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說話，低下頭，不敢看我們的眼睛。這些行為都說明她心裡有鬼。

　武琳很清楚，七年之前他們就沒有說實話，現在想讓他們開口更難。

　“你必須把知道的說出來！”武琳繼續施加壓力。

　“都過去……過去……好多年了……”

　“我知道因為種種原因，你不想開口，但是當年發生的事很關鍵。警方認為兩起凶案都和七年前的事件有關。”我用平緩的語氣說道。

　“兩……兩起凶案?”女人一副很震驚的表情。

　我意味深長的說道:“你們一共有十八人，現在只剩下十六個了。”

　“你是說陳希也被殺了?我聽說她生病了。”

　武琳直接說道:“陳希被殺死在教堂，死前像是在懺悔，你要是不相信，我這裡有照片。”

　我拿出手機，她並不敢看，我在她面前晃了一下。

　她閉上眼睛，扭過頭不敢看。

　“這已經兩個了，說不定很快會有第三個，第四個。你想看著他們一個一個的慘死?”我問道。

　武琳看出她有些動搖，說道:“你也有生命危險，或許你就是下一個。拋去這些不說，你是小李被殺案唯一的嫌疑人。”

　女人很緊張的說道:“跟我沒有關系，我沒殺她。”

　“那你就說出真相，墜崖到底是怎麽回事！”武琳不想讓其他人聽到，語氣很嚴厲，但是聲音並不大。

　女人用牙齒咬著嘴唇，最終做出一個重大的決定。

　“我說！”

　沒白浪費口水，武琳向我使了一個眼神，我拿出手機，按下錄音鍵。

　“其實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那天的雨實在太大了……”

　她還沒說完，武琳打斷她說道:“從頭開始講，不要漏了任何一個細節。”

　女人想了想說道:“出去活動最早是薑力出的，他剛好獲得了一筆社團經費，提議大家吃一頓。肖科說吃飯沒意思，還不如出去玩，正好快周末，可以體驗一把戶外生存，大家都覺得有趣，都想去。但是當時沒有十八個人。”

　武琳問道:“那怎麽就變成十八個人了?”

　“肖科那會兒就和黃韻很好，他就告訴了黃韻。喬雪表面上和黃韻關系不錯，但是暗地裡鬥的很厲害。她不知道怎麽知道消息，也要跟著去。還帶上楚子軒和姚星宇。最後就成了十八個人，薑力的經費就不夠了，每個人又湊了點錢。才買了各種裝備和食物。”

　“繼續說！”

　“活動剛開始目的就不純，黃韻和喬雪要爭風頭，有些人又衝著兩大美女去的。我和小李是奔著帥哥去的。大家根本就不團結，心得不齊。表面上薑力是頭，可實際上沒人聽他的。唯一聽他的大概就只有范成一個。”

　人員關系這麽複雜的一支隊伍，薑力能組織起來，已經很了不起。隊伍中有情敵還有對頭，不出事簡直不可能。

　“出發前就知道天氣不好，肖科堅持要去，天氣預報一向都不準，最多下點小雨。當時一點烏雲都沒有，晴空萬裡，大家也就沒在意。到了景區一問門票，非常的貴。因為買了很多東西，陳希提議不買門票，隨便找一個山頭宿營就可以了。”

　這就是陳希愧疚感的源頭，如果她不提議，那就是另一個結果。這個念頭一定折磨了她很長時間。

　女人繼續講道:“我們繞了好大一圈，找到一條進山的小路。我們走了很久，也不知道到了什麽地方，沒有路了才停下。天就快黑了，周圍的風景也不錯，我們停下來宿營，一起搭帳篷，準備食物，開始感覺還不錯。到了半夜，開始下雨，開始是小雨，過了一會兒越下越大，我們的帳篷根本就不擋雨。”

　武琳低聲說道:“和這次的情況很像。”

　雨滴砸在窗戶上，形成一道水幕。女人看著窗外說道:“那晚的雨也這麽大，帳篷被的大雨衝走，根本就沒有可以避雨的地方，我們在雨水中凍得瑟瑟發抖。試圖尋找下山的路也失敗了，轉了一圈又回到原地。我們就像是泡在冷水中，食物被水衝走一半，我們又冷又餓，渡過漫長的一夜。”

　我可以想象那是種什麽滋味，在這種情況下，所有的矛盾都會暴發出來。人性會展現出自私自利的一面，在逆境之中，人為了活下來去，什麽事都能做的出來。

　“你們吵架了?”我問道。

　女人有些驚訝的看著我，點點頭說道:“吵了，吵得非常厲害，楚子軒和薑力差點打起來。被我們給拉開了，後來太冷了，都沒有力氣再鬧。薑力讓我們求救，可我們的手機的都沒有信號。有的手機沒電了，有的被雨水浸泡壞了，最後只有小李的手機發出了一條求救短信，讓我們看到了一點希望。”

