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沐對魏青霞的表態已經意料到了,所以並沒有急躁,而是耐心地講道:“青霞,在任何的時候,生命都是最重要的。假如沒有生命,那自己身體各個器官還有什麽用?恐怕不僅失去了那些器官那樣的簡單,就連整個的人都最終化作了灰燼。所以說,只要自己的靈魂還在,哪怕附在一個殘缺的軀體上,那也是一個頑強的生命,並且能繼續享受人世間的幸福。”
魏青霞淒然搖搖頭:“可假如真是那樣,那還有什麽幸福的感覺?我會每天因為自卑和痛苦而痛不欲生。這樣的活法並不是我所希望的呀。”
“青霞,可目前你還有我和朵朵呀。難道在親人的陪伴下,還不能讓你感到活著就是一種幸福嗎?難道我倆的愛就抵不上你身體上的某些零件嗎?”
魏青霞的眼睛頓時濕潤了:“我正是因為有了你倆,才不想看到你們為我付出和犧牲得太多。我因為有你們這樣的親人,只能投入無限的愛,而不是無休止地拖累···”
秦松沐一看她抽泣起來了,便把她的病軀緊緊抱在了懷裡,並動情地表示:“青霞,如果你能從我的角度上考慮問題,就會意識到我會因為對自己所愛的人的付出而感到成就感和幸福感,而從來不會感到是一種拖累。你再看看住在對面病區的李秀芝老人吧,她不僅身患絕症,而且都到了風燭殘年了,還都沒有放棄自己的生命呢。因為她知道,她的存在會讓她的兒子還會有一個家。而對於她的兒子來說,能夠為她更多孝敬和付出,這對自己的良心來說,就是少一點人生遺憾,多一份踏實。所以,他不會感覺有任何拖累的地方。”
魏青霞又悲切道:“可···我跟你的關系能與那對母子一樣嗎?我可以臨時借用你的愛一時,而不能拖累你一輩子的幸福啊。”
秦松沐心裡一震,清楚她嘴裡的‘臨時借用’的含義,剛想對她信誓旦旦表白時,但卻被自己口袋裡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他不得不騰出一隻手去掏出手機。
當來電顯示是劉菲菲時,秦松沐的神情一變,心裡暗道,難道張榮兵夫婦出爾反爾了嗎?
他想立即接聽探問究竟,可他的懷裡還抱著魏青霞,如果讓她聽到不好吧?
魏青霞一看他掏出手機卻不接聽,頓時又使出了性子:“松沐,難道你不想讓我得知你的隱私嗎?”
秦松沐經她這樣一說,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她也清楚她本人要做這些治療所需要天文的醫療費用,事到如今,還不如跟她講實話,並向她表白。
於是,他立即接聽了電話:“菲菲,你那裡是什麽情況?”
劉菲菲的聲音隨即傳了出來:“唉,那個姓張的男人真不是東西,妄想把那二十萬元吞下來,並答應分給我五萬元的好處費。”
秦松沐一聽李秀芝的二兒子居然連她媽的救命錢都想賴帳,氣得雙眼幾乎冒火了:“他真是可惡,簡直跟他的三弟沒法比。”
“就是呀。這真叫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呀。”
秦松沐雖然懷裡還抱著魏青霞,但表情上憤怒難平:“既然他如此卑鄙,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其實,我已經把他對我的承諾錄音了,現在非要向整個的社會好好曝光不可。”
“老秦呀,你還是消消火吧。他在我的嚴詞訓斥下,已經乖乖地把那二十萬元打在了他老娘的工資卡上了。”
秦松沐一聽,神色稍緩,但又不解:“既然他已經履行承諾了,你幹嘛還打電話給我?”
“哈,難道我不該把這個過程向你匯報一下嗎?”
秦松沐無話可說了,
遲疑一下,才賠笑道:“嗯,你做得對。哥欠你一個人情,等到時機成熟時會報答你的。”“呵呵,這話可是你說的。我現在就虔誠地等候那一天了。”
秦松沐不想跟她繼續調侃了:“菲菲,真的不好意思。我手頭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就不能奉陪了。”
“好吧,你去忙吧。”
魏青霞聽著稀裡糊塗,等秦松沐掛斷電話後,立即推開了他,並嚴肅的表情面對他:“松沐,你是在跟誰通話?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秦松沐很坦然地回答:“菲菲是二手房中介公司的部門經理。我剛通過她的幫忙,賣掉了一套房子,並為你及時籌集到了一筆救命錢。”
魏青霞臉色頓時蒼白了:“你···買的是哪套房子?”
