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長達數個月的戰亂,如今不但起義的農民軍已經被盡數平定,就連為禍附近多年的少數民族部落也被連根拔起,建昌城內處處張燈結彩,慶祝這數十年不遇的大勝。
李應祥騎著高頭大馬,在大街上緩緩而行,建昌城中已經恢復了原有的秩序。而之前李獻忠在任時頒布的一系列苛政,也跟著他的那支只會仗勢欺人的軍隊一起煙消雲散了。
早些時候四川巡撫徐元泰徐大人曾親自在府衙中調閱過卷宗,不但將此前的一些冤假錯案盡數平反了,還根據情況,適當赦免了一些農民軍起義成員,一些被脅迫造反的良民,也不再被追究責任。
這一道政策的下達,對恢復建昌周邊的經濟起到了根本的作用,大量逃跑的百姓此刻又聞訊跑了回來,此前因為戰亂而荒廢的大量田產,如今也陸續又被開墾了出來。
行了不多時,青石板道上突然響起了另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從拐角處走來了另一彪人馬。
為首之人年齡不大,但是卻已經開始蓄起了胡須,看上去倒有幾分老成持重的樣子,此刻他穿著一身甲胄,頭戴紅纓盔,別有一股少年英氣。
李應祥滿意的點了點頭,那少年見了李應祥,忙下令身後的士兵們停下腳步,隨即獨自騎著馬走上前來,在他面前拜道:“屬下於伯平,見過總兵大人。”
“原來是伯平啊,怎麽?看你行色匆匆的樣子,是找本官有什麽事嗎?”李應祥問道。
於伯平點了點頭,答道:“總兵大人,參與平叛的一眾將校現在已經全部到齊,大家都在校場等候大人前往主持,故而派屬下前來尋找大人,沒成想在這裡與大人相遇了。”
“哦?這麽快便都到齊了嗎?哈哈,那倒是本官遲到了,待今晚慶功宴之時,本官先請自罰三杯,如何?”李應祥半開玩笑的說。
於伯平忙低下頭來,回答:“總兵大人哪裡話,屬下們怎敢怪罪總兵大人,此時距離約定時間還早,是屬下們太過著急了。”
李應祥不置可否,手中馬鞭一揮,隨即率先從於伯平身邊經過,緩緩朝校場方向而去,在他身後,於伯平急忙招呼手下士兵,緊緊的跟在他身後,為他保駕護航。
沒走出多遠,李應祥又開口道:“伯平啊,你在我身邊辦事雖然時日不多,但是對我手下大將也多少都有些了解了,不知你如何看待他們啊?”
聽了這話,於伯平不禁嚇了一跳,慌忙答道:“總兵大人說笑了,小人怎麽妄自評議各位將軍。”
李應祥頭也不回,淡淡的道:“但說無妨。”
於伯平見狀,略微思索了片刻,方才開口道:“既然總兵大人讓屬下說,那屬下便鬥膽說上兩句,以小人之見,總兵大人手下的諸位將軍們,雖然都久經戰陣,諳熟兵法,但是卻各個保守持重,若是讓他們按部就班指揮戰鬥還好,若是讓其獨當一面,那恐怕不足以擔當大任。”
李應祥聽了這話,不禁笑著回過頭來,上下打量了一下於伯平,隨即點了點頭,又問道:“你說我手下的這些大將們難堪大任,那為何此次追繳蠻夷賊寇,卻如此一帆風順呢?要知道自從活捉了伍咀咱之後,本官可是未曾再踏出過建昌城一步去指揮戰鬥啊。”
於伯平淡淡的笑了笑,隨即不假思索的說:“總兵大人拿在下說笑了,您這分明是明知故問,那伍咀咱一被擒,蠻夷部落中再也沒有一個能將其數萬大軍整個起來的強權人物了,
剩下的不過都是些烏合之眾,與大人手下的精銳部隊剛一接觸,便盡皆潰散,豈有不敗之理?”
“哦?按伯平的意思,那我手下的這些將軍,莫非都是些無用之輩嘍?”李應祥佯裝生氣的問道。
於伯平見時機差不多了,於是忙拜道:“自然不是,總兵大人,您手下的將軍中,有幾人實有梟雄之姿,將軍宜多加留意。”
李應祥聽了,忙問道:“哦?那伯平倒是說來聽聽,這幾人都是誰?”
於伯平向四周張望了一下,見沒有什麽可疑的人等,方才小聲說道:“此前應征前來支援我軍的播州宣慰司都指揮使楊應龍,為人生性雄猜、陰狠嗜殺,平亂過程中,依仗自身兵力雄厚,不服管束,濫殺無辜,依我看之,此日後必為禍矣。 ”
見李應祥低頭不語,隨即於伯平又開口道:“另外,此次選調從征的永寧宣撫使奢崇明、奢寅父子,雖表面恭敬,實則心懷叵測,數次逾越規矩,不等主帥先到,擅自入城進佔州縣府衙,皆非善類,這些人作戰勇猛,又不服管教,將軍若是不將其放在心上,恐怕日後會生出禍端來。”
李應祥聽了,抬起頭來,哈哈大笑了兩聲,隨即開口道:“伯平啊,你剛才說的幾人,好似都不曾與你有過什麽交集吧?你是如何能得知他們的一舉一動的?我看這話像是有人借你之口,轉述給我聽得吧?”
於伯平似乎被李應祥說中了心事,忙拜道:“大人明鑒,小人拳拳之意,絕無半點私心。”
李應祥淡淡的笑了笑,道:“你剛才說的話,本官都記下了,只是你不可再對其他人說起了,明白嗎?”
於伯平忙點了點頭,李應祥於是又道:“待會到了校場,本官便要論功行賞,你與弟弟於仲安此次皆立有大功,本官想保舉你兄弟二人鎮守建昌和周邊城池,招服蠻夷,不知你意下如何?”
於伯平聽了,忙道:“總兵大人萬萬不可,我兄弟二人資歷淺薄,實在難堪大任,還望將軍另選他人。”
李應祥笑了笑,道:“伯平就不要推辭了,這不光是我的意思,和你一樣,這也是有人托我轉述給你的,你能鎮守這裡,也算是那個人付出這麽多後,唯一自己收獲的一點東西吧,你可不要辜負了他的意思啊。”
說完,李應祥拍了拍於伯平的肩膀,隨即翻身下馬,朝校場中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