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故事發生的時間距離現在太過久遠,以至於少年隻記得自己與那名散發著璀璨光輝的女性相遇的一幕。
“喂,你!是哪裡來的大妖怪麽?”
這句話是問我嗎?少年沒有應聲,神色茫然的環視著四周。泥濘坑窪卻滿溢著芬芳的大地,粗大雄壯且高聳入雲的森然翠木。
看起來不像是在地球上啊……腦子裡閃過這樣的想法後,又看到了自己的雙手,或者說爪子。鮮紅的連成一片,仿佛鎧甲一般的鱗片,骨質增生突變似的,從手腕處延伸出來的可活動似的勾爪,手指頭上的指甲簡直能和高周波刀對砍……此外還有尾巴和腳爪,額上冒著龍形的火焰。
(結果博士們還是用了龍族的基因組麽。)
猛然跳出了結論,下一瞬間卻被下了一跳。之前以為是幻聽的清脆聲音從正面傳了過來,聲音的主人毫無征兆的出現在少年眼前。
“我在問你話呢,不回答可不禮貌哦。”
充斥著青春與活力,金沙般纖細柔順的秀發搭在她的圓潤的肩膀上,在陽光下褶褶生輝。鮮紅的動人心魄的水樣眸子,臉龐卻白的像是牛奶攪拌成的果凍,愛不釋手。天鵝般的頸子上系著漂亮的紅色蝴蝶結,雖然穿著偏棕色的古樸圍裙,但身材曼妙的卻像是個無止境的黑洞,讓人深陷其中。
好美。少年陷於眼前的畫面之中時,少女卻頗為煩惱的用青蔥細指點著櫻唇。
“唔,難道被我的妖氣嚇到了?雖然看上去了不起,結果卻是個小妖怪呀!”
然後,少女像是做了什麽決定似的,嘴角輕輕地挑起,燦爛的像是高嶺上綻放的花朵。
“喂,你要來做我的式神嗎?”
鬼使神差的,少年點了點頭。
“是嗎?你同意啦?那你的名字呢?我的意思是你叫什麽?是什麽種族的妖怪呀?”
少女輕松的笑著,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尖,殷紅的血沾染著她雪白的指肚,滾燙的血液滴在少年的額頭上,從額間一直流到唇間。
好鹹,果然是血的味道。
事到如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不知道自己存在有何意義的少年決定拋棄自己的姓氏。
“宮宇。我叫宮宇,是個人類。”
“宮宇嗎?那就叫你宇了,八雲宇!我是你的主人八雲紫。”此時才自我介紹的少女,八雲紫她用一種自傲的語氣宣告著,“我是一個人即一種族的大妖怪哦!你可一定要一心一意的忠誠於我才行!”
“不過,”小聲,“‘人類’是什麽樣的妖怪啊?”
大妖怪?妖怪?宇仔細的望了過去,這才發現少女正用一種“坐下來”的姿態懸在半空,寬大的裙子和下半身都存在於某處一樣,並沒有出現在空氣中。於是他苦笑,打心底發出一股苦澀的聲音。
“人類,那可不是什麽妖怪。因為那是一種在特定條件下,會變得比所有妖怪都要可怕百倍的貪婪生物。”
“是麽?人類原來是這樣可怕的生物啊。”少女點著頭,毫不在意的笑著,“不過我既然成為了你的主人,那麽不管你做了什麽樣的事情,被什麽人追逐,我都有保護你的權力和義務。而相應的,你身為我的式神,要將所有的忠誠和自己的一切都奉獻於我。”
那一瞬間真的被少女的氣魄所折服的少年直愣愣的瞅著她,紫則絲毫不畏懼的與之對視著。
隨後宇他默然的解除了獸化狀態,以一個人類或者式神的身份向他的主人伸出了右手。
“那麽,我的主人喲。”莫名的感到愉悅,心中的沉悶神奇的因為少女的存在一掃而空,“我們要去哪裡呢?”
紫將自己小巧的手掌放到八雲宇的右手上,
“這就是我的事情了,你只要服從我就好了。”
說是這麽說,但其實紫她並沒有明確的“去哪裡”的概念。少女從有意識開始就一直生活在這座無名森林中,從未和其他生物打過交道,也沒有和什麽存在產生過交際。想要什麽東西就能夠直接獲得,想要出現在那裡就能隨時到達。毫無道理可言,也不需要道理,所謂的一人即一種族,所謂的“境界妖怪”就是這樣的家夥。
超級任性的家夥呢。
“畢竟是妖怪嘛,按照自己的喜好做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下巴輕輕的搭在八雲宇的肩膀上,紫懶散的打著眼皮。她的下半身仍舊擱在她的“境界”之中,從一旁看上去就像是個無根幽魂一樣。但是這樣可愛美麗的鬼魂,也著實是頭一次見到呢。
“你這樣想還真是輕松呢,我的主人啊。”少年是那種一旦找到話題就很容易聊到一起的人。經過剛才那番短短的接觸,宇已經能夠隨心所欲的發表自己的想法了。
“那是當然的咯。”吃吃的笑著,捂著嘴。
“不過既然沒有什麽問題,就出去‘尋找有趣的東西’。把這個當做目標怎麽樣?”
這個意見實在是有趣,少女更加開懷的笑著,揉著少年的頭髮。
“我越發覺得你是個有趣的家夥了呢。”少女直起了腰肢,嘴裡一邊輕聲叫喊著“嘿咻”一邊輕盈的跳到軟軟的草坪上,整理著自己衣服上的皺褶。隨後,伴隨著一陣清風調皮的玩弄著少女的金發,少女的氣勢——變了。
那是仿佛萬物領袖或者王者那般的氣魄,一人即一種族的少女高呼著。
“大家,我要出遠門咯!雖然可能會出去很久,但我肯定會回來的!”
