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長嫣很是了解高長羽,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年紀又相差無幾,有時候高長羽只是個眼神和動作,高長嫣就明白了高長羽的意思。
看著她方才眉眼的神態,又是個急性子,恐怕今天晚上就會有所行動了。
這種事情越早越好。
無論是讓高長羽瞎貓撞上死耗子,真的將高長樂給害死了,還是讓高長樂察覺到了高長羽的異動,然後做好準備讓高長羽以後都不能蹦躂了,對高長嫣來說,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眼見著高長嫣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之內,高長羽當即臉色沉了下來,冷冷的朝著寢殿外面喊道,“碧蘇,進來!”
被點名的碧蘇苦著臉,瑟瑟發抖的到了寢殿之內,“二……二公主……”
“有件事情要交給你去做,你要是做的好了,本公主自然有賞,可你若是做的不好了,本公主定然要好好的懲罰你了!”
“聽見了嗎?”
高長羽眉宇之間滿是銳利。
嚇得碧蘇當即跪在了地上,“是,二公主您說,奴婢一定會盡心竭力的去做!”
高長羽俯首到了碧蘇的面前,幾乎是咬著牙的說出來了自己的計劃,聽得時候直叫碧蘇變了臉色,“二……二公主……這不太好吧!”
“那可是大公主啊!”
那可是身份尊貴,皇上盛寵的大公主啊!
怎麽敢對大公主下手!
見碧蘇抗拒,高長樂臉色鐵青,“你說什麽?”
“不……奴婢……奴婢遵命!”碧蘇忙亂的匍匐在地上,對於高長羽的計劃不敢有任何的不滿!
“哼。”高長羽冷哼一聲,眼神中滿是輕蔑,碧蘇躬著身子,誠惶誠恐的從寢殿中退了出來。
——
元福宮。
正殿。
寧晚秋神色嫻靜的輕輕晃動著搖籃,看著一旁面色溫柔的哄著搖籃中的高長海的高長嫣,隻覺得欣慰。
還好她不只是高長羽那一個給自己添堵的女兒,還有如此善解人體,貼心的嫣兒在身邊,不像是那個高長羽,成天滿腦子想的不是任何和高長樂相鬥,便是如何要嫁給齊文元,全然沒有母親姐妹和弟弟的存在。
當真是叫寧晚秋寒了心。
“嫣兒,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休息吧。”
因著國子寺大學放假,閑暇的時候高長嫣便會主動到自己的寢殿來幫忙自己照看高長海,著實的讓寧晚秋省心不少,畢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照看起來長海總是讓寧晚秋放心的,否則身邊哪怕是親信,卻也不能全信的。
寧晚秋目光溫柔的看著高長嫣,心裡面也的確是替高長嫣坐著打算的。
眼見著過了年之後高長嫣的年紀也是到了出閣的時候了,她定然是要將朝堂中那些條件好的王公大臣子弟挑選一遍,讓高長嫣的婚事能風風光光的超過高長樂。
可不想高長嫣在聽見寧晚秋的話之後,卻是不滿的嘟起嘴,“母妃,您也太偏心了。”
“哦?”寧晚秋疑惑的看著高長嫣。
高長嫣卻是起身從搖籃中到了寧晚秋的面前,緊緊地挽著寧晚秋的胳膊,將額頭貼在寧晚秋的肩膀上,“母妃還說不是偏心呢,外面可是下著鵝毛大雪,母妃就這麽忍心這麽晚還將嫣兒往外趕。”
“而且嫣兒也好久都沒有和母妃一同睡呢!”
