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浩宇一看秦松沐神色突變，心裡頓時一驚，同時對李晶嗔怪道:“人家秦主任是好心幫助咱們救媽媽，你幹嘛淨說些沒用的?”

　李晶的態度越發變得強硬起來了，立即反駁道:“我也是為媽媽好，不希望再有意外的情況發生。”

　方曉婉再也不能無動於衷了，立即為秦松沐鳴不平:“我們的秦主任甘願承受風險去救你的媽媽。你不領情也就罷了，為什麽還惡語傷人呢?”

　李晶晶顯得很無辜:“我只是信不著他，並說一句真話，哪裡算是‘惡語’呀?”

　“小姐，你沒聽說過‘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的這句話嗎?剛才故意揭秦主任的傷疤，還不算是‘惡語’嗎?”

　李晶的那張豔臉頓時羞紅了:“請你的話放尊重一點，往誰叫‘小姐’呢?”

　方曉婉鼻孔一哼，不再跟她爭吵，但心裡卻暗道，你的打扮就像個‘小姐’嘛。

　秦松沐趁他們爭論之時很快淡定下來，感覺自己不屑跟一個二十剛出頭的女孩一般見識，於是趕緊一抬雙手，並又向下壓了壓，示意大家安靜。

　李晶等人果然消停了下來，驚異地望著他。

　秦松沐覺得必須跟李晶好好溝通一下了，於是和顏悅色地面的她:“請問晶晶姑娘，王雅芹是你的親媽嗎?”

　李晶愕然盯著他:“您說的這是什麽話?她當然是我的親媽了。”

　“既然是這樣，那你希望她能盡快恢復意識嗎?”

　李晶心裡一慌，遲疑著點點頭。

　秦松沐立即朗聲道:“現在有一個機會讓她可能蘇醒。你難道要放棄這個機會嗎?”

　“這···”李晶有些嗔目結舌了，不由把目光瞥向了陸浩宇。

　陸浩宇趕緊表態:“如果能讓我們的媽媽好起來。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都不會放棄。晶晶，就答應秦主任的提議吧。”

　李晶的猶豫，陸浩宇的慷慨表述都大出秦松沐的意外，也讓他有些迷茫了。

　不料，陸浩宇越是表現積極，就越讓李晶緊皺眉頭。

　她立改以往的內向和靦腆，態度越發變得強硬:“她既然是我的媽媽，就應該一切由我做主。我說不能做手術，就不能做手術！”

　方曉婉同樣感到不可思議，不由驚疑道:“你這是為什麽阻止可能讓你媽媽徹底康復的手術呢?”

　李晶鼻孔一哼:“這不僅僅是‘可能’嗎?又沒有十全的把握。我幹嘛讓我媽媽承擔這麽大的風險呢?”

　秦松沐對李晶的突然強硬顯得措手不及，便耐心地解釋:“晶晶姑娘，就算這台手術失敗了，我也保證不會她有生命危險。手術中所謂的承擔一定風險，只是一個安全的概率問題而已。其實，在我們醫學界，即便做一例微創手術，也會做最壞的打算。”

　李晶對他的耐心勸告卻不以為然:“不管怎麽說，我不能讓媽媽再遭罪。”

　陸浩宇瞥了一眼秦松沐，隨即向妻子解釋:“晶晶，咱媽現在一點感覺都沒有，又不會感覺有一點痛苦，又何來‘遭罪’這一說呢?”

　“這···可開顱手術，就意味著要剃光她這一頭長發，還要給她的腦袋‘開瓢’了。我媽媽平時愛美，也最珍惜自己的長發。我做女兒的，怎麽能做出違背她心願的事情來?”

　秦松沐苦笑道:“可你考慮的都是小節呀，還有什麽東西比她能徹底恢復健康更重要呢?”

　方曉婉這時也耐心勸導:“晶晶，請你不要執迷不悟了。你媽媽就算頭部被開了顱，但創口也會慢慢長好。至於她這頭飄逸的秀發，那就更沒有問題了，不出兩年，肯定會再長出一頭好長發的。現在最關鍵的是不要錯過讓她恢復意識的機會。”

　陸浩宇也趕緊附和:“這位大夫講得好。就算做手術要承擔一定的風險，那我們為了她，也必須承受任何的風險。”

　秦松沐此時既對李晶的強硬讀不懂了，也對陸浩宇的態度刮目相看，這完全顛覆了他之前的考量。

　李晶在他們三人輪班‘攻勢’下，簡直有些招架不住了，但依舊保持著任性，並要拂袖而去:“我說不過您們，但我警告您們，只要有我在，您們休想動我媽媽一根汗毛！”

　秦松沐一看她要溜走，急忙攔阻:“晶晶姑娘請留步，咱們有話好商量。”

　陸浩宇見狀，便趕緊拉住了妻子的胳膊。

　李晶隻好停住腳步，並心虛地面對秦松沐:“你還想說什麽?”

　秦松沐滿腹疑惑:“我實在搞不明白你為什麽阻止拯救你媽媽的手術?”

　李晶鼻孔一哼:“因為我信不過您們！”

　秦松沐的尷尬在臉上僅僅是一閃而過，又很坦然道:“假如晶晶姑娘對我不放心，那我們可以請其他的醫生來做這台手術，保證讓你放心。”

　“讓我放心?我才不放心呢。”

　“你有什麽可不放心的?”