熙熙嚷嚷熙熙嚷嚷……樹葉、草叢間發出細小的嘈雜聲響,一個兩個……數目眾多的毛球一個接一個的冒了出來。大小宛如發育不良的柚子般、毛茸茸的小家夥蹦了出來。毛發的顏色是雪白的,但是既看不見眼睛也沒有嘴巴,它們隔著三米的距離在紫的身邊跳來跳去的,然後又在紫的指揮下慢慢散去。
“那些是什麽?也是妖怪?”
“恩,是毛玉哦,是我的子民呢。”紫眨著那雙鮮紅的眼睛,感覺語氣中有一絲期待有一絲興奮,“那麽接下來呢?我們要去哪裡?”
那不是你的事情麽?少年在心裡這樣碎碎念著,然後又覺得自己有點好笑。即便是妖怪,少女也是個天真到無藥可救的妖怪,這樣的女孩子帶到外邊那個大染缸裡去真的好麽?
(但就算我停留腳步,但早晚還是會有別人踏進來吧?)
對於少年而言,世界並非是純白或者純黑,而是滿溢著雜色和難以承受氣息的混沌世界。好人可能是好的,但不永遠是對的。壞人也不安全都是壞人,因為他的想法有時候也會是正確的。
他無法分辨世界到底是好還是壞,只能通過自己的眼睛去觀察。
“總之,先到有人類聚集的地方去吧。”
——只能希望自己的這個決定,不會是錯誤的了。
“哼哼,”少年思考著,柔軟冰涼的觸感從臉頰上傳遞過來。眼睛掃過去,紫正比劃著一根手指抵在他的臉上,宛如小狐狸般竊笑著,“看你這個樣子,自己也在猶豫吧?該不會你也沒怎麽和其他生命接觸過?”
“你這麽說我意外的不能反駁呢,”忽然覺得這種多慮是煩惱的象征,少年辨認著太陽的方向輕快地邁出了步伐。萬裡無雲的碧藍天空下,刺眼的陽光晃著眼,“但也不能止步不前吧?”
“噠噠”的踩著小皮靴,紫已經越到了宇的身前。一雙小手背在身後,面對著少年,淡粉色的嘴唇半開著:
“那,你還在等什麽呢?”
“我……”
嗷嗚——!!
高亢刺耳的尖嘯聲驟然在森林深處響起,長而悠遠,陰森的氣息震撼著人的心靈。一聲接著一聲的嚎叫,四足猛獸們在它們的“演唱會”上發出群響。明明之前還是一片晴朗的天空,黑色的烏雲卻將白雲全部打散,綠色的凶光從叢林之中四射而出。
少年和少女身邊的草叢聳動著,小小的毛球們擠在一起,發出害怕的聲音。
“是黑災呢。”
“黑災?”
“恩,是‘能夠將黑色的災難帶來’的妖怪,所以被稱作黑災呢。”紫笑著,又與之前不同,興奮顫抖的笑著,“妖怪也是有多種多樣的,說不定‘人類’其實也是一種妖怪呢?”
宇默然的站立著,被龍族基因強化過的身軀在聽力上也超脫了凡俗。能聽到、能見到、能感覺到,雖然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到底能做到什麽程度還未可知,但是這副年僅二十歲的年輕身體裡蘊含著強烈的氣魄和驕傲,龍族人創造科技開創世界,立於萬物頂端的驕傲。
順帶一提,龍族人最後滅絕於種族絕孕……恩,科技樹問題。
“它會過來麽?”沉默了許久,宇轉過頭來,輕聲問著。
“大概不會,”紫回想著,“每次都在我的領地外圍遊蕩著,對妖氣很敏感的樣子。我從沒見過它,它每次最多就是派幾隻黑狼過來,很小心呢。”
“是嗎?但這次它好像蠻大膽的樣子。”
眼前的坑窪小路上突然多了許多的不速之客來, 大小和小牛差不多的黑狼差不多有十來隻的樣子。它們既高又壯,爪子和牙齒的鋒利程度也和少年認知中的狼強的太多,呲牙時發出的低吟聲似乎有一種洞穿人心的能力。而在這群狼的背後,有一隻比小牛還要大上一倍的狼,它的嘴裡叼著小小的“一包東西”。
有呼吸和哭泣聲,應該是人類的小孩子。
“嘻嘻嘻嘻。”
而在那匹大的非比尋常的巨狼身後,還有一團更加巨大的影子。它的眼睛是血一樣的紅色,聲音尖而細,就像是爪子撓玻璃一樣的聲音。
“真沒想到,這片森林的主人其實是還未成年的大妖怪呢。”
“但是,”它話音一轉,“大妖怪就是大妖怪,可不能失了禮節。恩,這個‘祭品’就作為見面禮送給你們吧!”
它一說完,巨狼立即就把嘴裡的東西摔了出去。那個小東西在被拋出去的過程中還發出了害怕的驚呼聲,在被摔死和接住他的這道選項題上,宇下意識的還是選了接住。等少年再抬起頭的時候,眼前已經空無一物了,天空也換上了漂亮的純藍色。
它來的突然,走的時候也隻留下了一片“嘻嘻嘻嘻”的笑聲。
“黑災已經走了哦。”
而這時,再看著紫那張漂亮的臉蛋,少年才意識到——這是一個人類和妖怪共存的,無理的世界。
PS:我看上個禮拜一個評論都沒有就偷懶了,但是腦海裡突然蹦出了這個,我就開始寫一寫……感覺很差,但是靈感不錯,挺糾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