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在司空念鎖身咒之前,她早就溜之大吉了。近些日子以來,白懷仙上不再是隻讓司空一人做功課,偶爾也帶著她學些簡單的引靈訣啊疾風訣什麽的低階入門法術。
以前呢,廣寒宮裡的人都任由清歡爬樹偷桃,下水捉魚,再時不時弄出小動靜來,也沒人管她,時日久了,她越發變本加厲,無法無天,上次,竟然溜進月神星君的藏書閣,進去了也就算了,居然還玩火,走水燒了一牆的書冊。一向能夠容忍她胡作非為的月神星君,見到視若珍寶的藏書變為灰燼,也難以輕易平息怒火,罰了一頓後,覺得對於清歡來說實在沒什麽用,想了想,把她交給了白懷君,讓她跟著練習功課,也順便修習插花茶道一類的,靜靜心。
清歡剛接觸術法心訣時,就發現自己學的很快,但她寧可自己在別人眼裡是個笨蛋,也不願像司空那樣整日早起晚睡,吭哧吭哧,沒完沒了的做功課,有那份時間精力,完全可以做點別的有趣的事兒。
這次她在司空眼前使的這出移花接木,就是剛從書裡學來的,第一次使,沒想到竟如此成功。
她就近弄了根木樁子來,變做自己的模樣,又把自己幻化成丹霞鳥。
怎知,許是她技藝不精,說好的丹霞鳥,最後卻成了一隻小麻雀,還是奇醜無比的那種。
清歡欲哭無淚,小麻雀就小麻雀吧,這在天空中飛翔的感覺真是好,她飛到蓮花池,銜了一團淤泥,然後落在桂樹老兒的枝丫,用淤泥塗抹它的主枝乾,桂樹老兒感覺到身上癢癢的,“阿嚏”一聲大大打了個噴嚏,噴嚏的余波很強,把小麻雀震得飛到那十裡開外去。
清歡不知道撞到了何地,頭暈暈的,緩了好一會才恢復過來,撲棱著翅膀“刷”的飛了起來,許是撞的太狠了,一下子竟控制不了方向,悶著頭像離弦的箭,隻管朝前衝去。
突然,她好像又撞到了什麽,感覺同上次撞到不太一樣,軟軟的,不知道是什麽,她剛想抬頭看個究竟,沒想到,“嗖”的一下世界天旋地轉,而她爬起來時,發現自己到了另一番天地。
無極宮的仙使,說是仙使,其實真實身份卻沒這麽簡單,他的名字喚做陌桑,天帝最小的兒子,自小便養在昆侖山玉清真人身邊,鮮少面世,若不是此次父帝把他召回天庭,陌桑還在那昆侖山修著逍遙道。
陌桑從廣寒宮出來後,飛了一段路,才想起突然撞進懷裡的小東西,停下腳步,打開袖口裡的乾坤袋,發現裡面有一隻小麻雀正四仰八叉的躺著,呼呼大睡。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小麻雀的腦袋。
小麻雀一個激靈,抖著羽毛醒了過來。
陌桑倒懸乾坤袋,小麻雀“撲通”一聲,從袋子裡摔到地上。
分分鍾摔回原形,清歡揉著自己摔疼了的屁股墩,忿忿的看向罪魁禍首。“做什麽摔我!”
陌桑見小麻雀變成穿著一身桃色紗裙的女子,原以為這是化成人形的麻雀精,但再仔細一看,周身帶著仙氣,分明就是個天族人。“誰教你的通變術?”陌桑能夠看出她的年紀,不過兩千來歲,小小年紀,能使得通變術,也算頗有天資了,盡管他自己不過千歲就精通所有中階術法。
清歡撇嘴:“沒人教我。”
陌桑冷著一張臉,面無表情。
清歡看著有些害怕,往後縮了縮。
陌桑沒再多說什麽,扭身騰雲欲走。
清歡見此,揮著手說:“哎,
你怎麽就走了,這裡是哪啊?”她第一次來到除廣寒宮和素曜星宮以外的地方,有些心慌。 不過一眨眼,就見不著半分人影,清歡嘴裡嘟嘟囔囔,這時,聽到遠方有一聲音傳來:“順著東一直飛,便是廣寒宮。”
陌桑看她會使通變術這種中階術法,想來騰個雲不是什麽難事,便一股煙跑了。
清歡一個人留在原地,左右為難,她真真切切的不會騰雲術,從未學過,連口訣心法都不知道,想要再次變回麻雀飛回去,卻不管她怎麽努力,都宣告通變術失敗。
她灰心的趴在一朵雲上,唉聲歎氣。
這日,正逢六祖慧能每年一度的辯經論道會,為期半月。不僅梵天之境開壇會,就連九重天上也由太乙真人挑頭, 於金陵殿中論起了道。
九重天上大大小小的神仙去了不少,就連那些個平日裡難得一見的,都從自己的安樂窩出來,去那金陵殿走動走動。
由得這幾日,除了一些個守天庭的天兵天將,連個過路的神仙都見不著,更別說連天兵天將都沒有的南天門了。
清歡自是不懂這些的,她苦苦等待,卻久久不見能有個一仙半神的路過,救她於此尷尬之境地。
趴在雲頭上往下看,我的個乖乖老天鵝,也太高了吧,這算是知道什麽是萬丈深淵,雖說自己好歹是仙體之身,摔下去也要不了她的小命,不過鼻歪眼斜,斷胳膊瘸腿是肯定的。
清歡一想到那“肉餅”樣的慘狀,就不禁打了個冷戰。
在無數次思想鬥爭後,她做了個決定,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雖然她不知道騰雲術的術法心訣為何,但她有一次在池裡抓魚時,看見那水板凳在水面上漂浮滑行,實在羨慕得緊,也想要學會這水上漂的技能,於是便趁著天黑守衛松懈的時候,偷偷溜進了藏書閣。
倒也在水面上試過幾次,頭先沒找到竅門,結結實實的在水面上摔了個大馬趴,再來倒也能滑行一段距離,不過清歡還是有些心虛,畢竟當時她只是隨便練了練,就把這“水上漂”拋諸腦後,練習那更有意思的“變身術”去了。
書到用時方很少,技不壓身那是越多越好,可惜,清歡之前不明白這個道理。
現在可好,刀架在脖子上,只有硬著頭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