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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標題不是我故意寫的……但好像很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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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天高露濃,高潔的月亮懸掛在天際,水一樣的清光衝洗著柔和的秋夜,銀河的繁星燦爛的閃爍著光芒,好似顆顆明珠一般。
秋天的夜晚慢慢的變暖,尚且安暖的氣息悠悠的拂過,帶著些許的涼意。
元福宮的絲竹之聲從紅霞滿天便開始了,直到了夜裡還未停歇,其他寢殿裡面倒是安靜了不少。
清玉宮。
一道瘦弱的身影借著銀白色的月光在院子裡面忙碌奔波,額頭沁出了些許的細汗,卻全然不在意一般,只是隨意的用挽起的袖子擦了擦,便又繼續忙碌著手中所要做的物件。
身穿茶青色大褂的婆子從荒涼的寢殿中出來,到了身影的面前,目光中滿是慈愛,聲音更是溫柔,“四公主,入秋了,夜裡涼,您當心自己的身子。”
高長歡看著出來的人影淡然的笑了笑,示意她在自己的旁邊坐下來,“整日都在寢殿裡面呆著,人有些手腳僵硬了,便想著出來活動活動,不過是微涼一些,不礙事的。”
“倒是嬤嬤你不是身子一入秋便不利索了嗎?”
“怎麽沒去休息?”高長歡手中的動作並未停下,似乎不經意的說著。
可是坐在高長歡眼前的許嬤嬤卻是眼角有些濕潤,聲音中更是帶著無限的惋惜,“時間過得真快。”
“一晃貴嬪娘娘已經過世三年了。”
正在忙碌著的高長歡手上動作微微一僵,但是很快的,便又繼續了行動,眸底悲傷一抹而過,也隨著許嬤嬤的話感歎的輕聲歎息,“是啊,三年了。”
“大皇兄和三皇兄過世也有兩年了。”
“時間過得真快。”
三年前,人人提起三年前便只會想起大魏元後誕下七皇子難產而亡,卻鮮少有人會提起她外祖李氏一族被滅門,和她母妃忠烈自戕的事情。
她們李家懷了罪。
從人人巴結奉承的貴嬪朝夕之間成了罪臣之女。
她的母妃性格剛烈不肯低頭,更不肯受盡旁人冷眼,便自己了結了性命。
可是活著的人卻還要依舊受牽連。
清玉宮誠如它的名字一般,太過清冷,要照高長歡覺得,便是這個名字當初起的就不太好,不似其他寢殿熱鬧歡喜,什麽長樂,什麽朝陽,什麽元福,都是極好的名字。
“四公主,這幾年辛苦你了。”
每每到了這個時候,許嬤嬤便忍不住心疼起來高長歡。
高長歡才是最無辜的那個。
李家有沒有犯錯她不知道,可是當年李貴嬪實在是性格太過倔強,隨著李家自縊她的確是解脫了,可是剩下的孩子呢?
高長歡七歲便沒了母親。
若非是前些年還有大皇子照顧,怕是早就病死了。
可惜大皇子和三皇子自己也沒能保重……,母家式微,父皇冷漠,只是苦了這些孩子們要自生自滅。
許嬤嬤從是看著李貴嬪長大的,李貴嬪沒了之後她也沒出宮,便主動留下來照顧高長歡,看著高長歡如此年幼卻是要比宮中所有的公主都低調內斂,便會讓許嬤嬤覺得心裡面如同被刀攪一般。
“這是在做什麽呢?”
逝者已逝,許嬤嬤不願意再去想從前的事情,平白的讓高長歡難過,便轉著話題的說道,“怎麽今日想起來做孔明燈了,還做的這樣多?”
“嬤嬤來幫你吧!”
