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雅爾帶領地字營強硬地從側翼衝進三兵團內部穿插分割。
巴圖率領風字營從正面向錢景帶領的第一方陣發起衝鋒。
由於三兵團在追擊其力克時過分強調速度,追擊途中建制便都已經打亂,陣型也嚴重脫節。
巴雅爾的進攻出奇的順利。
三兵團除去已經搶先一步在其力克前方擺開陣型的五千前軍,剩下不到三千後軍因單兵行軍速度的差異,被天然地分割成大大小小二十幾個小隊。
老將巴雅爾一生追隨阿力川,分割包圍的戰法早已經演練得爐火純青。
他利用地字營兵力的優勢,迅猛地攪進三兵團後軍這鍋爛粥裡作勢便要狼吞虎咽起來。
在他的預想下,不出一刻,這些散兵就會被全殲。
然而三兵團的後軍用實際行動詮釋了“英勇無畏”這四個字的真正涵義。
縱使已是爛粥,想一口氣喝掉也還是要燙壞喉嚨的。
馬有快慢,非人力所及,這些士兵眼看其力克和前軍越追越遠,心中都憋了一口悶氣。
巴雅爾和地字營的出現正好為這口悶氣提供了一個出氣筒。
余凡,在三兵團十個千夫長裡他排行老么,可年歲放眼整個北境軍卻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已是五十有九。
余凡很普通,卻也不普通。
普通是因為他足足做了三十二年的百夫長。
余凡出身北境軍名門,爺爺曾官至北境軍副督撫,而他打了四十年的仗才剛剛提了千夫長。
剛剛,指的就是兩天前,在賀萬樓從三兵團帶走一千人自立之後。
余凡在北境軍以和氣聞名,即使年輕的時候就是高官子弟,可他待人接物卻從來彬彬有禮,見面便帶三分笑意。
他的謙和不但對上,在任百夫長三十二年的漫長光景裡,他愛兵如子的美名也在軍中被廣為傳頌。
余凡二十七歲任百夫長,仕途一直尺寸未進,並不是督撫不提拔,而是余凡自己拒不領命。
拿他的話說,便是:“‘韓信帶兵,多多益善’,我知道自己的斤兩,百夫長有余,千夫長就是害人了。”
因此幾乎每三年,余凡就要主動請辭升官的任命,成為了北境軍中資歷最深的百夫長。
劉豹深知北境軍中新兵被霸凌的問題日漸嚴重,起用余凡的本意是想利用他豐富的作戰經驗和愛兵如子的特點,練出一支老兵新兵混編的千人隊,以此來補充三兵團因賀萬樓分立損失的兵力,並在全軍樹立一個新兵、老兵並肩作戰的典范。
這一次余凡沒有推辭。
明年他已是花甲之年,離他解甲歸田的日子已是越來越近。
能在軍旅生涯的最後階段為北境軍出力,他在所不辭。
因為新兵還未入伍,余凡手下一個兵都沒有,此次戰役他原本無需參戰。
他在寫給劉豹的請戰書中有這樣一段話。
“永豐三十二年,末將突發傷寒,因而沒能親歷那場大捷,此為終生之憾事。末將從軍四十年,對北夷未嘗一勝,此乃軍人之恥,九泉之下亦無顏以對余家列祖列宗。余凡來日無多,這一戰已是求勝最後之機。末將叩請督撫準許我與三兵團一同出戰,為北境軍略盡綿力。”
言辭懇切如此,劉豹也無言拒絕。
無兵無將的余凡就這樣孤身隨三兵團出征居官莊。
錢景很是尊重這位老將,他刻意把余凡留在後軍想要妥善的保護起來。
余凡在心裡是不願意待在後軍的,他積蓄了一生的豪情,正迫不及待地想在先鋒之職上盡情釋放。
但無論是錢景還是余凡,他們內心都深知此次三兵團全軍凶多吉少,無論前軍後軍,最後難免都會經歷一場死戰。
因此余凡沒有為此抗議。
出征之前,余凡對錢景起誓道:“將軍隻管衝鋒陷陣,老將以死力保後軍周全。”
此時此刻,面對來勢洶洶的巴雅爾,余凡來到了踐行誓言的關口。
由於剛一開戰,夏友雲等五位千夫長為救錢景一齊殞命,因此五人所屬部隊的一部分此時正由余凡統領,人數大概有一千人左右。
看著不遠處零星散落在戰場上的二十幾個三兵團百人隊,余杭深知,此刻的第一要務就是把他們重新納入陣型統一指揮起來。
這種情況下,派傳令兵一個一個告知是無用的,也許還未等命令傳達,巴雅爾早就把他們圍殲了。
余凡作為一個資深敗將,至今已是身經百敗,因此他最清楚現在該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將這群散兵集結起來。 www.uukanshu.net
這位即將邁入花甲之年的老將,從身邊士兵的手中奪過繡著劉家虎頭家徽的鮮紅軍旗,率領部下一千人衝向了不遠處的高地上。
余凡在高處大力揮舞著紅旗,高聲呐喊道:“後軍集結!”
士兵們也向坡下的戰友們呼喊道:“集結!集結!集結!”
剛才還像無頭蒼蠅一樣的各個小隊終於找到了方向,紛紛死命向余凡處匯集而來。
巴雅爾卻不會讓他們輕易如願。
他已經發現擊潰三兵團後軍的關鍵,是擊斃這位突然出現的名不經傳的老將。
巴雅爾此時右手還在流血,他對身旁的副將阿奴金道:“把這隻老鳥給我射下來!”
阿奴金作為北夷軍成名已久的神射手,立刻領命張弓,瞄了瞄正在搖旗呐喊的余凡,右手一松,一支利箭從萬軍頭頂飛過,直奔余凡面門而去。
余凡對此早有準備。
他目標太過明顯,已經料到敵人必然會突施冷箭。
因此,他的精神一直高度集中,警惕著正前方的風吹草動。
余凡身邊的衛兵站在他的側翼,用血肉之軀為他護衛側後方的冷箭。
阿奴金的飛矢一發,余凡便看到了來箭。
他豎起戰刀,只等箭鏃近身將其撥開。
誰知那支箭在飛到余凡面前還有幾步遠時突然加速,余凡再揮刀格擋卻也是晚了。
阿奴金一箭射進了余凡的右眼。
剛剛找到主心骨的三兵團後軍將士們的心瞬間涼了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