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川明白了邢老的意思,離開了法醫室馬上就給柯雪打電話,追問那件婚紗的調查進度。
柯雪說目前市面上有六家公司出售租賃那件婚紗,其中三家已經排除了,因為婚紗還在公司裡,並又有售出租賃或丟失。現在他們大家正分三路去找另外三家核實。
羅川叮囑柯雪,一定抓緊時間!盡最大努力快點兒找到婚紗的主人。
回到辦公室,羅川和關山正準備繼續分析分析那顆鑽戒的血跡和新娘死前不合理的行為時,接待警員卻過來說有人要找羅川,現在正在門口等。看起來是兩個民工一樣的人。
羅川有些詫異,連忙讓警員把人帶進來。
等那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羅川的辦公室,羅川這才有些出乎意料的說:“胖子?你…來警隊找我有事嗎?”
走在前面的這個人,正是水泥工地裡的負責人胖頭兒。
胖子對羅川和關山分別點頭笑了笑,然後拽出身後的人說:“我是沒什麽事,可是他有事。警官,我們都是賣力氣賺錢的老實人,平時根本就沒進過刑警隊……他自己來害怕,就讓我陪著一起來了……”
羅川打量了打量胖子身後那個臉色蠟黃,身形瘦弱的男人。回想了一下說:“這是……”羅川記得之前在工地並沒有見過這個人。
坐在旁邊的關山這時對那男人問道:“你是劉政?”
羅川看了關山一眼,沒有說話。
那男人十分怯懦的又往前站了站說:“是……我就是劉政。胖頭兒說警察們都在找我,還說我犯了殺人罪……我本來嚇得想跑,可是我什麽都沒做,以後這輩子都得東躲西藏,太冤了啊!而且你們警察都那麽厲害,不管跑到哪兒,最後還不是得被抓回來……所以我就和胖頭兒商量,讓他陪我來,和你們說清楚。”
關山始終都在觀察著劉政說話的語氣和表情。聽他說完之後,就轉頭對羅川說:“他說的應該是真的。”
羅川點點頭,對劉政和胖子說:“你們倆坐下吧,有什麽事慢慢說。”
即便關山不提醒羅川,羅川也覺得這個劉政的可疑程度有些小。也不是說主動投案的就一定是好人,那些狡猾的高智商罪犯,往往都喜歡在警方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搶佔先機靠近警方,從而了解警方到底掌握了多少證據,順便好好感受零距離接觸自己犯罪案件偵查現場的刺激和快感。可是這個劉政,明顯不太像是這樣的人。
大概是因為先前已經見過一次了,胖子顯得比較熟絡,坐下之後就對羅川說:“劉政找到我的時候,我差點兒就把他當成通緝犯扭送公安了。咱這響應警方號召,絕對不包庇做了錯事的人!可我和他說完那件事之後,可把他給嚇壞了!後來他跟我解釋了之後,我覺得您們可能有些誤會。”說完,胖子還推搡著劉政說:“還不把你那些東西給警官好好看看。”
劉政好像還是很害怕,整個人都是發懵的狀態。被胖子這麽一推,才反應過來趕緊從包裡拿出來了一大堆單子。
“警官,這是我在醫院的掛號、交費、檢查結果和病例……您看看。”劉政戰戰兢兢的把手裡那一大堆遞給了羅川。
羅川並沒有看那些單子,隻簡單的說:“這些我們已經都查過了,你確實得了急性腸胃炎,當時還挺嚴重的。我不明白的是,這三四天你去哪兒了呢?你並沒有在醫院觀察治療,對吧?”
劉政苦著臉說:“哎!我們賺錢不容易,
最怕的就是得病。我們沒地方報銷,就這場病當時就花了八百多。醫生倒是說了,我這上吐下瀉還發燒,應該住院。可、可我不是舍不得那錢嘛!當時我病還沒好,回工地什麽都乾不了,還不成大夥兒的累贅了!所以就自己在外面藥店買了點兒藥,給我姐打電話,在她那邊休息了兩天。” “原來你在這城市有家人。”羅川說。
劉政苦笑著搖了搖頭說:“我姐還好吧,當初都是外來打工賺錢的,都不容易。好在她現在過的還行,也結婚了。您要是需要她做個證,我可以隨時把她找來啊!”