許嬤嬤雖然上了年紀,可是那一雙布滿皺紋的手做起事情來卻依舊利落乾脆。
聽聞許嬤嬤這般問,高長樂緩緩放下了手中忙活著的物事兒,眸光鄭重的看著許嬤嬤,“嬤嬤,低調內斂了這麽久,我突然不想再忍下去了。”
她不願意再看著嬤嬤每次為了一點份例同那內府的管事耗費唇舌許久,不想每日都等在宮中等著李劭有空來看望她,更不想……更不想看著高長樂就這樣一點點的將李劭從自己的身邊搶走。
高長歡只要一想起在長樂殿看見李劭看著高長樂的眼神是那般的緊張又寵溺的時候,心裡面便會莫名的升起一陣酸楚。
延成哥哥說的很對。
權勢是個世俗的東西,可是活在世俗之中,便不能過於眼高於頂,過分清高,倘若不隨著世俗而活,只有被欺壓的份兒。
自己喜歡的東西,從來都是要自己去爭取,只是默默的等著,是斷然等不到什麽的。
從前她母妃既然能在眾多嬪妃當中脫穎而出,成為能和她父皇心頭的白月光,朱砂痣的皇后謝嫻音一較高下,平分秋色,那她身為李貴嬪的女兒,自然也不能永遠都沉寂在清玉宮寂寂無聞的。
她也要出頭,也要被嘉元帝重視,也想要自己喜歡的人也能喜歡自己。
許嬤嬤渾身一震,看著高長歡那般堅定執著的模樣,仿佛好像看見曾經還在閨閣之中的李新寧一般,“娘娘……”
“公主……”
許嬤嬤回過神兒來,有些渾濁的眼神落在高長歡那堅毅的身影上,聲音也有些哽咽,“好。”
“好,那嬤嬤幫你。”
高長歡清瘦的臉上緩緩揚起一抹笑意,“好。”
主仆二人在院子裡面忙活,很快的,一盞盞的孔明燈便已經被做好,明紙的四周沒有向其他人放天燈祈福許願的時候那般,寫了滿滿的心願,高長歡的每盞孔明燈的上面,都只是花了一朵芍藥花。
她母妃最喜歡的便是那芍藥花了。
燭火被秋風吹得明晃晃的在高長歡面前晃動,隨後高長歡沉著目光遠遠的照在了那孔明燈之上。
元福宮闔宮熱鬧。
各宮嬪妃除了個別幾乎都前來赴十皇子的滿月宴,就連京城中三品以上的官家夫人也很是給面子。
寧晚秋笑容嫻靜的看著來往道賀的人,唇角卻是不自覺的勾著一抹弧度,這還只是剛開始,日後等著她的十皇子長大成人,繼承了大統才是真正的大權在握。
“娘娘,您看,難得的,竟然看到二公主如此耐心的陪著夫人喝茶賞花。”
元福宮內移植了許多的山茶花。
寧晚秋喜歡茶花,內府便特意尋了她的喜好送來了培養的各種珍品,替這場宴會增添了不少的光景和樂趣,高長羽從前是最不喜歡這些應酬的,隻覺得乏味和俗套,今晚上的舉動,倒真的……有些異常?!
得了喜鵲的注意,寧晚秋的目光順著人群中望去,只見高長羽談笑抿唇身邊的人……
“那位是齊國公府的夫人吧?”
寧晚秋蹙起了眉頭,聲音隱隱有些冰冷,“什麽時候的事情?”
她和齊正喜在宮中一直不和,如今宮中也便只剩下了齊正喜這麽一個有競爭能力的嬪妃了,女兒家的心思做母親的都是過來人,只是瞧一眼便明白了高長羽的打算。
寧晚秋的臉色有些不大好看。
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齊國公府的那個世子齊文元??
這不是明白要她像齊正喜求和低頭?
喜鵲見寧晚秋會意,也便眉目低垂的躬身,“有些時候了,好像自打前年齊國公府世子入宮,面見皇上的時候便瞧見了。”
“大公主是生辰之時,齊國公世子命人送了一扇屏風過來,二公主念叨了許久,說也想要一模一樣的屏風,可惜卻始終都找不到順眼的。”
高長羽想要的,是那齊文元所送的東西,而並非是屏風,找來找去,便是再向也是不一樣的。
寧晚秋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自打她有孕之後,心思一直都放在了保胎安胎上面,有著謝嫻音的前車之鑒,她的元福宮才是真的被防備的水泄不通,一直到十皇子出世,不……先在應該稱為高長海了。
嘉元帝過來了一會兒,笑呵呵的替十皇子取好了名字便又帶著宋生離開了。
寧晚秋的一門心思也沒能分散在別的地方,竟疏忽了高長羽的心思這樣大的事情。
那齊國公世子齊文元的確是個不錯的人選,生的俊朗不凡,唇紅齒白,又讀了些許書,頗有些才華,可是……這些又有什麽用?