聞言,寧晚秋忍著笑,慈愛的看著高長嫣,“你這孩子。”
“多大了還和母妃撒嬌。”
“想留下來那便留下來吧,左右母妃也的確是因為這段時間你們弟弟的事情而疏遠了你。”
“喜鵲,去給三公主準備一床褥子和枕頭。”
屋內炭盆裡面的銀炭被燒的通紅,時不時的傳來劈裡啪啦的聲響,而寢殿外面的大雪紛飛,將濃稠的夜色照的格外的明亮,高長嫣心滿意足的躺在寧晚秋的身旁,依賴的靠著寧晚秋的肩膀,笑容甜蜜,眼神冷漠。
——
灰暗的天空下,北風夾雜著碎雪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將朱牆高閣裝飾的銀裝素裹,紅的似火的臘梅從碎雪中擠出頭來,枝頭傲然綻放。
長樂殿。
高長樂站在繡花鳥蜀錦屏風前來回踱步,鏤空雕花窗桕被打開,順著視線望去,能遠遠的看見細碎的雪花在空中飛旋打轉,窗外人影晃動,腳下踩著碎雪咯吱咯吱作響。
一道身影自元福宮的偏殿出來,鬼鬼祟祟的朝著長樂殿奔了過去,趁著夜色濃重偷偷的將一包東西強行塞入了寢殿宮粗使婆子的手中,連帶著,是一兜沉甸甸的銀子。
“王嬤嬤,這是我們主子答應給你的,要是你事情辦成的話,我們主子可以幫你出宮養老,就連這銀子謝禮也是足還有三倍之多……”
推推搡搡之間,那臉上長著一顆痣的王嬤嬤終究還是敵不過銀子和出宮的許諾,將那銀子塞到了懷中,就連那紙包著的東西也一並收到袖口中。
“行,那咱們可說好了,辦好了是我的功勞,辦不好,你們主子不能來隨隨便便的找茬!”
“自然,自然。”
碧蘇聲音顫抖,比起王嬤嬤起來,可能她的心裡面要更緊張。
“你就在這裡等著,我這便去,只能有一次,失敗了驚動了其他人之後,我便不再做了!”王嬤嬤眼神中散發著精光,貪婪的笑著回了寢殿廚房。
與此同時,宮道長街上的其他身影也是腳步匆匆,直直的朝著侍衛所奔去,長街拐角處,李劭棱角分明的臉上表情凝重,劍眉緊緊的蹙著,身後的小太監眼神銳利,卻腳步很輕。
鵝毛大雪自空中飄飄揚揚,沒多一會兒就落滿了肩膀,悄然的埋伏在了侍衛所的周圍。
不遠處的宮道長街處,身影單薄,隻穿了一件茶青色薄襖的崔鈺凌,正在眾人的注視之下緩緩的朝著侍衛所走去。
此時已經夜半三更。
正是侍衛輪值換守的時候。
李劭墨一般的黑眸目光沉了幾分,在崔鈺凌即將靠近的時候,便示意那些埋伏好的太監齊齊的上前,攔住了崔鈺凌的去路。
見到數人將自己圍住,崔鈺凌的臉上沒有半分慌張,反倒是沉眸目光淡漠的看著那些突然出現的太監,“是誰派你們來的?”
這樣淡然的聲音,顯然……
是這幾日的盯梢即便是小心,卻也是被崔鈺凌給察覺到了的。
崔鈺凌的樣貌身形高大,但卻樣貌普通,五官平平無奇,找不到半點優點,但看得出來,武功定然不凡。
光是從剛剛宮道長街上的腳印就能分出來個大概。
李劭所帶著的這些小太監,都是一些精挑細選出來,有著些許拳腳功夫的,卻也是足在雪地上留下了大半腳印,而反觀崔鈺凌的,便只有腳尖一點點痕跡。
想來武功高超的……
還不是一星半點啊。
寧家是從哪找來的這麽個高手,只是成了皇城中普通的不能再撲通的侍衛著實是有些屈才了。
如此,便是發現這段時間有人盯著自己也沒什麽奇怪的地方了。
在崔鈺凌的疑問之下,李劭緩步從人群中走了過去,到了崔鈺凌的面前,“我們主子有要緊的事情想要請你過去一趟,崔侍衛最好還是配合一番。”
李劭棱角分明的臉上冷逸淡漠,在知道崔鈺凌察覺到自己的之後反倒是薄唇微微揚起一抹弧度,低沉的聲音在這無邊的大雪夜晚響起,莫名的讓人多了幾分寒意。
