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不……不應當是被踹開的。
是李劭眸若寒霜,踹在了那行刺的黑衣人的身上,而黑衣人的身體撞在了佛堂的大門,這才叫被人有意關緊的大門給打開。
而就在佛堂大門打開之後,李劭那張滿是肅殺之意的臉便赫然闖入高長樂的視線之內。
手中長劍銳利,閃爍著寒光,然而……
高長樂還未來得及高興,便看見了李劭臉上表情的異常,刀削一般的唇角輕輕啟開,分明是在同自己說話……
可是說什麽,高長樂卻聽不見。
只見周浩和李劭近乎在同時間朝著高長樂飛奔,臉上的表情更是緊張和擔憂。
猛然之間,高長樂回頭,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個黑衣人,此時正拿著長劍對著高長樂的後背心臟的位置。
“小心!”
“小心!”
兩道聲音同時發出,轉瞬的功夫,高長樂便已經跌入了個溫暖的懷抱,緊接著,便是李劭悶聲嗯了一聲。
鮮血有些溫熱,染紅了高長樂未來得及環抱著李劭的手,高長樂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甚至連本就能自保避開的身體也瞬間僵硬在原地,聲音中帶著哭意,“李劭……?”
“李劭??”
怎麽這麽傻?
用身體來替她擋刀子?
她能避的開的啊,李劭怎麽忘記了,自己是在她的面前用過武的,她的武功還是他前世親手教的。
李劭棱角分明的臉上,劍眉緊緊的擰在一起,握著長劍的手依舊沒有松開,反手將高長樂帶離開了危險的地方,抬手卻是直接將長劍反刺入黑衣人的心口。
近乎同時,周浩亦是在那黑衣人的身後,刺中了那黑衣人的心臟。
看著懷中完好無損的高長樂,李劭心想,
高長樂這般目光駭然,想來應當是被這突然的情況給嚇到了,這才會呆滯的站在原地。
“對不起公主,屬下來遲了。”李劭刀削一般的唇角緩緩啟開,略微有些沙啞的聲音卻是讓高長樂的眼眸當即氳了一層水霧。
“督主!”
元浩等人滿臉鮮血的朝著佛堂內衝了過來,震驚的看著李劭後背上的猙獰的傷口,不由得驚呼出聲。
高長樂回神過來,頓時雙手死死的抓著李劭的胳膊,急促當中帶著幾分哭腔,“不許死。”
“本宮說不許死,聽見了嗎?”
那黑衣人的長劍正中了李劭的胸口,鮮血越流越多,好像堵也堵不住一般,高長樂看著染滿鮮血的雙手,手足無措,不知道是該替李劭堵住受傷的位置,還是應當替李劭將心口處的長劍抽出。
“求求你了,別死。”
看著高長樂那般驚慌失措的模樣,李劭隻覺得眼前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起來,隨後竟連高長樂的臉,臨閉上眼睛的時候,還不忘記緩緩張開口,用著虛弱的聽不出聲響的聲音回應著高長樂,“好。”
她說不叫他死。
他便不死。
她說不叫他躲避自己的感情,他便不躲避。
以後,不管高長樂說什麽,李劭便做什麽。
再也不會拒絕高長樂,再也不會叫高長樂難過,更不許她在自己的面前掉一滴眼淚,要用盡所有的來護她周全,一世長樂。
李劭努力的想要唇角揚起一抹笑,更想要將懷中自己親手所買來的琉璃扣送到高長樂的面前,想來……若是高長樂見了那琉璃扣之後,便是不用自己多說,她也應當是明白自己的想法和心意了吧。
可惜那染了血的手還未來得及到懷中,李劭便眼前一黑,徹底的昏厥。
“督主……”
“李劭!!”
“李督主!”