“哦,我賣的是朵朵名下的別墅。她一個女孩家將來要考學走的。而且將來還不知道飛到哪裡去呢。再說,就憑她的自身條件,將來可能嫁給一個鑽石王老五呢,還要那套別墅有什麽用呢?”
魏青霞氣得胸部劇烈地起伏,並用手一指秦松沐的鼻子:“你···你···你怎麽能這樣做呢···簡直太傷我的心了···”
秦松沐已經意料到了她的態度,也想好了應對的台詞,於是開始滔滔不絕地表示:“青霞,請你不要太激動,先了解一下我的立場。你知道嗎?在我的心裡,你的平安要比那樣的十套別墅更重要。假如你的生命可以在經濟的保障下得以延續的話,我又何必珍惜身外之物呢?青霞,你要清楚一點,生命在任何時候都是最珍貴的,如果沒有了生命,那任何東西都沒有存在的必要性了。我如今把你的生命看得比我的生命還重要。那我就算出於求生的本能,也不會放棄對你的治療。只要咱們有一分的希望,也要百倍地努力。所以,你就算為了我,也沒有權力放棄治療。青霞,請你不要再顧及那套別墅了,如果想留給我什麽,那就把最珍貴的你留給我吧!”
秦松沐動情的一番話,又讓魏青霞感動萬分,在抽泣中把身軀緊緊貼在秦松沐的懷裡。
秦松沐又用他那雙有力的臂膀緊緊摟住她,腦海裡回憶起她跟自己所講述的經歷,突然意識到一點,飽受世態炎涼的她恐怕直到此時才感覺到一種溫馨,也該懂得這個世界是美好的,並保持活下去的信心。因為愛情就是一種人生中最絢麗的色彩,可以把世間的一切都裝飾得很美。
魏青霞陶醉了很久,才輕輕地跟秦松沐分開,並仰頭詢問:“松沐,咱們那套房子賣了多少錢?”
“我因為找了懂行的朋友幫忙,雖然是倉促出手,但一分錢都沒少賣。共計賣了647萬元,而且是全款。”
魏青霞微微苦笑:“果然賣得不少。這比我剛投資那套房子時,已經升值了好幾倍了。”
秦松沐不禁感歎:“現在投資房地產真是穩賺不賠。如今房子對中國人來說,根本不是消費品,而是一種快速升值的資本。難怪李秀芝老人的二兒子一家拚命投資囤房呢。”
“哦,難道買主居然是李大娘的兒子?”
秦松沐點點頭:“嗯,不過這是另外一個兒子。雖然她的小兒子為了她付出了自己一切,但另外的兒子們都只顧自己,並不情願對老媽盡義務。”
魏青霞又黯然苦笑:“人與人是不同的,兒子和兒子之間詫異也很大。”
秦松沐這時趁機講道:“我為了讓那位老母親在北京安心治病,已經讓利二十萬,並以她的兒子身份給了她。希望她感受其他兒子的孝心而增加求生的本能。剛才中介的劉菲菲打電話就是因為這件事。”
“嗯,我剛才還聽得稀裡糊塗。可經過你剛才一說開了,就明白了一切了。唉,那個兒子不是孝與不孝的問題了,而是做人的品質有問題。”
秦松沐不禁感歎:“唉!我來到這個病區工作以來,遇到的這樣的子女多了,真是見怪不怪了。還好,他最終在壓力之下就范了。”
“嗯,還算他們有自知之明,否則就會像當初向莉莉索要救命錢的家屬一樣的身敗名裂的下場。”
秦松沐不想跟她的討論關於孝不孝的問題了,突然一臉慚愧:“青霞···真的對不住。我不經過你的同意,就變相援助李秀芝老人二十一萬。”
魏青霞一愣:“不是二十萬嗎?”
秦松沐趕緊把之前給了秦瑩瑩一萬元錢的事情講了一遍。
魏青霞思忖一下,隨即嗔怪道:“你做得明明很對,但卻要向我道歉。難道以為我會不同意嗎?”
