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有風。
魏忠賢緩緩從乾清宮中走出,臉色格外陰霾。
皇帝渾身腫脹得厲害,幾乎已經下不了床了。他問過太醫,太醫告訴他,皇帝最多還能撐二十天。
二十天……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只是信王……真的可靠嗎?
這個小王爺,甚至都不願意見他。什麽“尚未就藩,多有不便”,這都是借口,如果真的想見,避人耳目還不容易嗎?
“義父!”
一名侍衛打扮的女子上前,將一件大紅披風披在魏忠賢的身上,魏忠賢回過神來,回頭道:“魏廷啊,昨兒的事,有響兒嗎?”
這個女子是他一手養大的義女,自幼便學了武藝,由她率領的五百個孤兒出身的小太監,才是魏忠賢最為信任的底牌。
魏廷小心攙扶著魏忠賢,壓低聲音道:“義父,孩兒昨日跟著那陸文昭,發現他進了信王府旁邊的宅子,昨晚信王府中侍衛曾有異動,而後信王府侍衛統領周泰孤身出門,與陸文昭和一女子匯合於北皋巷。”
頓了頓,魏廷解釋道:“陸文昭和那女子都是高手,孩兒沒敢跟得太近,是以不清楚他們在巷子裡談了什麽,之後陸文昭似乎有所察覺,獨自出了巷子四處四下查巡,孩兒唯恐被其發現蹤跡,隻好先行退走。”
魏忠賢面無表情聽完,默默走在回廊之中,一路所過,遇見的太監宮女皆跪地以頭觸地,不敢抬頭。
直到行至禦花園前,魏忠賢突然站定,問道:“陸文昭,今日可去了北鎮撫司衙門?”
“昨兒就去了。”魏廷道,“借著乾爹的名頭,沒人敢不給他面子,今兒一早,他召集北鎮撫司百戶以上之人點卯,無一敢不到。”
“嗯哼!”魏忠賢似是嘲諷,似是不可置否地笑了笑,“這是個聰明人啊,知道借東風,要趁早。”
魏忠賢回頭看向魏廷:“找個機會,把這個周泰帶來讓我瞧瞧,低調點。”
魏廷眼神一閃,道:“義父,您是覺得這個陸文昭,有鬼嗎?”
魏忠賢走到一棵柳樹前,摘下一片柳葉,眯起眼睛冷笑道:“這世道,誰心裡沒點兒鬼?至於到底是什麽……”
他頓了頓,回頭道:“就看你能不能把人帶回來了。”
魏廷拱手道:“是,義父!”
北鎮撫司衙門,何邪端坐首位,下方之人各個面色肅然,無人敢有半點不恭。
何邪這個新官上任的三把火,連個火星子都沒濺出來,因為這些錦衣衛實在太識趣了。
何邪一到,先是禮物收了一大堆,金銀古玩甚至是武器房產,人人都有送。
一點卯,沒一個缺席的,各個執禮甚恭,口稱都督。
何邪剛說兩句,這些人便立刻跪地表忠心,一副要為他肝腦塗地的樣子。
何邪當場升了沈煉為千戶,盧劍星為百戶,還有昨日隨他闖詔獄的,各個官升一級,在場之人沒一個跳出來反對的。
何邪這個都督,一時風頭無兩。
但他心裡很清楚,要是他真認為自己王霸之氣散發,征服了所有人,那他就是個天大的蠢貨!
這些人都是些什麽人?
這都是些當官當成人精的官油子,現在對他恭恭敬敬,但真指望這些人替他辦什麽事兒,絕對是陰奉陽違,消極怠工,更別提為他賣命了。
錦衣衛這個戲台,便是你方唱罷我登場,何邪敢肯定,在他和田爾耕、許顯純沒有徹底分出個勝負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