——
北風吹過,漆黑的夜空星光微弱,簌簌白雪再度從空中落了下來,在濃稠的仿佛一方墨硯一般的天際上增添了幾分神秘的魅惑。
永寧侯府。
明黃色的燈籠光暈將夜照的徹亮,襯著皚皚白雪,宛若白晝。
道道匆忙的身影從廂房中出來,隨之而端著的是一盆盆的血水,丫鬟嬤嬤們臉上帶著十二萬分的小心精心的伺候著,高長樂和周浩則是站在一旁眉心緊蹙的盯著床榻上那道身影,臉上擔憂呼之欲出。
“情況如何?”周浩上前,看著喘息的太醫上前追問道。
她們一行人在寒山寺遇刺遭襲,寒山寺地境偏遠,不適合舟車勞碌再回到皇宮,且時間也不允許。
無奈之下,高長樂便下令盡數到寒山寺離得最近的永寧侯府來借宿一宿,而後元浩帶著東廠的廠衛則是拿著高長樂的腰牌去宮中快馬加鞭將太醫,還有四周聞名的大夫都給一股腦的帶了過來,齊齊的替李劭診治。
永寧侯爺陳靖義身穿著靚藍色的錦袍,一條墨綠色的秦素玉帶,在發福的腰間系著,五官倒是生的俊朗,可惜敵不過歲月和酒色的沉淪,現下看著十分沒有精神,被臉上的急色掩蓋,來回在廂房外面踱步。
“侯爺,您先別擔心了。”
“李督主定然是能安然無恙的。”
侯爺夫人郭氏倒是妝容精致,樣貌卻是普通,一雙丹鳳眼隱隱有些刁蠻,一襲沉香色繡著百合的襖裙跟在了一旁。
夫妻兩個人緊張的看著廂房裡面的動靜,更是調動著永寧侯府最大的限度來配合著高長樂,給李劭醫治,甚至,連庫房裡面珍藏多年的藥材也都被拿了出來。
“怎麽能不擔心?”
“就差恨不得躺在床上替李督主受罪了!”永寧侯爺攤了攤手,恨恨的咬著牙。
郭氏眼眸閃爍著亮光,“這次是老天給咱們的機會,侯爺,咱們一定要把握住!”
“侯爺,與其咱們現在在外面擔心這個擔心那個,還不如現在進去伺候著,也是可以在大公主的面前表現表現?”夫妻兩個議論之後,便意見一致的踏進了房門。
緊隨著周浩的聲音開口問道,“就是,李督主現在的情況如何了?”
“可是好轉了?”
太醫戰戰兢兢的擦著額頭上的冷汗,再高長樂盛怒的眸光注視之下,斟酌著開口說道,“回公主,各位大人的話,李督主目前,算是暫時脫離險境了。”
“那劍鋒隻偏了三寸,險些便要刺入心臟,若是當真再往左偏三分,才是回天乏術,不過,現在李督主的身體虛弱,恐怕短時間之內是不適合再有所行動了,需要好生靜養,起碼三日。”
聞言,眾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氣,沒有性命之憂是最好的事情了,只不過是需要休養幾天這算不得什麽大事,太醫臉上的緊張要更多,看著高長樂方才那般就要吃了人的模樣,這要是李督主治不好,恐怕下一刻他們幾個就要去給李督主陪葬了!
高長樂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下,目光愧疚的隔著紗幔,望著床榻上呼吸漸漸平穩的李劭身上,一時之間有些失神。
“那就好。”周浩不由得松了一口氣,要是當真李劭出現這般變故,替高長樂喪了命的話,恐怕……他和高長樂之間的約定便沒有辦法再進行下去了。
“是啊是啊,性命無憂就好……”永寧侯爺和郭氏的眼神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站在原地怔神兒的高長樂,暗中變換了神色,還以為高長樂是被這場行刺給嚇到了,現下有些失魂落魄。
“大公主,天色已晚,且李督主又正在傷病當中,不宜連夜奔波,不若大公主您便先行在下官的府邸小休,等著方便了之後再行回宮?”
