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沉了下來,仿佛像是一方濃稠的墨硯一樣,深沉的化不開。
岐山驛站內。
看似神態輕松的一乾護衛,實則卻是繃緊了神經,嚴陣以待。
簡陋的客房內,高長樂側身站在窗桕旁,向著窗外那無邊的夜色望去,周浩則是神色淡然的坐在圓木桌旁,沉著目光。
雖是早春,夜裡已經寒涼,陣陣寒風冷的刺骨。
隱約能從外面那墨一般的黑暗當中,瞧見人影迅速晃動閃過,高長樂頓時蹙緊眉心。
彼時的周浩也無法全然淡定的坐在一旁喝茶看戲,從座位上起身之後站立在高長樂的身旁,同樣望著那幽深又神秘的夜色。
“怕嗎?”
周浩薄唇輕啟,淡然的吐出來這麽兩個字。
還以為高長樂聽見了這兩個字的時候會像之前從宮裡面出來的時候那樣,嗤笑著的痛周浩打趣,不想現在的高長樂的臉上卻是無比的凝重,回答更是出人意料。
“害怕。”
不等周浩開口,高長樂便又眸光落寞的呢喃補充,“害怕他不會來。”
這漫漫長夜那濃重的漆黑,看起來總是會叫人下意識的覺得恐懼害怕。
高長樂也不例外。
只不過,高長樂所害怕的事情並不是那些個所謂的陰謀和算計,更無謂刺殺和謀逆,她所害怕的。
從來就只有李劭一個人罷了。
她已經主動到了這種程度,倘若李劭還不能跨過心裡面的那道防線過來找她的話,就連一向聰慧的高長樂,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麽去做了。
她可是,把所有珠翠從話本子上面將給自己的千金小姐追落魄書生的法子都給用了啊。
真的是黔驢技窮,江郎才盡了。
周浩也同樣聲音凝重,沒有打趣高長樂,“要是當真不來呢?”
這是個問題,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其實有些時候,人最大的敵人是自己。
不管遇到任何的事情,人的心裡面都會下意識的先根據自己的印象做判斷,分成三六九等。
這件事情我不能去做。
這件事情我做了也不會好。
這件事情我做了不但討不到半點的好處,反倒是會惹禍上身,所以……
高長樂害怕。
她不知道李劭的身後到底背負著什麽樣的命運,但總之,她明白,這個決定很難。
李劭在猶豫,自己也是在忐忑。
周浩漆黑的雙眸目光凝重,像是在問高長樂,也像是在問自己。
似乎,她們兩個之間莫名是有些同病相憐的可憐的。
高長樂和李劭之間有著千難萬險,但同樣的,想要靠近那人的身旁,闖入她的心,恐怕也是需要歷經千辛。
高長樂的唇角不禁勾起一抹苦笑,澄亮的目光清澈如水,燦若星辰,“若是他不來,便只能委屈義兄你暫時收留我一陣子,等著我心態調整好之後,再回來吧。”
心態調整好。
指的是如何再鍥而不舍的將李劭給拿下。
而那句義兄……
這本就是高長樂和周浩的一場算計。
北燕和大魏世代友好鄰邦,解決的辦法不單是聯姻這麽一條路,有時候,讓把持朝政的蔡太后,認大魏盛寵的大公主為義女,也未嘗不是一件世代友好的表現。
等著心態調整好之後,再回來吧……
這句話,像是對周浩有著莫名的鼓舞能力一般,是啊……他們這種人,便是再艱難的大風大浪都過去了,還能有什麽所忌憚害怕的。
不過是……
失敗了重新再來一般。
他們連生死都是經歷過的事情,豈能被這些事情所牽扯到?
正在周浩和高長樂不再糾結這件事情的時候,驛站裡面的氣息變得更加凝重起來。
周浩的目光瞬間機警,將高長樂拉到了自己的身後一旁,“待會躲在我的後面,切莫讓自己受傷。”
而高長樂在面對周浩的保護的時候,卻是緩緩的從腰間抽出來一道軟鞭,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仿佛那個驕縱又任性的大魏大公主又回來了一般。
“躲在你的後面嗎?”
“可惜本宮一向只是喜歡在人前,不喜歡躲在人後。”
周浩目光落在高長樂手中所纏繞的長鞭的上面,一時之間竟然有些啞然,哭笑不得。
“你究竟是有多少秘密是那個李督主不知道的?”
