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緣的這句話不但是他自己的心聲,其實也是玉懷山中很多人的心聲,只不過紫玉真人修為和地位都比較高,在整個玉懷山范圍來講說得人不多罷了。
可玉懷山畢竟不是那種教派式宗門,沒有掌教領銜也無一人獨大的情況,各脈道統之間的關系雖然不疏遠但相對平行,所以老一輩對紫玉真人有微詞的人不少。
“計先生說得是,如今我等也不知紫玉師弟身處何方。”
計緣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還是更關心仙遊大會的事情。
“玉懷山已經有兩次未曾參與仙遊大會,但想必對仙遊大會的情況應該還是有所了解的吧?”
計緣現在對仙遊大會基本是抓瞎狀態,雖然很想去長見識,但也不能瞎撞,現在更是覺得玉懷山這群“宅男宅女”也有些不靠譜。
居元子想了下,還是如實回答道。
“先生有所不知,這仙遊大會每隔一個甲子才舉辦一次,這時間也不算短了,所以基本每一次大會舉辦都會有不同的變化,會根據舉辦場所調整,主要看所在仙門如何籌備,並無一個絕對統一的章程。”
居元子頓了一下,又說道。
“不過有一些情況還是相同的,所謂仙遊大會雖然不至於所有仙門都會去,但去的肯定不少,是一場難得的通道交流會,我等修行求道得道,所以這種機會定時會相互論道一番,嗯,有時候也免不了會動手……”
這點計緣也只是笑笑,嘴上說不過,手上見真章,刨除一些神異之處,其實和凡人市井口角也差不多。
“當然,仙遊大會定能見到一些特殊神通,一些奇聞怪事,也是購置交換寶物和奇珍的好機會。”
計緣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那麽,真仙級數的仙修是否也會出現?”
這也是計緣很關心的一點,畢竟他還沒見過真正活的真仙級仙修,更期待能遇上《雲中遊夢》的作者。
經過海島上的修行加上和佛印明王的一番論道,計緣對於《雲中遊夢》中那種狀態,更有很多細致入微的地方可以推敲,要是能和原作者印證一下,說不定還能鼓搗出點有意思的東西來。
聽計緣這話,居元子心頭也是很理解的,就計先生的身份和修為,去仙遊大會看一群晚輩相互吵嘴肯定是覺得無趣的,能賞臉也就奔著能“聊得上天”的存在去的。
“在下能理解計先生的心思,修行高絕之輩去的定然是不少的,至於是不是真正的真仙高人其實並不絕對,真仙一詞對尋常仙修而言太過崇高,雲裡霧裡看不真切。”
居元子語句一頓,話到這份上了也不作什麽猶豫。
“某些個仙門,自稱真仙級數高人一同前往仙遊大會,有的我確實看不透,但有些嘛,其實不過和我居元子半斤八兩,這樣的真仙,計先生以為呢?”
居元子這話計緣聽懂了。
所謂真仙,又不是上輩子玩遊戲的時候頭頂上頂著個角色一百級的標志,不能百分百打包票。
而當初《通明策》上確實說過三華歸一天地人三才歸一是道妙真仙的標志,但很顯然這成書者其實沒全說對,因為居元子也可以算是三華歸一,但很顯然居元子不敢以真仙高人自居,以計緣的眼光來看,他也確實還差了火候。
當然,從《通明策》上講的來看,修仙界普遍對“真仙”的評判標準大致上就是如此,若真的要自稱真仙,夠資格說人家錯的也就只有真正上頭的人物了。
居元子等於是告訴計緣,是不是真正的真仙級數高人,還是得您計先生自己判斷,也讓計緣若有所思。
仙道修行之輩和妖類修行到底是有很大不同的。
妖魔崇尚“力”為先,仙佛崇尚“道”為先,前者其實更為直觀,後者則玄奧非常,很難直接判斷,當然了,若是自身到達了此等高度,肯定相對容易判斷一些。
計緣沉默了一會,無奈笑了笑。
“罷了罷了,到時候去了再說吧,玉懷山有多少人要去,可有人選了?”
計緣這麽一問,魏元生已經開始使勁給計緣使眼色,那神態那表情,活脫脫等於在告訴計緣:‘先生快幫我說說話,我很想去!’
