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應良從孟密城下一連跑出了幾十裡去,狼狽不堪,手下士卒多有離散,此刻僅有幾十個護衛還跟在身邊。
眼看到了晚上,這十幾個人又累又餓,難以繼續趕路,隻得原地休息,不過好在自己沒有被活捉,莽應良驚懼之余,總算長出了一口氣。
眾人相顧無言,甚至有人開始默默落淚,當初威風凜凜的出兵密堵,五六萬的大軍,如今只剩下這麽十幾個人,當真是讓他們心如刀絞。
莽應良心裡自然也不好受,比起覆滅的大軍,他更加在意的是在密堵城中突然現身的莽應賢。
他一個人對自己王位的威脅,便比的上十萬大軍。
眼下當務之急,是必須馬上逃回阿瓦,布置城防,散播莽應賢叛國投敵,協助明軍的消息,從而瓦解他在阿瓦還存在的影響力。
打定主意,莽應良抬起頭來,看了看周圍的這幾個手下,見他們一個個愁眉苦臉的,莽應良隻得出聲安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我等能擊退莽應賢,最後卻敗在小小的孟密被城下,此非戰之罪也,實是天意如此,諸位不必傷心,如今我等大難不死,等回到阿瓦之後,再圖興複不遲。”
眾人雖然知道莽應良是在安慰自己,但是既然主帥都這麽說了,他們也不能再繼續長籲短歎的了。
“吩咐人手,就地生火做飯,將隨身攜帶的糧食盡數拿出來吃了吧,到這一步,能走到哪,全憑天意。”莽應良沉聲道。
“王爺,升起火來的話,要是招來明軍,又該如何?”
“招來明軍,那便是我命該絕,你們盡管投降保命即可,照我說的做吧。”
聽了這話,眾人也不再敢提出什麽異義,馬上從周圍找尋了一些枯枝殘葉,升起火來。
此刻正值冬季,露宿野外,不生火的話,確實難以熬過這漫漫長夜。
莽應良料定明軍不會追來,畢竟是守城士兵,沒有上級指揮,輕易不能離城。
好不容易挨到了第二天天亮,莽應良又早早跨上馬背,率領著這十幾個手下繼續朝阿瓦方向跑去。
這裡離阿瓦還有三四天的路程,他們手頭已經沒有的任何自帶的乾糧,一路上就只能靠野果野兔為生。
又正趕上冬天,食物緊缺,等到了東籲地界之時,一行人已經餓的面黃肌瘦,形容枯槁。
望著面前的界碑,莽應良多日愁眉不展的面容上終於罕見的露出了一絲微笑,他清了清嗓子,想大聲宣布這個好消息,但是一開口,聲音卻嘶啞的像一個老頭子。
不光是走卒,他的身體也快有些吃不消了。
“我們……我們終於回國了……是,是東籲的地界,我們,我們到了。”
就這麽幾句話,莽應良也說的斷斷續續,好在連日來的壞心情,總算一掃而空了。
緊接著他身後的一個謀士走上前來,開口笑道:“恭……恭喜王爺,在下隱約,隱約記得前面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界牌村,那裡有幾十戶人家,我們,我們正好可以過去討要些糧食,弄幾碗水喝。”
莽應良聽了,大喜過望,他忙問道:“你可還記得道路?”
“隱約記得……是在大路上的第一個岔路往裡走。”
莽應良點了點頭,一揮馬鞭,用盡全力喊道:“將士們,按……按先生的話,往大路口上的第一個岔路裡走,我們有糧食和水源了!”
眾人也都興奮起來,緊接著催動馬匹,朝東籲境內趕去。
不多時,這十來號人便到了第一個岔路口前,由那個謀士領頭,眾人朝著岔路裡走來,不多時,果然有幾間破落的茅草屋顯露出來。
時隔這麽久,終於又見到了人煙,莽應良也不禁松了一口氣,要是再這麽走下去,即使回到了阿瓦,想必也非得患上什麽毛病。
眾人進到村子,發現路邊有一座新墳,仿佛是剛下葬不久,而在這座墳墓後的土丘上,掛著一隻官帽。
莽應良皺了皺眉頭,再朝村子裡望去,只見發現家家戶戶屋門緊閉,街上並沒有什麽行人。
而遠遠朝村子中心的一間破廟方向看去,那裡好像隱約有一個人影。
莽應賢於是吩咐手下過去,將那個人帶到自己面前。
不多時,手下領著一個人走了過來,只見這個人身形高挑,體態妖嬈,曲線豐滿圓潤,實在是動人至極,不過看她面貌,卻是醜陋可怖,仿佛女鬼一般。
莽應良還是第一次見到反差這麽大的人,她這個人看上去讓人感覺極不舒服,好像上天恩賜了她許多,卻又親手毀了她。
更加令人不敢置信的是,不等莽應良開口詢問,這個女人卻率先開口了,只聽她似乎稍微有些驚訝, 卻又好像不屑一顧的問道:“莽應良?”
莽應良頓時大驚失色!
鄉野女子,竟能認出自己!
他神色轉而凌厲,一揮馬鞭,手下十來個人馬上將其圍在了中間。
“你是什麽人?怎麽會認識本王?”
那女子冷笑了兩聲,不置可否,她淡淡的掃視了一圈周圍的這些士兵,最後眼神又停留在了莽應良的身上。
“堂堂良淵王,金樓白象王莽應龍的幼子,方今東籲王莽應裡的親弟弟,竟會淪落到這副田地。”
孟璐說到一半,突然頓了頓,然後竟然瘋狂的大笑了起來,直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流了出來,即使在生死關頭,孟璐都是一股優雅從容的樣子,像是這麽失態的時候,還從未有過。
半晌,她才接著說道:“真是蒼天有眼,報應不爽啊!”
莽應良聽了大怒,他馬上下令道:“快,快將這個妖女綁了,快!”
於是眾人馬上衝上前來,但是孟璐突然臉色一肅,腰間匕首馬上到了手中,她冷冷的盯著一乾士卒,開口道:“誰敢往前一步,我要誰的命!”
不光是士兵們,就連莽應良一時也被嚇唬住了,孟璐幾步從人群中退了出來,正好落在村口的那座新墳之前。這時莽應良才認清楚,那墳墓上的官帽,乃是阿瓦四品太守的帽子。
頓時他感到背後一冷,失蹤多時的思輝的影子開始在腦海中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