養在深閨裡面的公主,將來會成為權傾朝著的攝政長公主不說,精通騎射,如今連長鞭都會使?
還有什麽是高長樂不會的?
周浩更有一種在寒山寺遭襲,就算是沒有人出現拯救高長樂,高長樂也不會受傷的一種錯覺呢?
高長樂眯了眯眼睛,“沒什麽,只不過是運氣好,遇到了幾個好人罷了。”
宋濂易性格古板又執拗,卻學識淵博,整日在耳邊念經一樣的叫她讀書識禮守規矩。
陳遠嘉心思深沉卻又果決幹練,人面桃花又未免有些毒舌,卻精於謀算,在朝堂當中運籌帷幄。
有了他們的扶持,和幼年喪母所受的陷害,吃的苦,高長樂才能跌跌撞撞的一路成長到了後面權傾朝野,隻手遮天的攝政長公主。
至於李劭……
她的傻子,悶葫蘆一樣,一句多情的話都不會多說,就只會守在自己的身後,非要高長樂主動拉下臉來命令他教自己一些好學,又適合女子保命的拳腳功夫,他才會聽話去做。
當時朝中不少覬覦皇位的人明裡暗裡對高長樂暗殺,可惜高長樂已經年長,武功這東西都是從小開始學習,日夜的積累練習方才能高超。
無奈之下想要速成,李劭便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命人特意替高長樂打造了一條九節鞭。
九節鞭柔軟度極好,若是提前警覺危機出現的時候,便能剛好派上用場,從宮裡面出來的時候高長樂便藏了這麽一條鞭子在腰間。
只可惜這一輩子李劭還未來得及尋找那千年寒鐵給自己鍛造兵器,那隨便抓來充公的軟鞭束縛在腰間,叫高長樂難受了許久。
“來人!”
“來人!”
“殺人了!”
“有刺客!”
黑夜中,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了這麽一句,便是瞬間打破了這看似寂靜的夜晚。
火把瞬間將黑夜照亮,廝殺的聲音也是頓時響起,混著刀光劍影和刺鼻的血腥味兒。
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不知埋伏在什麽地方,這一瞬間卻是突然爆發出來,將驛站圍了個水泄不通,甚至,殺上了驛站也不過是半盞茶的功夫。
那些黑衣人數量不多,剛好能和高長樂隨行的侍衛還有護送周浩的護衛數量對等,顯然是算計好了一切過來的。
那些在皇宮中養尊處優的侍衛如何能和精心培養出來的殺手相比肩,光是那招招很辣,直取性命的氣勢,已經讓很多護送的侍衛和官兵招架不住。
潰敗,近乎是在瞬息之間。
“小心點。”
周浩薄唇輕啟,低聲的在高長樂的耳邊留下了這麽一句話之後,矯健的身影便瞬間衝入到了夜色之內。
可惜,周浩還未動手,便直接被那黑衣人的頭領當場拿下。
屋子裡面的高長樂不由得嘴角抽了抽,看著周浩那略有些踉蹌的腳步隻覺得額頭劃過幾抹黑線。
還真的……會裝啊!!!
要不是在寒山寺的時候她親眼見到過周浩是怎麽身手利落的去對付那些刺客,怕是現在,高長樂看著都要相信周浩是當真不懂武功的了!
驛站廂房和院子裡面的距離並不遠,高長樂似乎隔著這漫漫黑夜,能清楚的聽見了院子裡面的那些人的嬉笑聲音。
“呦。”
“還以為那北燕的九皇子究竟是有多大的本事呢?之前看著在盛京的時候恣意瀟灑,怎麽如今真到了爺的面前,居然像是軟柿子一樣,看著你拿著劍出來的時候,爺還以為你有多大的本事呢!”
“啊哈哈哈哈……”
“怪不得你們周家的江山能被蔡氏一族操控那麽久,原來你們周家都是像九皇子這樣的軟蛋,江山能不亡嗎?”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為首的那人笑得十分肆意,高長樂厭煩的蹙眉,隻覺得難聽的刺耳。
“來,跪在爺爺的面前求求爺爺放過你,爺爺說不定心情好還能給你個痛快。”
“不過,看著你這孬種的模樣,怕是連雙腿發軟,連下跪的勇氣都沒有吧!”
