失望。”
劉豹的臉上是遮不住的愧然之色,他頷首不發一言。
鄭如一傲然睥睨著劉豹,繼續說道:“當年你不顧兵部‘以步製騎’的軍令,私自與北夷通商,在黑市買馬,秘練騎兵。宰相李墨告你謀反,你人還沒解押到京城,聖上已經擬旨要將你滿門抄斬。是我父親在朝堂以身家性命為你做保,痛陳北境騎兵之重要。不但救了你全家的性命,還給了你北境軍騎兵的編制。”
她走到一名衛兵的面前,指了指他胸前的家徽和繡字,朗聲說:“哈哈哈哈,我當是哪隻勁旅如此威武,攻我周王府勢如破竹。原來是隻知國恨家仇的‘北境三十六衛’。”
她一把揪住其中一名衛兵的前襟,大喝:“告訴我,這裡可是北夷?我的府兵可殺過你北境一人?今夜你殺的可還過癮嗎?可曾割了他們的耳朵攢你的功勳!”
衛兵眼神黯然,緊握劍柄的手,慢慢松開。
她將槍頭一指劉豹的頭,冷笑道:“劉豹,我問你,北境軍何時竟在你治下墮落至此!甘為朝堂相爭的屠刀,太子一黨的鷹犬!來吧,你們一起上,我鄭如一誓死也要為周王守住王府!”
劉不知心裡一痛,沉聲說:“周王妃,你罷手吧。陳瑜已經跑了。”
“你又是何人?”
“劉不知。”
“我丈夫跟我提起過你很多次。說你少年將才,卓爾不群!呵呵,他看錯了你。”
劉不知心中一怒,拔劍直奔鄭如一:“我也看錯了他!”
陳瑜有句話沒有吹牛,鄭如一的槍法屬實是一等一的。沒有半點花哨,一招一式都是戰場殺敵直取性命的狠厲招式。她的槍速度極快,如暴雨梨花般細密地包裹住劉不知全身。
劉不知體力已經不支,全靠一絲余勇撐住場面。隨著失血越來越多,他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節奏逐漸開始跟不上鄭如一,左支右絀下,破綻越來越大。
眼看劉不知敗局已定,這一槍即將刺入他的咽喉。劉豹情急之下想要出刀格擋,可也是晚了。
一隻大手,握住了那杆銀槍。
陳瑜的另一隻手拿著一束百合,他對劉不知朗聲說:“我沒吹牛吧!我夫人槍法天下無敵!”
劉不知抬頭看著高大的陳瑜——一張滿臉寫著驕傲的大黑臉,苦笑著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