終究是身份在那擺著的。
齊家的人,她們寧家不適合去碰。
再者……
那齊文元,是嘉元帝選來給高長樂做夫君的,否則怎麽會數次讓齊文元入宮,齊文元又跑去給高長樂送什麽生辰賀禮。
意思已經是再明顯不過了。
嘉元帝有意撮合。
只差著高長樂年紀大一些及笄之後便行旨賜婚,如今……高長羽喜歡什麽人不好,偏要和高長樂喜歡同一個男人?
寧晚秋眸光沉了沉,袖子中的雙手也不由得緊握。
她已經是這樣的結果了,她的女兒別的地方和她沒有半點相像,偏在這個地方倒是出奇的默契,她們母女就注定只能給旁人做陪襯?
喜鵲瞧準了寧晚秋的臉色,猜測著她的心思說道,“夫人,其實奴婢覺得,齊世子也蠻好的,是個合適的夫君人選。”
“二公主左右喜歡也喜歡了,沒什麽不好。”
“齊昭儀到底也只是齊昭儀一個人,出嫁的女兒,是不能代表著整個齊國公府的。”
寧晚秋緊皺的眉頭松開,眸光更是隨著喜鵲的話閃了閃,“你的話,倒也的確是在理。”
“既然如此,那便臨走的時候送一株山茶花與那齊國公夫人吧。”
寧晚秋眼瞼微抬,淡淡的開口。
方才在席間,她雖然只是打眼掃了一下,便看出了齊國公夫人也是個喜愛茶花的人,既然喜好都是一樣的,送一株過去便正好。
喜鵲臉上笑意淡然,“是,奴婢知道怎麽做了。”
可是還未等喜鵲應聲從寧晚秋的身邊退下的時候,視線卻突然被皇宮當中升起的孔明燈吸引了主意。
看著喜鵲驚訝的模樣,寧晚秋眸底目光有些輕蔑,然而在自己抬起頭看向天際的時候,臉色則是迅速沉了下來,幾乎是前後差不多時候,元福宮內其他的嬪妃女眷也是同時注意到了。
“是誰?”
闔宮的女眷都已經在這裡了,除了抱病的那幾個。
那幾個又沒有必要用這樣的手段來爭寵,除非……
除非是一些等級低的散職想要趁著十皇子滿月宴的機會向上爬?
“娘娘,看著那孔明燈飄來的方向,好像是從……清玉宮……”剛走開幾步的喜鵲再度回到了寧晚秋的身邊,同樣蹙眉看著那天際上突然飄起來的孔明燈沉思說道,“好像……好像那孔明燈上面還畫著芍藥花呢!”
宮中喜歡芍藥的人……
李貴嬪!
寧晚秋臉色大變。
李新寧無論是樣貌還是性格上,都如同芍藥一般灼灼芳華,耀眼的讓人移不開視線,自打李新寧自縊之後,宮中芍藥也成了忌諱,內府將各式各樣的芍藥花盡數拔出,是誰……
是誰在李新寧死後這麽多年,還敢興風作浪?!
“查!”
“喜鵲,去給本宮查查,到底是誰!”
寧晚秋的聲音有些激動。
喜鵲忙不迭的點點著頭,臉上同樣表情緊張,“是,娘娘先別擔心,奴婢這就去!”
“看看那是誰放的孔明燈啊,真好看!”
“莫不是寧夫人所準備的?”
“寧夫人真是好福氣,得了十皇子又晉了位份,日後在這宮中定然是盛寵不衰了。”
“是啊是啊,瞧著十皇子這般受寵的程度,你就知道皇上是有多重視十皇子和寧夫人了!”
耳邊歡聲笑語傳來不斷,寧晚秋嫻雅的臉上眸光隱隱有些激動。
嘉元帝的前腳剛踏入禦書房,還未來得及進門,便同樣聽見了院子裡面的宮人的驚呼聲。
“看, 好多的孔明燈……”
“嘶——”
“皇上。”
“給皇上請安!”
齊刷刷的寢殿裡面的宮人跪在了一地,可嘉元帝卻並未動怒,只是目光隨著那些宮人的眼神方向望去。
當真瞧見了那巨大的天幕上飄起了的孔明燈,此時月色朦朧,影影倬倬間稱的那一盞盞的孔明燈越發的明亮,散發著橘黃色的光暈,猝然闖入心底。
“那是……”
嘉元帝疑惑的看著天際。
宋生上前,恭敬的回答,“啟稟皇上,那是孔明燈。”
“並未是中秋,何人在宮中放燈?”嘉元帝擰著眉,他隻覺得那燈上面的芍藥有些眼熟,可一時之間竟想不起來是何人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