“那可不是,二哥,看著這北燕九皇子弱不禁風的模樣,也就只是會靠著耍耍嘴皮子騙騙姑娘的本事罷了,他要是真的有出息,又怎麽會被遣送過來大魏當質子。”為首的黑衣人身後,又緩緩出現兩道身影。
雖然高長樂離得遠,他們又遮住了臉,看不見幾人的樣貌,可是盡在眼前的周浩,卻是將他們的眉眼看了個遍。
相似的厲害。
便不是手足兄弟,也應當是父子叔伯了。
居然還一家人齊齊謀逆?
夠囂張。
“寄人籬下的”
“哈哈哈……”
為首的那黑衣人再度嘲笑著開口,人群便已經爆發出來一陣哄笑聲,高長樂和周浩這一行去北燕帶了不少的人,即便如此,卻也依舊被眼前的這群黑衣人給截殺。
在他們的眼中,無論是周浩,還是那個尚且還在驛站客房中藏著的高長樂,都只不過是案板上的魚肉,任由他們宰割罷了。
所以……
他們才敢如此囂張。
“想想便覺得刺激,堂堂”
夜色漸漸沉了下來,仿佛像是一方濃稠的墨硯一樣,深沉的化不開。
岐山驛站內。
看似神態輕松的一乾護衛,實則卻是繃緊了神經,嚴陣以待。
簡陋的客房內,高長樂側身站在窗桕旁,向著窗外那無邊的夜色望去,周浩則是神色淡然的坐在圓木桌旁,沉著目光。
雖是早春,夜裡已經寒涼,陣陣寒風冷的刺骨。
隱約能從外面那墨一般的黑暗當中,瞧見人影迅速晃動閃過,高長樂頓時蹙緊眉心。
彼時的周浩也無法全然淡定的坐在一旁喝茶看戲,從座位上起身之後站立在高長樂的身旁,同樣望著那幽深又神秘的夜色。
“怕嗎?”
周浩薄唇輕啟,淡然的吐出來這麽兩個字。
還以為高長樂聽見了這兩個字的時候會像之前從宮裡面出來的時候那樣,嗤笑著的痛周浩打趣,不想現在的高長樂的臉上卻是無比的凝重,回答更是出人意料。
“害怕。”
不等周浩開口,高長樂便又眸光落寞的呢喃補充,“害怕他不會來。”
這漫漫長夜那濃重的漆黑,看起來總是會叫人下意識的覺得恐懼害怕。
高長樂也不例外。
只不過,高長樂所害怕的事情並不是那些個所謂的陰謀和算計,更無謂刺殺和謀逆,她所害怕的。
從來就只有李劭一個人罷了。
她已經主動到了這種程度,倘若李劭還不能跨過心裡面的那道防線過來找她的話,就連一向聰慧的高長樂,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麽去做了。
她可是,把所有珠翠從話本子上面將給自己的千金小姐追落魄書生的法子都給用了啊。
真的是黔驢技窮,江郎才盡了。
周浩也同樣聲音凝重,沒有打趣高長樂,“要是當真不來呢?”
這是個問題,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其實有些時候,人最大的敵人是自己。
不管遇到任何的事情,人的心裡面都會下意識的先根據自己的印象做判斷,分成三六九等。
這件事情我不能去做。
這件事情我做了也不會好。
這件事情我做了不但討不到半點的好處,反倒是會惹禍上身,所以……
高長樂害怕。
她不知道李劭的身後到底背負著什麽樣的命運,但總之,她明白,這個決定很難。
李劭在猶豫,自己也是在忐忑。
周浩漆黑的雙眸目光凝重,像是在問高長樂,也像是在問自己。
似乎,她們兩個之間莫名是有些同病相憐的可憐的。
高長樂和李劭之間有著千難萬險,但同樣的,想要靠近那人的身旁,闖入她的心,恐怕也是需要歷經千辛。
高長樂的唇角不禁勾起一抹苦笑,澄亮的目光清澈如水,燦若星辰,“若是他不來,便只能委屈義兄你暫時收留我一陣子,等著我心態調整好之後,再回來吧。”
心態調整好。
指的是如何再鍥而不舍的將李劭給拿下。
而那句義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