羅川看得出來,這個劉政每句話都盡可能的在洗脫自己的嫌疑。不怕被查,不怕詢問,回答問題也實在,不像是提前想好了的台詞。
就在這時候,兩聲大力的敲門聲後,伴隨著那大嗓門的暴躁聲音,二隊長進來了。
“這個死小子!回了工地不知道又跑哪兒去了!我都找了好幾圈了,能去的地方我都去了!結果還是沒找到!”二隊長自己分配的去捉拿重要嫌疑犯,沒想到卻無功而返。
剛喊完,這才看見羅川的辦公室裡還有兩個不相乾的人。再仔細一看,嘿,這不是工地那個胖子嗎?
二隊長不可思議的看著胖子問:“你怎麽來了?來投案自首啊?這個人又是誰?”二隊長指著旁邊的劉政。
羅川回道:“這就是劉政。”
“……劉政?”二隊長還反應不過來,楞楞地看著劉政好半天,終於怒道:“我跑了一天找你,你卻自己跑羅川這兒來了?!”
看著劉政不明所以的害怕樣子,胖子這時連忙解釋:“您別生氣……劉政回來之後我們就決定來警隊解釋清楚了。這……這可能是不太巧……”
“不太巧?!還真是太不巧了!得了,人既然來了,跟我走吧。這案子我負責,那水泥車上也有你指紋,莫名其妙失蹤三四天,沒有不在場證據。人就是你殺的,肯定是你殺的。”說著,二隊長就抓起劉政準備帶走。
劉政嚇得都快哭了,一個勁兒的看著羅川求助。
羅川站起來攔道:“二隊長,這個人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說不是就不是?”二隊長還是忿忿不平。
關山也站起來幫忙解釋著說:“二隊長你明察秋毫的,怎麽可能看不出來眼前這個人的心理狀態?他在聽見殺人二字的時候,眼裡全部都是震驚和恐慌,他現在除了害怕沒有任何情緒。他的眼裡沒有殺意,也沒有故意自首的凶手那種鎮定。他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關山故意把誇獎的話說在前面,這樣才能讓二隊長聽得進他的話。
二隊長氣哼哼地看著劉政,最後終於放開了他說:“我告訴你啊,你別以為這就算徹底洗脫嫌疑了!案子一天沒破,你一天就會在我的監視范圍內!休想從我眼皮底下逃跑!”
劉政連連點頭,嚇得臉色慘白。
羅川讓他們先回去,二隊長也安排了警員看著劉政,這麽重要的嫌疑人,不能輕易放過。
又過了不久,柯雪也回來了,並且說他已經查到了非常重要的線索,凶手已經被他鎖定了。
柯雪氣喘籲籲的坐在桌前,一口氣灌了一瓶水。
羅川和二隊長就那樣迫切的盯著他,等他說出查到的線索。
可柯雪那“細致”的毛病又犯了,又喝了幾口水,這才拍拍胸口說:“羅隊,這回真的累死我了。您一句務必抓緊時間,我都快成超人了!您知道我爬樓就爬了多少層?最後,總算在一個婚紗公司找到了符合咱條件的新娘。那個公司的人說了,他們那件婚紗是全新的,還沒有人試過。拿走那婚紗的人,就是第一個人,名叫楚靈,是個很漂亮的姑娘。雖然是買的,但是那姑娘卻說拿走先試試,也許要,也許不要,不過即便最後不要了,錢也照給。之後她就交了兩萬押金拿著婚紗走人了。婚紗店的人都覺得奇怪,我也覺得奇怪啊,您說這是不是有錢沒地花了?這感覺像不像是這婚可能結,可能不結?直到現在,押金還在,婚紗和人卻再也沒出現過。您看,這是不是很符合?”
羅川耐著性子聽完,問道:“那你去找楚靈的信息了嗎?”
“找了,打電話打不通,住處也沒人。她本應該這個月26號舉行婚禮的,這就還十天,可能忽然消失了嘛?所以我覺得啊,楚靈就是咱水泥中的新娘!”柯雪聲情並茂的說著,像是偵探電影裡的人物。
二隊長聽柯雪這絮絮叨叨的表述,早就抓耳撓腮了。這時瞪著眼睛問:“那怎麽盡快確認身份?認屍……那樣的屍體怕是親媽來了也認不了了吧?”
