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人等都下了馬車,宋就站在一旁,戴雪急忙上前將奚弘扶住,此時見了映荷,她臉色也多少有些不自然。
映荷明面上被蘇酂認作小姐養在府中,實則是充當了蘇酂控制奚弘的重要砝碼,輕易不可離府半步。
戴雪自然不知,她見映荷穿戴的不像是個下人,和奚弘也十分親密,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見禮。
奚弘好像也看出了什麽,他歪過頭來,小聲道:“你不必害怕,映荷不過是之前我在府上的丫頭,是我的朋友,你和她姐妹相稱便可。”
戴雪點了點頭,然後輕輕向映荷點了點頭,柔聲道:“婢子是伺候老爺的下人。”
映荷忙也回禮,她多少有些不知所措,心裡想著將奚弘扶進屋裡,但是他身邊已經有另一個侍女了,此刻自己也不好再上前。
一旁站了許久的宋就這時才走上前來,伸手道:“齊先生病還沒好,不可受涼,還是先快快進府去吧。”
“公子,你生病了嗎?怎麽回事?嚴重嗎?”
映荷聽了,神色一變,因為古代醫療水平低下,感冒風寒等現在的小病,在古代都可能要人命,所以她一時也有些激動。
“你是怎麽伺候公子的?”映荷突然問變得厲害了起來,她上前來扶住奚弘,又道:“公子,你生病了怎麽也不說一聲,好讓映荷早點給你叫大夫啊。”
奚弘尷尬的笑了笑,道:“不過是淋了點雨,有些感冒而已,不是什麽大病,不管戴雪的事,我們先進府去吧。”
說著,便隨著映荷等人進到了府中。
一段時間沒回來,禦史府並沒有什麽變化,府中不大,但也稍顯冷清,院子裡隻多了一株已經漸漸凋謝了的秋菊。
奚弘剛到府中,後院已經傳來了一聲嘶鳴,正是熟悉的紅玉的叫聲,他上次回來孟養,情況緊急,將馬兒留下之後連府門都沒進,就領軍出征去了。
紅玉本就是一匹寶馬,在外面跑多了,再回到這狹小的府院裡,自然會感到憋屈,此刻它可能聽到了奚弘的聲音,也跟著雀躍了起來。
“紅玉知道公子回來,開心的很呐。”映荷也笑道。
幾步回到屋子裡,映荷服侍奚弘脫掉官服,讓他躺在了床上,囑咐道:“公子一路舟車勞頓,又患病在身,還是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我這就讓下人去給公子熬些補湯來喝。”
說著便轉身要出屋去,但是一抬頭,看到戴雪還站在一旁,於是便開口道:“你這奴婢,好生不懂事,公子害了病,你不早說,也不去請大夫,就在這裡乾站著,準是哪個落魄戶家裡吃不起飯了賣來活命的吧?也就是公子,換了別的主子,要把你打發出去了。”
戴雪被映荷這麽一番教訓,說的頭也抬不起來,她確實是被戰爭俘虜的東籲女奴,因為長的還有幾分姿色,便被送來伺候指揮使大人,她既不是漢人,又沒有經過系統的仆役培訓,自然有伺候不周的地方。
本來她不過是被奚弘手下的將官進獻給主將的戰利品罷了,這種女子下場多半都比較悲慘,她們不過是勝利者的玩偶而已,但是不曾想遇見了奚弘這個另類,她不但沒有淪為玩物,反而成了奚弘貼身的親信,這樣一來,她的“笨手笨腳”便被放大了出來。
只是她此刻也已經無依無靠,除了奚弘這裡她也無處可去,雖然挨了罵,也只是低著頭一聲不吭罷了。
“映荷,你不必責怪她了,我這一路上全靠她照顧了,
我沒事的,你也不要生氣了。”
奚弘見狀也趕忙勸道,映荷這才應了一聲,匆匆出門去了。
戴雪仍舊低著頭站在一旁,一動都不敢動,奚弘不由得笑了笑,心想:映荷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子,戴雪比她還要大上不少,卻被她說的頭也抬不起來,古代的階級還真是把人壓迫的可以啊。
“你一直站在那裡幹嘛?找個地方坐啊。”
奚弘溫聲道。
戴雪這才抬起頭來,聲如蚊蠅般的說:“奴……奴婢不敢。”
“你怕什麽呀,這是我的屋子,我讓你坐,誰還敢多說什麽,你不要把映荷的話放在心上,我從沒把你當奴役啊。”奚弘安慰道。
不料戴雪卻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老爺,奴婢不是中原人氏,對中原法度不甚了解,有些服侍不周的地方,還望老爺寬恕,奴婢以後一定竭心盡力學習,報答老爺的恩惠,還望老爺不要趕我出去。”
聽了戴雪的話,奚弘隻得又出言安慰道:“你當真想留下嗎?你若是想走,我自會還你自由之身,找個好人家讓你過正常日子,不過你要是想留下,也沒人會趕你走,你可想清楚了?”
“奴婢想清楚了,老爺待我有再生之恩,我的其他姐妹, 被俘虜後受盡折辱,如今都已經不在人世了,我雖是蠻夷之輩,也懂得知恩圖報,還望老爺收留,奴婢願意伺候老爺一輩子。”
戴雪說完,聲音又大了一些,道:“請老爺收留奴婢吧。”
奚弘聽後歎了口氣,他雖不是什麽大惡人,但是大明與東籲的戰爭,不是他一個人可以決定的,他身為大明人,那麽必定會誓死保衛大明的百姓,而這麽一來,對東籲的百姓自然是一種殘忍,但是他沒的選擇。
我收留戴雪,也算是對東籲百姓的一絲贖罪吧……或許這也是天意。
奚弘於是忙道:“你先起來吧,你既然願意跟著我,那我便會保護你,絕對不會將你拋棄的,不過我有個習慣,我不喜歡別人在我面前自稱奴婢什麽的,我既然給你起了名字,你不用來自稱,那便沒有意義了。”
戴雪聽了,忙道:“奴婢知道了,謝謝老爺,我……”
話沒說完,奚弘一瞪眼,戴雪忙掩口聽了下來,半晌才又接道:“戴……戴雪知道了,謝謝老爺。”
“哈哈,對了,以後老爺也別叫了,我不過才二十來歲的光景,你一口一個老爺,叫的我都成了小老頭。”
戴雪此時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她因為情緒有些激動,整個臉蛋充血,紅撲撲的像個蘋果。
奚弘看她這樣,也不再多說什麽,便吩咐道:“映荷去了也挺久了,怎麽還不回來,我都有些餓了,你去後廚幫我看一下好嗎?”
“是。”戴雪應了一聲,掩面趕緊溜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