　我似乎找到小李第二個被殺的原因了，凶手是按照事件發展的關鍵點來決定殺人順序。她的講述更加重要，可能隱藏著下一被害人的重要信息。

　武琳催促道:“你講的很重要，快說後面發生了什麽。”

　女人說道:“我們總算熬到天亮，雨勢小了很多。我們把僅剩的的一點食物分著吃了。天還陰的很厲害，我們再次嘗試找到出路。路更難走，一不小心就會滑倒，還要提防從山上的滾下的石頭。大概在十點多，我們很幸運的遇到來救我們的警察。”

　到了關鍵點，我用余光掃了一遍走廊，房門禁閉，似乎沒人偷聽。

　“但是只有一個人，什麽都沒帶。警察還訓了我們一頓，當時大家的心情本來就不太好，和警察頂了幾句嘴……”

　武琳問道:“誰帶的頭，都誰吵了?”

　女人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說道:“好多人都說了，黃韻、喬雪、薑力，記不清是誰先開的口，但是肖科說的特別多。”

　這麽看來，這些人都有危險，需要特別關照的是肖科。

　“接下來發生了什麽?”我問道。

　女人咽下口水說道:“警察看我們的情況，決定在原地等待救援。可是過了沒多久，天又開始落雨點，雨越下越大。我們正好待在一個山谷地帶，警察說這裡不安全，有可能發生山洪，很危險，必須盡快離開。在警察的帶領上，我們往高處爬。根本就沒有路，一不小心就會滑倒，只能一個跟一個，警察在前面開路。走了很長時間，上了一塊大石頭，總算能喘口氣。”

　我和武琳集中精神，下面就是墜崖了。

　“我們精疲力盡，又餓又累，實在是走不動了。雨下的更大，像是老天打開了水龍頭，只能聽到嘩嘩的雨聲，眼睛只能看到近處，再遠一點就是白花花的一片。警察說不能休息，這裡還不安全。我們只能接著走，翻過一道山梁，我聽到前面有爭執聲，黃韻和喬雪好像吵起來，還有楚子軒的聲音，薑力似乎是想勸架，可是我們在後面，聽不清楚說什麽。隊伍還在前進，爭吵聲持續了大概五分鍾，一聲驚呼之後，什麽聲音都沒有了。等我走過去，看到他們站在懸崖邊，警察已經不見了。范成告訴我們，警察失足摔下山崖。”

　武琳聽的很氣憤，十八個人的口供上都沒提爭執的事，關於警察墜崖，他們的口供一致，都說是警察失足墜下山崖。從女人的描述中能聽出還有另一種可能，警察是在他們爭執中被推下去的。

　“這些事情為什麽錄口供不說?”武琳質問道。

　女人多年的心結也是這事，被我們一問，她很慌張的說道:“我們都嚇傻了，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去，警察死定了。我們走在後面，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薑力說這下惹下大麻煩了。他告訴我們，警察是失足摔下去的，我們就按照他說的統一口徑。”

　事後證明，事情鬧的遠比他們預計的還大，在那種情況下，他們更不可能說出真相。他們都是學生，社會輿論都在抨擊他們，已經說的很難聽，要是再說出真相，後果會更嚴重。

　“你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麽?在學校裡，無論走到什麽地方都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好不容易畢業了，在公司裡有人提起墜崖的事就害怕。根本不敢和人交往，就怕被發現過去的事。有什麽事都得壓在心裡， 獨自一個人承受，你知道是什麽滋味麽?”女人越說越傷心，哭出聲來。

　她說出了一部分人的心聲，僅僅是說了一個慌，就感受到整個社會的惡意。

　現在出現一群噴子，以攻擊他人為樂，特別喜歡站在道德的製高點攻擊別人，至於真相是什麽，他們根本就不關心。

　女人也可以說是受害者，把壓在心底最深處的話說出來，她感覺好多了，至少輕松了許多。

　但憑她的口供，還無法確定警察墜崖的原因。想知道真相，得讓走在前面的薑力、肖科等人開口，這很難。

　“行了，你別哭了。”武琳安慰幾句，把女人送回房間。

　凶手殺人又多了一種可能，不論陳希還是小李，都有可能說出真相，凶手害怕他們說出來，承受不了真相的後果，所以殺人。

　懺悔者和倒十字都是凶手用來干擾警方偵查視線的手段，等弄清楚他的真實意圖，凶手可能已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