柯雪得意地說:“剛查到時我就讓田甄去查了,邢老爺子一出馬,哪兒有對不上的屍源!”
羅川盡量平靜的問:“說的這麽熱鬧,你就沒找到她家人和未婚夫?”
“找到了啊!座機,手機,家庭地址,公司地址都查到了啊!人已經盯住了,這不是回來向您匯報,看看是不是您親自出馬抓這個可疑的未婚夫啊!誒,對了,我向當地派出所的哥們兒打聽過了,沒人報案!這個新郎,老婆找不到了,他竟然沒報警!不用說啊,他肯定是殺人凶手!”柯雪信心十足的下著定論。
二隊長在一旁咳嗽了兩聲,點了點柯雪說:“你當我是死的啊?別忘了,這是我的案子!不過看在你找到了殺人凶手的份上,我就原諒你了!走,我們這就去抓捕罪犯歸案!”
二隊長剛要走,羅川就叫住了他:“等等!”
“又怎麽了啊?”二隊長無奈的站住了腳步。
羅川正色說:“你不能聽小雪的片面分析就如此武斷的下結論。沒有做實之前,所有嫌疑人也只是嫌疑人而已。你這樣拍板定案的,容易出錯誤判。”
二隊長插著腰不服氣地說:“羅川,你就是故意跟我對著乾是吧?明明就這麽兩個最可疑的人,抓了個民工,你說不是。這發現了新郎,你又說不是!都不是凶手,難不成那姑娘自己把自己拆了然後混進水泥裡的?”
見羅川沒反駁,二隊長接著說道:“和你合作是真累啊,能不能像我一樣有點兒腦子?我問你啊,離舉行婚禮還十天,新娘不見了,三四天沒有音訊了,新郎不報案正常嗎?來,你給我找個他不報案的理由。”
羅川沒回答,倒是關山面帶微笑的對二隊長耐心的解釋著:“不是說新郎肯定沒罪,只是說還沒確定。他不報案也許是因為他們之間鬧了點兒矛盾,吵架了。也許還在賭氣冷戰期間,所以才認為三天沒聯系不用報案。據法醫說,這個新娘死前曾大量飲酒。這證明她心情很不好,確實有可能是和新郎產生矛盾了。”
二隊長聽的頭疼,實在受不了了,於是擺擺手說:“行了行了, 你們跟我一起去。把新郎帶回來一起審,不就完了嗎?”
最後就按照二隊長的意思,他們一起找到了新郎鄧晨的住處,並毫不費力的將他帶回了警隊。
審訊室外,羅川和二隊長有言在先。審訊以關山的提問觀察為主,讓二隊長盡量少說話。如果他做的到,羅川會作證這個案子由二隊長獨立完成。這個水泥新娘案子不小,很多媒體都盯著呢。如果案子破了,肯定見報,讓二隊長考慮考慮。
本來二隊長是不同意的,但是一聽能見報並且在各大網絡都能上頭條,當下咬咬牙答應了。
擺平了二隊長,羅川這才放心的走進了審訊室。
審訊室內,鄧晨正若有所思的出著神。
二隊長冷哼了一聲對羅川低聲說:“看那模樣,肯定是在心裡編劇本呢!”
羅川冷冷的提醒著二隊長:“見報。”
二隊長馬上識趣的閉了嘴。
都坐下之後,羅川率先開口問道:“鄧晨,你知道為什麽會在這裡嗎?”
鄧晨有些疲憊的搖搖頭:“不知道。”
“楚靈是你未婚妻嗎?”
“嗯,是。”鄧晨低頭回著。
“新婚將至,怎麽看不出來你的開心?”羅川觀察著鄧晨那略顯疲憊的神色。
鄧晨又搖了搖頭,看了看羅川和關山說:“不知道幾位結婚沒有?舉行婚禮是個挺辛苦的事,從裝修房子、拍婚紗照、到預定酒店、婚慶,我前前後後已經準備半年了,最近一個月更是累。所以,請你們見諒吧。不如有話直說,叫我來有什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