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凜從學校回到家。他家住在市區的別墅群中的C位。而別墅有四層,每一層都有房間可以住。他卻選擇住在了地下室,因為這樣就可以與樓上的兩個人隔離開。他砌上硬木板阻擋了通往一樓的去路。這樣一來,上面的人下不來,下面的人也上不去。他把地下室車庫的位置裝作客廳和開放式廚房。騰出兩個空房間,做了起居室和衣帽間。而廁所也是後改的,整個110平的地下室,弄的跟平層沒什麽區別。只是這裡永遠都密不透風,也總是看不到太陽。
分開住也是對彼此相處之間最好的選擇,他不用在進出別墅時碰見付老師和他現在的老婆,為此避免了很多矛盾。
他討厭他的懦弱和多情,討厭他在母親過世不到半年,就有了新歡。討厭他接過巨額遺產卻只能將其變賣,帶著新老婆安逸度日,理所應當的享受著用生命換來的快樂。即便如此,高凜也很少與父親吵嘴,他知道,他作為他的兒子,他能做到最大的孝道就是不與之頂撞。這些是他小時候,高董事長教會他的。
在高凜在讀高三時,媽媽得了一種罕見疾病,在醫學角度來說根本無法治愈,也沒有任何解決方案。在臨近高考時,母親平靜的離世了,就連遺囑都沒有寫。大家都沒有想到,這種說不上來名字的病,無從對症卻像猛獸一樣病狀突襲了她。
在這種突如其來的打擊下,高凜像一根被命運壓垮的稻草。除了奮筆疾書的準備著高考外,卻什麽也做不了。他很努力也很勤奮,最終考上了夢寐以求的F大學醫學系臨床醫學專業。
高凜的媽媽是G糕點責任有限公司的高董事長,爸爸又是小學英語老師。在原生家庭裡多半是女強男弱,也在這種生長環境下,他更加崇拜他的媽媽,而高凜的爸爸是十分懼怕高董事長的。那種來自內心深處的失衡,使得付老師一直活在了吃白飯的陰影下。而情況轉變在高董事長死後的半年,付老師像是沙漠裡烘乾成片狀的枯萎海綿,遇到一點水,就膨脹了起來。他偷偷的和他現在的老婆相戀,並在此期間把高董事長的公司股份全部轉讓。卡裡存著他一輩子都不敢想象的數字,過著所謂的上流生活。
令高凜沒有想到的是,付老師的交往對象居然他的學生。兩個人你儂我儂的嚷嚷著要在高凜大一時結婚,並且如願以償。用高凜的話來說:“沒比我大幾歲,你也不嫌寒顫?”付老師卻拿出唯唯諾諾的語態回答他:“你也要理解爸爸,這麽多年,你媽她太強勢了,我…我現在才覺得自己像一個男人。爸爸這麽做也是為了你好,你看你阿姨把我照顧的這麽好,你就只顧著專心學習就可以。”
高凜也不與之爭吵,只是當作沒聽見,也無法理解,更無法原諒。除此之外,高凜繼承了母親一半的遺產,他並沒有像父親一樣享受揮霍,他的獎學金和課題獎金就足夠他的日常開銷了。
他跑步回來,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他關掉設置的提示鬧鍾。準備衝涼過後,服藥入睡。他在幽暗的房間裡摸索著床頭櫃上的藥。
“今天是第三個療程,吃半片”他自顧自的喃喃著。
他的書桌前擺滿了獎狀,還有以前爸媽的結婚照,因為再婚的後媽,不允許這些出現在她的視線裡,付老師就騙那女人說被扔掉了。其實自己心裡清楚得很,要是扔掉這些老照片,兒子會鬧的離家出走吧。
高凜失眠了快三年,而他的父親都絲毫不知情。他爸爸沉迷在各個理財基金平台的正負盈利。