永寧侯爺試探著的開口,心裡面卻是莫名緊張。
眼下他們永寧侯府落魄,雖然都是皇上親自賜封的爵位,但自打陳靖義這一代開始,便衰敗,自打陳三老爺過世之後,陳家莫說家中沒有能撐得起門面的人在朝為官,身居要職,便是連先祖積攢下來的田產莊子被敗的七七八八,還欠了一屁股的外債。
表面上是個侯府,高門大院,富貴又榮耀,實際上,早已經月殘花缺,看似風光,實則骨子裡面都爛到了根兒了。
這侯爵之位能不能保得住都成了個問題。
陳靖義這個侯爺更是做的夜夜難以安寢,可如今高長樂帶著大燕的皇子突然到訪,便無疑是給了陳靖義一個表現的機會……
且不說高長樂自幼便是被嘉元帝捧在手掌心中長大的,便是那躺在床上的李劭李督主如今在嘉元帝心中的地位也是不凡,東廠新貴進步神速,眼見著沒多久便能權勢滔天,還有這個分量不輕的北燕質子在。
如果他能將這些人都留在自己的府邸,給了他好生照顧的機會,那麽……就算是嘉元帝依舊看不上他們永寧侯府的這些人,不想給他們在朝中謀個好官職,也要顧念著自己曾經在她女兒危機的時候侍奉過他的女兒,還對他寵幸的親信盡心盡力的醫治照顧,就連在北燕質子的面前,也沒叫丟了臉面的情分吧?
總不至於還將他們永寧侯府的爵位給奪了。
陳靖義目光炯炯,將全部的希望都放在高長樂的身上了,郭氏亦是在身旁陪著附和道,“是啊是啊大公主,現下的情況斷然是不適合再行奔波的,便正好留在我們永寧府中好生的休息吧,妾身已經替大公主和九皇子準備好了院子,又派遣了侯府的侍衛保護著公主和皇子,定然不會再行出錯的。”
陳靖義和郭氏兩夫婦算是豁出去了。
生怕挽留不住高長樂這隻大肥羊,讓她溜走了,結果不但沒能落得嘉元帝的感謝,反倒是白白忙碌的,這麽心一橫,便直接將永寧侯府所有的人馬都到了特意給高長樂和周浩準備好的院子外面,裡三層外三層的守著,就算是豁出去命,也要讓大公主和九皇子住的舒坦!
高長樂漸漸回過神兒來,原本之前隨著嘉元帝外出狩獵的時候也總是會興起忘了時辰,而後便是留宿離得近的大臣們的家中借宿一宿,明日再行回宮,永寧侯爺和郭氏的話並不算過分,也不算是僭越。
只是高長樂倒是無所謂,本身就是在出宮的途中遭逢行刺,事出突然,便不能用常理來對待,再者,永寧侯府派遣這麽多人過來,又有東廠的廠衛層層把守,沒人敢拿高長樂夜不歸宿,沒有回宮這件事情說事兒,只是周浩卻是北燕質子,要是也就這麽借助在永寧侯府,有些道義上說不過去。
高長樂是想要留下來的,李劭現在只是剛剛把長劍給取了出來,流了那麽多的鮮血,總歸是要親眼看著他醒來,高長樂才能安心,也算是沒有辜負李劭拚死護著自己的心思。
可若是周浩單獨一個人走了,隻留下高長樂在永寧侯府,又怕是會被人非議。
一下子便犯了難。
周浩溫潤的眸光閃了閃,隨後,看著柳眉緊蹙的高長樂,似乎是知曉高長樂心中的糾結,緩緩開口說道,“張太醫,大公主也受了傷,勞煩給大公主請個脈吧。”
高長樂安然無恙之下,斷然是不能就這麽光明正大的陪著李劭留在永寧侯府的,但倘若……高長樂也受了傷的話,那麽,事情便是完全變得不一樣了。
高長樂遇刺受到了驚嚇,還受了傷,就近在永寧侯府求救求醫,乃是常理之中的事情,沒有任何人敢說三道四,而李督主也能好生的待在永寧侯府養傷,至於周浩自己……
便是更好做借口了。
他乃是從北燕而來的質子, 嘉元帝膝下子嗣年幼,皇子懦弱,派遣大公主進行招待,那是彰顯了大公主巾幗不讓須眉的性格,更是彰顯了大魏對北燕的重視和友好。
而他,身為北燕質子,在大公主遇刺受傷,這麽要緊的功夫斷然是不能拋棄了大公主離去,自己回去驛站當中休息的道理。
如此一來,一切便都變得順理成章起來了。
高長樂沉眸點了點頭。
永寧侯爺和郭氏一聽,緊張兮兮的看著高長樂,“大公主您沒事吧?”
“要不要緊,您也受傷了?”
她們主要是想要伺候好了高長樂然後好去嘉元帝的面前求賞,這要是高長樂也受了傷……
稍稍不慎那便是不但落不下好,倒是容易被嘉元帝給遷怒了!
那可就是得不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