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孟養城,溫度驟降到十七八度,雖然算不上有多麽寒冷,但是穿慣了輕衣薄紗,此刻也難免感到一絲淒涼。
從窗戶向外面望去,除了這裡,便沒有其他的燈火了,這是現代生活給奚弘留下的烙印,沒有個十點左右,他一般難以入睡。
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人,已經早早躺下了。
“公子,天氣涼了,你病剛好,還是不要在窗口受風了,時候也不早了,你明天還要出征,早些休息吧。”
戴雪揉著已經有些困倦的眼眶,輕聲招呼道。
奚弘這才回過神來,他“哦”了一聲,把窗戶關好,雖然還不是很瞌睡,但是確實該休息了。
戴雪服侍他將外套脫掉,看戴雪這樣,隨即奚弘便道:“我看你也困的很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你也要和我一起回送速去,一路上舟車勞頓不說,還要安排我的日常起居,殊為不易。”
戴雪笑著搖了搖頭。
“這本就是婢子的分內之事,公子言重了,等服侍公子躺下,婢子再回去休息。”
奚弘又悄悄探頭進帷幕後面看了一眼,見映荷仍舊一聲不響的躺在自己的床上,絲毫沒有要讓位的意思,當下感覺有些頭大,心想還要好好哄一哄她才行,於是又對戴雪道:“沒關系的,你先去睡吧,我這也就睡下了,沒事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別人服侍,回去吧。”
一邊說著,他一邊輕輕將戴雪往屋外推,戴雪還想說什麽,但是已經被奚弘推到了門口。
“沒關系的,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呢,半路要是打瞌睡,我可絕不輕饒啊。”
奚弘用半威脅的口氣說道,戴雪此刻也隻得點了點頭,告辭而去了。
望著戴雪走進臨時給她安排的小屋,奚弘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關上門轉過身來,好不容易送走了戴雪,接下來還得安慰映荷這個小丫頭。
走進帷幕裡,見映荷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奚弘於是用手拄著床沿,悄悄趴在她的身上,小聲道:“映荷,映荷?你可真的睡著了?”
映荷並不言語,看樣子像是睡著了,但是奚弘明顯感到,當自己口中呼出的熱氣傳到她耳邊的時候,她的呼吸加快了許多。
小丫頭,還想騙我,哼!
奚弘暗道,於是他偷笑了兩聲,裝作沒有識破的樣子,笑著說:“太好了,映荷睡著了,我這就連夜出發去送速了。”
“公子,你這就要……”
果然,聽了奚弘的話,映荷馬上翻過身來,一副驚愕的表情,卻正對上奚弘近在咫尺的臉頰。
兩人呼吸可聞,映荷瞬間羞紅了臉,雖然意識到奚弘剛才是故意這麽說的,但是此刻卻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奚弘見她醒過來了,調笑著說:“小丫頭,這會醒過來了?”
說著,奚弘便要直起身來,卻不料映荷突然伸手挽住了他的脖頸,小臉雖然已經紅透,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眼窩裡也蒙上了一層薄霧,但還是開口嬌聲喊了一聲:“公子……”
奚弘瞬間也感覺到了什麽,面對這個樣子的映荷,他一時頭腦也變得越發空白起來。
“公子不要走,映荷……”
映荷仿佛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但是聽清了映荷的呻吟,奚弘卻瞬間清醒了過來,本來不知何時已經環在她柳腰上的雙手,也馬上松了開來。
他搖了搖頭,從床上猛地站了起來,望著眼前衣衫有些凌亂的映荷,頓時心中如驚濤駭浪一般翻滾。
映荷也馬上恢復了理智,她從床上坐起來,雖然臉頰還是像七月流火一般鮮紅,但是眼睛已經不再是那麽朦朧了。
上面反而印上了一層悲傷。
“映荷,對……對不起,我剛才……”
奚弘率先打破了這份尷尬,他看著低頭不語的映荷,感到深深的自責。
映荷只有十三歲,在他的認知裡,這還不過是個天真的孩子。
雖然古代男女婚配都非常早,十三四歲嫁作人婦比比皆是,但是這對從現代而來的奚弘來說,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而他也不想在這種事情上這麽草率,這樣對自己或是別人,都是不負責的表現,雖然即使他做了,別人也不會多說什麽。
映荷就這麽呆呆的坐在床上,她剛才已經鼓起了最大的勇氣向奚弘示好,但無疑奚弘拒絕了她,這對一個深受封建思想毒害的女子來說傷害是無比巨大的。
奚弘輕輕坐在她的身旁,幫她把衣服整理好,然後才開口道:“映荷,我明天就要出征去了,今天天色不早了,我們不鬧了好不好?”
映荷依舊不說話,聳拉著小腦袋。
奚弘於是將她扭向自己,抬起頭來,只見映荷的眼眶裡已經有淚水在打轉。
“公子,奴婢愛慕公子,雖然奴婢知道自己身份低賤,但還是渴望得到公子的垂青,奴婢絕不是什麽不知羞恥之人, 之所以會這麽做……”
映荷一邊說著,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般落個不停。
就在這時,奚弘突然在她耳邊輕輕吻了一下,柔聲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映荷不用再說了,我明白你的心意,只是你現在還不過是個小丫頭,等你長大了要是還有這番心思,我自然不會忘了你的。”
說完,又用手幫映荷擦了擦淚水。
“公子不會嫌棄婢子嗎?”
映荷將奚弘的手掌按在自己有些發燙的臉頰上,望著近在咫尺的奚弘。
奚弘溫柔的笑了笑,鄭重的點了點頭。
他再次起身,將映荷按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
“小丫頭快睡吧,時候真的不早了。”
映荷將臉頰全都蓋在被子裡,隻留下一雙澄澈的大眼睛在外面。
“公子也快休息吧,沒看到你躺下,婢子睡不著。”
映荷調皮的說,隨即向裡邊挪了挪,在床上為奚弘留下了位置。
奚弘頓時感覺有些頭皮發麻,但是他也不是什麽柳下惠,到了這一步,他也不會說什麽男女授受不親,我到外面睡的鬼話。
奚弘走到幾步桌前,吹滅了燭台上微弱的火光,然後輕輕爬上床去,鑽進了溫暖的被窩。
夜色闌珊,整個孟養城中,再沒有幾家還在亮著燈火……凜冬將至,這裡成了外野最溫暖的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