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沐隨即分析,這輛豪車裡的人決不是上級領導,而是患者家屬,並且很可能是住在康復病區內的患者家屬。
當他開車尾隨駛入後院後,立即驗證了自己的判斷。那裡豪車正好停泊在康復病區的老樓前,車裡的人正在往下邁腿。
秦松沐出於好奇,眼神緊緊盯著正要下車的主人。
首先從駕駛室門裡走下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留著長長的頭髮,那髮型頗有港台明星鄭伊健的范兒。再看他的裝束,上身是一件花格式半袖襯衣,下身是一條灰色筆挺的西褲,腳下蹬著一雙鱷魚皮的三接頭棕色皮鞋。
俗話說,腳上沒鞋人窮半截。秦松沐雖然辨認不清那個男子身上衣服的橙色,但憑人家腳底下那雙名牌皮鞋,就知道他的身份不俗。
這個男子下車後,立即繞到了副駕駛那側,用一隻手拉開車門,另一隻手則接住了從裡面探出的一隻小手。
秦松沐一看,頓時明白那是一隻女人的小手。
果然,車門裡又接著探出一隻乳白色的高跟涼皮鞋,並把裡包裹在裡面的一隻白皙且玲瓏的玉足,趾甲染著湛藍色的趾甲油在陽光照耀下,格外醒目。接下來,她的腦袋和全身就一起冒出了車門。
秦松沐注目再一看全景的她,這是一副少女模樣的女子,大約二十來歲,一張圓圓的鵝蛋臉,眼珠子黑漆漆的,兩頰暈紅,周身透著一股青春的氣息。
那個少女在男子殷勤地引導下,款步邁入了老樓的樓門。
秦松沐對這對時髦的男女充滿了好奇,停好車後,立即疾步跟了上去,要看看他倆到底去了哪個分病區。
結果,他一奔入樓道,就發現那對男女拐向了右邊的一病區。
他遲疑一下,就跟在他倆的後面。
那對男女沿著病區的走廊徑直走到了107室,便開門而入——
秦松沐頓時愣住了,因為他昨天下午去過那個病房,裡面入住的是那位舍己救人的女企業家。
秦松沐這時不由再想,難道這對男女就是那個女患者的女兒和女婿嗎?
“秦主任!”
就當秦松沐犯尋思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一聲洪亮的聲音。
秦松沐不由一驚,此人聲音底氣蠻足的,立即回身一看,原來就是那位身材肥胖的一病區負責人李邵成。
李邵成喊的頭一句算是跟秦松沐打了招呼了,這時走近問道:“您又過來視察嗎?”
秦松沐當即用手一指107的病房門:“我剛才看到那位女英雄患者的病房裡進去一對男女。他倆是女英雄患者的什麽人?”
“哦,我也看他倆從我辦公室門前經過了。那個女孩就是患者王雅芹的女兒,而那個男的就是王雅芹舍身相救的男乘客,如今是她女兒的老公了。”
秦松沐一聽,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不由微皺眉頭。
李邵成不解地望著上司:“難道您發現有什麽問題嗎?”
“哦,那位女患者的女兒和女婿好像很有錢呀。”
“哈哈,當然了,因為女患者生前就是女企業家嘛。”
“生前?“秦松沐瞥了一眼對方,“難道女患者已經過世了嗎?”
“哈哈,算是我口誤吧。但她目前跟死人有什麽區別。否則,她也不會住在我的一分區了。”
秦松沐的表情依舊很嚴肅,衝李邵成一努嘴:“我們去你的辦公室談吧。”
李邵成一看新上司的表情很嚴肅,就知道有重要的事情,便不敢怠慢,向秦松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秦松沐也不客氣,立即衝著醫生辦公室走去。由於醫生辦公室處於走廊外端,剛才秦松沐因為跟蹤那對男女而走過了頭。
當秦松沐走進醫生辦公室看,裡面還有三名醫生坐在各自的電腦前,忙碌著做醫囑。
李邵成這時朗聲道:“諸位先停一下手裡的活,先聽秦主任的指示。”
那三位醫生果然齊刷刷地回身,甚至有人還站了起來。
秦松沐面對下屬,表情依舊凝重:“李大夫,請您把護士們也都召集到這裡來。”
“好的。”
李邵成欣然轉身出去。
不一會,他就領進來了七八名護士。
秦松沐一打量那些護士,其中最小的年齡恐怕也到四十了,真是清一色的大媽隊伍。
李邵成這時又操起了大嗓門:“請秦主任給大家訓話吧。”
秦松沐用不滿的目光瞥了他一眼,然後緩緩地表示:“訓話是談不上。但我發現咱們這裡有些現象不正常,就想嘮叨一下。”
表情一直爽朗的李邵成頓時陰沉下來了。
秦松沐這時對他們質疑:“咱們分病區的患者都是沒有意識的,在沒有家屬陪床的情況下,就可以讓外人任意出入他們的病房嗎?”
所有的醫護人員都是一怔,幾乎同時講道:“哪有外人呀?”
秦松沐立即駁斥:“我剛才親眼看到107病房闖入了外來者。他們從外面到病房,真可謂的暢通無阻。”
李邵成一聽,頓時苦笑道:“他倆可是患者的家屬啊,怎麽能算外人呢?”
秦松沐冷冷地駁斥:“假如他倆不是患者的家屬,或者走錯房間了呢?”
“這···他倆走錯房間又能怎樣,又不會對患者做什麽。至於外人嘛。那就更不可能進來了。誰不清楚這裡的情況呀。”
“就是,就算是小偷,也沒有必要去那些患者的房間呀。”其中一名中年女護士附和道。
秦松沐冷然地質問:“難道這些理由就是你們松懈的理由嗎?”
李邵成辯解道:“可是我們分病區的醫護力量嚴重不足,這是客觀現實呀。”
秦松沐不以為然,而是繼續義正言辭:“這不是你們疏忽病房的理由。雖然那些患者沒有意識了,那他們還是有生命體征的。我們醫院就必須為他們的生命安全負責。”
李邵成動了動嘴唇,但卻沒話辯解了。
秦松沐一看他們都鴉雀無聲了, 於是就朗聲道:“我現在向您們提幾條建議——第一,要對那些沒有家屬陪護的患者進行二十四小時監護,決不能給外人可乘之機;第二,門區門口要設立值班人員,不許身份不明的人員擅自闖入;第三,如果有患者的家屬探望,必須經主管護士的批準,並且監控整個的過程。我講的這三條,要從現在開始。”
秦松沐的話音剛落,一個花白頭髮的女護士頓時跳了出來:“如果按照您的建議辦,那我們工作就沒法幹了!”
剛想開口的李邵成一看她發話了,就把自己的話咽下去了。
秦松沐很平靜地面對她:“劉護士長(他雖然不熟悉對方,但憑借她的胸牌得知她的姓名個職務)有什麽困難就盡管提。”
老護士當即指出質疑:“我們分病區總共只剩下八名護士了,而病房卻有35間,病床總共是66張,雖然說並沒有住滿患者,但他們生活起居都需要我們護士去做。我請問秦主任,我們還有精力去監護每個病房的患者嗎?還有人力分出來值班嗎?還有能力監控患者的家屬嗎?再說了,家屬們是來探望親人的,又不是探望犯人的。我們需要加派力量去監控人家嗎?”
大夥一聽護士長的話,都暗自叫好。她對秦松沐發起的一連串的質問,正是反映了大家的憂慮。他們於是都把目光集中在了秦松沐的身上,倒要看看他還有什麽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