“咳咳……”
裘風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故意咳嗽兩聲,示意自己徒弟收斂一些,不過魏無畏倒是在那邊暗自小口品嘗著茶水,斜眼對自己兒子表示肯定。
有計先生這種大腿在,不抱才是真的傻。
居元子則如實回答。
“畢竟還有幾年,我玉懷山還未定下派幾人去,也未定下派誰去,不過我應該是會去的,呵呵,實話說也是想多同計先生交流探討一下……”
說到這,居元子看了一眼魏元生和尚依依,前者見到他看來被嚇了一跳,立刻變得嚴肅。
“當然了,機會難得,定也有年輕一輩弟子一同前往,我看元生和依依就很不錯,會在玉鑄峰舉薦一番。”
計緣聽到這也笑了,魏元生很想去,他也自然希望他能去,但這種事是人家玉懷山自己事,他其實不好擅自干涉,不管居元子這等於也是一種恰到好處的示好,計緣便也順勢附和。
“這倒確實,元生純正可愛,依依落落大方,確實是難得的好苗子,該多長長見識。”
可以,魏元生心中大定,臉上的喜色怎麽也收斂不住,居真人和計先生都這麽說過了,基本去北境恆洲就穩了。
就連尚依依這會也是喜色難掩,看向魏元生的時候見到他那副憋笑的樣子就更樂了。
介於居元子身份和修為擺在那,計緣當然明白這人算是在玉懷山能做主的,自然就多商討一些事情。
計緣也一事不勞二主,直接和居元子、陽明以及裘風三人了解仙遊大會的其他細節,並且也討論著什麽時候動身合適,以及如何去等問題,因為肯定會帶著年輕一輩弟子去,不適合遠跨界域自行趕路,所以肯定要去某處乘坐界域擺渡。
等談得差不多了,桌上的糕點也吃得差不多了,茶水也添了幾輪,當然後面幾輪都是普通茶水,蜜晶計緣自己也不多,不舍得太霍霍了。
最後計緣順勢就表示,原定於半年內上玉懷山的計劃,他準備延後了,幾年後的戊戌年初才會上玉懷山,然後和玉懷山的人一起出發。
計緣這等於直接告訴別人,我原本上玉懷山就這麽點事,今天已經講差不多了,也是令居元子等人哭笑不得。
到了傍晚的時候,計緣也沒讓他們走,而是親自下廚招待他們一頓。
計緣親自下廚做得菜,這機會可是少有,就連居元子也嘖嘖稱奇。
魏元生和尚依依一起幫計緣打下手,而看了一會覺出一絲莫名意味的居元子居然也坐不住了,一同去廚房幫忙,或者說看著計緣做菜。
兩隻購自天牛坊百姓的寧安縣本地老母雞,一大塊從市場上買的豬肉,配合鹹白菜乾菜等物,最後做成一桌豐盛的晚餐,有燉雞有白切雞,有乾菜扣肉也有鹹菜湯,甚至還有一碗分量十足的霉莧菜蒸豆腐。
一盤盤菜往外端,最後擺滿了一桌。
站在桌前嗅著菜香計緣也挺有成就感的,這些菜看似簡單看似沒什麽技術含量,但恰恰是簡單的東西才難做好,以他的嗅覺來說,不難聞出菜的味道絕對不錯。
更是在做菜專注的時候,心思靈明澄靜,好似意境中,山水間,丹爐旁,架鍋灶……
不知不覺就把菜都做好了。
“計先生,您做菜的本事都這麽厲害啊?我們魏家那麽多廚子都比不上您一隻手!”
魏元生誇張的誇獎一句,計緣笑笑。
“呵呵,獻醜了,大家不必客氣,盡管開動吧,哦對了!”
說著,計緣從袖中取出了一隻白玉顏色的酒壺,一一為眾人倒酒,酒液才出特殊的酒香已經飄蕩滿院,既然有種醉意朦朧匯聚靈氣的感覺。
“我這正好有一些好酒,呃,幾位不忌酒吧?”
計緣倒酒的動作頓了一下。
“不忌不忌!”“對對,不忌!”
一眾人趕忙回答,計緣這才繼續為眾人倒上,隨後率先舉杯動筷。
當天午夜,玉懷山一眾踏雲歸去,魏元生、尚依依和魏無畏面上都泛著桃紅,顯然酒意未消,但除此之外沒有醉態,居元子三人則並無異常。
“師父,剛剛我沒注意,現在想起來,我們喝了也不少了,我總想著這酒這麽好,喝光它,可計先生的酒怎麽到不光啊?”
裘風一笑,看看自己徒弟。
“計先生手中的白玉壺是一種難得的神異的寶貝,名曰‘鬥壺’,有十鬥、百鬥、千鬥之分,其手藝據說早已失傳,不但能保存大量美酒,更是能醞釀酒意吸納靈氣,令酒釀越來越醇香。”
“哦哦哦,還有這種寶貝,計先生這種好酒之人可不就最喜歡了嘛!還有計先生做得菜,我之前胡亂誇獎他做得好,沒想到真的這麽好吃,明明是普通的蒸燉煎炒,居然這麽鮮美,爹,我們家的廚子真不如計先生啊……”
魏元生的話尚依依極為認同,也在邊上點著頭。
居元子“哈哈哈”得笑出聲來,看看魏元生道。
“難怪計先生喜歡你,元生,計先生這等高人世間罕有,是真正的返璞歸真,他想做什麽事,都能追尋純粹純真之意,仙道如此,就是普普通通的做菜,亦是如此,或者說,對於計先生而言,做菜也是‘道’!”
居元子是根據自己的感受推敲出這番話,若說飯前講的是“正事”,那麽做菜今天也更有種認清“灑脫與真妙”之感覺。
居元子以私心在飯桌上問起過計緣一個問題,也是看過計緣做菜所以憋不住了,當時他問的是“究竟何以為仙”。
這種話在一個“老神仙”口中問出來很突兀,但問的對象是計緣,在場之人無人覺得奇怪。
當時計緣根本毫無多想,只是指了指桌上菜和周圍,照著本心脫口而出道:“不外乎逍遙爾!”
差不多的意思肯定也有人說過,甚至居元子自己都對人講過,但今日居安小閣所見所參與的具有直接說服力,更別提其中道蘊的展現,讓居元子有那麽幾個瞬間好似同計緣感同身受。
猶如在天地山河間的丹爐旁架起鍋灶笑談而烹。
隻此一點,居元子就覺得沒白來,至於計先生延遲去玉懷山倒也無所謂了,嘿嘿,反正今天他來過了,而且今天所得也得回山好好消化消化,計先生這幾年不拜訪就正好,省得到時候記掛之下還破關而出。
心情大好之下,居元子大袖一揮,禦風駕雲都變得肆意瀟灑起來。
“走吧,就等幾年後計先生來玉懷山了,我欲乘風樂逍遙,過境川流千百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