秦松沐趕緊解釋:“那倒不是。但我不該隱瞞你。”
“你就別自責了。我心裡有數,你並不是成心不想經過我的同意,而是不想把賣別墅的實情告訴我。”
“唉,可你現在還是知道了一切。我又讓你傷心了一回。”
魏青霞反倒安慰起了他:“這不怪你。你為了讓我安心接受治療,才不得不表明咱們有足夠的經濟能力。”
秦松木趁機問道:“那你可以接受我的安排了嗎?”
“這···容我再考慮一下吧···”
“青霞!”秦松沐急促地打斷,“趙大夫說你的病情不能再耽擱了。否則,擴散得更快。”
魏青霞顯得很固執:“可這事關我的身體。我必須要慎重考慮一下。請你不要這麽逼我好不好?”
秦松沐一看她要使性子,便隻好讓步:“那好吧,你要考慮多久?”
“等我考慮清楚了,自然會告訴你的。”
秦松沐好不容易讓她接受了出售別墅的事實,便不敢過於緊逼,隻好繼續妥協。
再說方曉婉與段雅芳走出二病區後,一直到走到了臨近太平間的老樓東側才停下來。因為現在是下午了,太陽已經西墜,這裡形成了陰涼處,又因為毗鄰太平間,這裡顯得很靜謐。
方曉婉因為要跟段雅芳進行一番大討論,又要避開正在樓前面停車場的江川,所以才選擇了這個地方。
“雅芳,你今天的態度真是太讓我失望了!你覺得這樣做會讓多少人失望嗎?”
方曉婉心裡有氣,一到達那裡便回身訓斥對方。
段雅芳已經意料到對方的反應了,不由冷笑道:“我的本意就是讓莉莉擁有一個完整的家,為什麽會令人失望?難道你不情願這樣嗎?”
“可是···這對陳昭明公平嗎?”
“我如果為了報恩而委身於他,那才是對他最大的不公平。難道你願意讓他娶一個不愛他的女人嗎?”
“可你···為什麽不愛他?在我看來,他是最值得你托付終身的男人呀!”
“值得我托付終身?難道就因為他肯為我女兒身上撒錢??”
“雅芳,你說這樣的話,真是有點喪良心。他這幾年難道沒養著你嗎?他雖然不是莉莉的生父,但比生父做得更多。更重要的一點是,他能夠包容你一切的毛病和缺點。如果換做是莉莉的生父,也是辦不到的。”
段雅芳聽她這樣一說,雙眼頓時濕潤了,半晌沒道出一句話。
方曉婉趁機勸道:“雅芳,我知道莉莉爸比陳昭明帥一些,而且還成了一個大老板。 但這些並不是你留戀的理由,請想一想當初他不顧你的感受,執意離開你的情景吧。難道你甘心把自己的後半生托付給一個已經不愛你的男人身上嗎?”
“誰說他不愛我?”段雅芳終於反駁道,“他如果不愛我,會跟我生下莉莉嗎?他當初離開我的原因只不過是因為我不肯放棄患病的莉莉而已。”
方曉婉突然感覺眼前的段雅芳真的有一點冥頑不靈了,不由又氣又急,但事關莉莉,又不得不耐著性子解釋:“莉莉爸已經把他當初離開你們娘倆真正原因跟我講清楚了,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他這次肯過來面對,並不是為了跟你破鏡重圓的,而是為了給莉莉一份愛的。”
段雅芳聽方曉婉這樣一說,簡直有點惱羞成怒了,但也不好向這些日子裡一直關心自己女兒的她發作,便勉強忍下一口氣:“曉婉,我不管他之前跟你胡說些什麽,假如他想接近莉莉,就必須再接受我!”
“雅芳···可他目前已經有女朋友了呀。”
“你是說你的那個微信網友吧?她既然了解了江川的情況,還會跟他一心一意嗎?就算還沒放棄他,那說明那個女人更不靠譜,也許就是貪圖他的錢呢。”
方曉婉不禁苦笑:“雅芳,你覺得男女之間的感情可以用經濟去衡量嗎?他倆也許是真心相愛的一對呢。”
段雅芳臉色一變:“就算是如此,那我也管不了這麽多了。請你轉告江川,如果他要想向自己的親生女兒贖罪的話,那就必須跟那個女人一刀兩端,並立即跟我登記結婚。否則,他就要為了莉莉去背負一輩子的罵名愧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