對,還有那個年輕漂亮的後媽。 高凜服下藥後,打開電腦敲打著鍵盤,在世界罕見疾病的官網上,上穿了一篇新的論文《麥爾滋梅鋅症的發病機制》,這篇文章是他和導師一起研討後所發表的。這是他努力了半學期的成果。他看著署名裡的高凜,他更加確定了自己就是高凜。付睿從此不再有,也不會再有。
“又發表論文了”
“全世界才公布了三個月不到,F大就研究這麽透徹了,真的神了”
高凜看著這些評論,心裡不禁感慨這,媽媽要是還在的話,一定也會這樣感歎的。他關了電腦,甩了一下頭髮,準備上床入睡。
清晨的鬧鍾叫醒了熟睡的高凜,他在睡夢中醒來,他還沉浸在昨晚的夢裡。藥劑加量出現幻覺啦?怎麽會突然做夢,他努力的回想著夢裡那個人,那個昨天與他撞在一起的姑娘。心想著自己也不是那種見到美女就起色心的人。難道說是自我欺騙嗎?他也來不及多想,因為導師打過電話,要他早上去他的辦公室。
“老師,我來了”
“坐吧”
老師指著旁邊的椅子,示意free坐下。“說一下你是想保研,還是想”
“咚咚咚”
門敲了三聲,然後被推開。
“老師,我是美術學院的邱小白,這是宋老師讓我給您拿畫展的入場券,一共是兩張。”
邱小白還是昨天的那一身,只是換了鞋子,而且也沒了濃濃的妝,看起來更加的甜美可愛。她發現高凜的目光漸漸轉向她。
“那…熊…額,學長”剛想說,這不是那個熊貓嗎,怎麽又碰見他了。
高凜點了一下頭,但是唰的一下就臉紅了起來。他想到昨晚夢裡的那個女孩兒,長發飄飄仙氣十足,撫摸著他的頭髮,對著他笑。
高凜在心裡嘀咕著,他明白自己不會是一見定情的那種人。然後他瞄一眼正對他微笑的邱小白,臉更紅了。
“嗯,放著吧。”導師低沉的聲音打破了這個僵局。
“那老師,我先走了”邱小白轉了個身,邁著歡快的步伐的走了出去,連掉落隻耳環也沒有發覺,辦公室裡老師的空調聲,保溫水壺燒開的聲音,還有走廊裡其他老師在打電話的聲音, 都沒蓋過耳環墜地的聲音,邱小白只是因為和他相視而笑,就打心裡高興。而今天的熊貓哥哥,看起來更加有精神,黑眼圈也沒有昨天那麽重,似乎看著更帥氣了。
邱小白走後,這裡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你是想保研還是想出國深造?保研的話,實習醫院可以定在宏大,我的推薦名額只有兩個,所以老師必須先找你談話。”
“老師,我保研。”
“不打算出國?”
“嗯。”
“那好,宏大的實習在下個學期。如果沒什麽變化,暑假還是要跟我一起在實驗室研究課題。對了,這周末跟我一起去看看畫展吧,你師娘她不喜歡這些,這正好兩張票,不去浪費。”導師用手指敲擊著桌子上那兩張畫展入場券。
“好,那沒什麽事兒,我就去實驗室了。”
導師點了點頭應允了,說句去吧。高凜起身把椅子歸位。一邊走一邊想著導師剛才的話。也許保研才是他最好的選擇,現在國內發展迅速,只要能留在宏大醫院實習,那就一定能觸碰到頂尖的醫學專家團隊,一定要比在國外學習的更多。而且保研也節省了他的時間,他會有更的時間用於學術研究和課題實驗上。這對他來說,是不二的選擇。他感覺似乎踢到了什麽東西,他低下頭撿起。是一支耳環,他腦海中映像著邱小白一邊整理碎發一邊衝著他笑時的模樣。指尖劃過耳畔,露出右耳上閃閃發亮的耳飾。
高凜將耳環拾起後,小心翼翼的攥在手心。走出了辦公室,他將耳環放進自己的褲子口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