　“我覺得我媽媽每天這樣安詳睡著挺好的，可不想再讓她承受一絲一毫的風險。”

　方曉婉不禁氣道:“她這樣還算好嗎?如果不讓她蘇醒過來，那不等於是個‘活死人’嗎?難道你就忍心讓她跟這個多姿多彩世界隔絕嗎?你既然知道她平時是一個愛美的女人，就一定知道她渴望享受自己的人生。如今她一無所知，還談什麽‘挺好的’?”

　李晶晶畢竟是一個內向的女孩，在遭受方曉婉一陣奚落之後，又理屈詞窮了。不過。她只能用自己的任性來應付一切的指責:“不管您們怎麽說，我就是不能讓我媽媽再冒任何風險。”

　秦松沐一看她掙脫陸浩宇的控制，忿忿地跑出了病房，便在後面高聲提醒:“如果不去冒一點風險，那對她來說，就是最大的風險！”

　可是，李晶不再回答他，一直跑出了一病區。

　陸浩宇隻好尾隨她而去，但不忘向秦松沐辭行:“秦主任，實在不好意思，晶晶真是不懂事，我回去後爭取再做一做她的工作。”

　秦松沐顯得無可奈何，隻好點點頭:“有勞你了。”

　“您別客氣，我知道您是為我嶽母好。她目前是我的嶽母，之前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比誰都希望她能恢復健康。”

　當陸浩宇撂下這番話，再出去追趕妻子時，又讓秦松沐長時間地發呆。

　方曉婉跟女護士對視一眼，便輕聲命令:“請你先出去一下。”

　女護士雖然不是她的下屬，但因為她跟整個病區的最高長官在一起，也具有一種頤指氣使的派頭，便一聲不響地退出了病房。

　方曉婉讓女護士出去的目的就是不讓對方目睹秦松沐尷尬的處境。

　她這時過來挽住秦松沐的一隻胳膊，並柔聲勸道:“松沐，不要跟她一般見識，千萬別生氣。”

　秦松沐終於緩過神來，便輕輕擺脫方曉婉的小手，不禁搖搖頭:“我沒有生氣，只是感到剛才所發生的一切，都大大出乎我的意料。這不能不讓我反思一下。”

　方曉婉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之前一直懷疑陸浩宇，並且還請了高人暗中調查他。其實，我比你更早認識那個小夥子。他一直都對王雅芹保持積極的態度。現在，你的看法是否有所改變了?”

　秦松沐無法回答方曉婉的提問，只是默默地俯瞰躺在病床上的王雅芹，並又為她做了一番條件反射的測試。

　方曉婉知道自己剛才的問題讓他感到難堪，於是又換了一種問法:“既然患者的女兒執意不肯做手術，那你打算怎麽辦?”

　秦松沐並不是一個輕易認輸的男人，眉宇間頓時閃現一絲堅定:“就算不做這台手術，我也要爭取讓患者蘇醒過來！”

　方曉婉呆愣了一下，隨即欣然道:“那好，你要加油。我支持你。”

　秦松沐心頭一熱，情緒也逐漸恢復理智:“曉婉你看，自從我改變了對她的用藥之後，她的狀況可謂是突飛猛進。雖然距離蘇醒還有一定的難度，但我相信這個奇跡。”

　方曉婉由衷地點點頭:“嗯，我現在看她的氣色要比以前好多了，尤其你給她做檢測所產生的反應，好像即將要蘇醒的樣子。”

　秦松沐這時幫王雅芹輕輕蓋好了被子，然後向方曉婉一擺頭:“咱們該走了。”

　“嗯。”

　當秦松沐走出107病房時，發現那個女護士還守在門外的走廊裡。他感到很欣慰，立即跟女護士搭訕:“你是負責王雅芹的護士嗎?”

　女護士畢恭畢敬地回答:“平時是劉護士長親自護理她。因為劉護士長今天輪休，就特意交待我，要寸步不離開這個患者。”

　秦松沐聽了，不禁對劉護長肅然起敬，感覺她要比這個分病區的主治大夫李邵成的責任心強多了。

　他又叮囑女護士幾句後，就領著方曉婉離開了一病區。

　他沒有去醫生辦公室，因為知道這裡的醫生們平時懶得查房，因為面對的都是不能講話的患者，也就不需要走馬觀花般的走一走形式了。今天是周末，不但李邵成不可能在，恐怕其他醫生也寥寥無幾。所以，他就沒有去醫生辦公室的必要。

　秦松沐的腦袋有些亂，不想再乘坐電梯了，而是要走一走樓梯，要把內心的鬱悶在這一路上散發出去。

　方曉婉自然陪著她走樓梯，並試探問他:“你下一步還去哪?”

　秦松沐不假思索:“我要回辦公室。”

　方曉婉一愣:“你難道不去五病區陪魏姐姐嗎?”

　“朵朵不是在她的病房嗎?我估計她倆此時正午休呢，就不去打擾她倆了。”

　“哈，沒想到你想得很周到。”

　他倆說話間，已經到達二樓了。

　秦松沐發現方曉婉還陪著他往上走，不由停住了腳步:“曉婉，你也該回三病區休息一下了，為什麽還跟著我?”

　方曉婉嫣然一笑:“只要你不去魏姐姐的病房，那我陪你呆會又如何?再說，就算是午休，也不適合去病房。如果去上面的宿舍豈不更好?”

　秦松沐顯得很無奈:“你既然要宿舍休息，那就由你了。我要回辦公室等一個人。”

　方曉婉詫異道:“難道你又約了人了嗎?”

　秦松沐含笑道:“我猜測會有一個姑娘要找我說話。我就去辦公室裡等她好了。”

　方曉婉臉色陡變:“那個姑娘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