崔鈺凌眯了眯眼睛,心中揣測著眼前的這些小太監過來,究竟是目的所為何。
他在侍衛所一向是低調,平日又很少和人接觸,沒有任何的口角爭執,不存在尋仇,而那位又一向是小心謹慎……無緣無故的……這般找上門,總不是什麽好事。
看著眼前的人……
崔鈺凌心底一沉,手中的佩劍已經拿了出來,“恕不能奉命。”
“即便你們主子身份貴重,也斷然沒有資格隨便指揮皇城侍衛,便是你們用強,也不成。”
他當這皇城侍衛已經十多年的時間,莫說眼前的這些小太監不是自己的對手,便是打不過,想要縱身逃匿也應當是十拿九穩的事情,想要抓到他,做夢。
夠囂張。
李劭眼神示意而下,培原便帶著人齊齊的朝著崔鈺凌撲了過去,看著精瘦的培原,實則卻是暗含武功在身,雪花簌簌的落下,剛好能天然的消減一些聲音的擴散。
四下無人,宮道長街已經被掐斷了去路,堵住了來往的人群。
崔鈺凌的身影在眾多的身穿藍色太監服的人群中穿梭,隱隱佔著上風,就連培原和崔鈺凌較量起來也是沒有任何的優勢。
能被李劭看中且陪伴在高長樂身邊的人,自然都是各中翹楚。
李劭的眸光不由得暗了幾分,思忖之間腰身的長劍已經抽出直直的朝著崔鈺凌攻擊過去。
寒光乍現。
映著雪花飛舞。
崔鈺凌不由得微微震撼,聲音錯愕道,“沒想到宮中竟還有你這般的高手存在,屈才了兄弟……”
也是,按照李劭的各種資源和表現,不只是入宮屈才,太監身份更是委屈。
李劭劍眉緊緊的擰著,仿佛全然聽不見崔鈺凌的挑撥一般,只是手腕翻轉,長劍反手後方攻擊著崔鈺凌後背過去,“閣下不也是一樣的嗎?”
“這麽高的武功便是行兵作戰封將前鋒也不為過,卻只是屈於宮中成了個不起眼的侍衛。”
“彼此彼此!”
銀白色的月光透過接滿冰凌的枝丫照耀在人的身上,平添了幾分寒意。
長劍越過雪花徑自刺中身體。
李劭垂眸,藏藍色飛魚服所在的胸膛前被劃破一條三寸的劃痕,而崔鈺凌卻是被李劭手中長劍劃破手筋。
咣當。
隨著一聲倒抽涼氣的聲音落下,七八個暗藍色太監服的小太監齊齊的上前將崔鈺凌死死的按住,半分給他逃脫的機會都沒有。
李劭薄薄的唇角微微的抿著,深邃的眸子冰冷的看著面色痛苦的崔鈺凌,劍柄豁然塞入了崔鈺凌的口中,將原本埋藏在口中的毒藥頂了出來,“你的確會死。”
“但不是現在!”
竟然和嬪妃有了首尾,還生下了孩子,崔鈺凌不僅是要死,就連寧夫人和高長羽也同樣活不得。
當然。
不會是現在,要等高長樂什麽時候點頭才可以。
李劭聲如寒雪。
可是被死死的按在地上的崔鈺凌卻是咬著牙,目光怨懟的看著李劭,沉聲怒吼,“放開我。”
“你沒權利抓我!”
“你是誰的人,竟然敢對我動手。”
“我自打入宮之後就沒有犯過任何的錯,你沒資格對我動手!”
崔鈺凌死命掙扎,培原一腳踹在了崔鈺凌的膝蓋上,怒目呵斥道,“你沒犯錯?”
“你犯的錯可犯的大著呢,有你好受的!”
“給我老實點,否則二舅對你不客氣!”
培原目光凶狠,剛剛和崔鈺凌動手的時候可沒少被崔鈺凌給打,疼得他這會兒齜牙咧嘴,深深的無法釋懷。
宮道長街瞬間安靜下來,簌簌的飄落下來的雪花也很快的將長街上的腳印和打鬥的痕跡給掩蓋了過去,數到身影齊齊的朝著長樂殿奔去。
正在寢殿中來回踱步的高長樂見到院子裡面那熟悉的身影闖入眼簾的時候,著實的松了一口氣,眉眼也皆是被笑意襲滿。
成功了!
片刻之間李劭已經踏著風雪走了進來, 珠翠結果李劭身上的大氅拎在了廊下撣著碎雪,而李劭則是半跪在了高長樂的面前,“幸不辱命。”
“崔鈺凌現在已經被拿了下來。”
“什麽時候處置,便全聽大公主的吩咐了。”
垂眸的高長樂看著地上半跪著的李劭滿眼笑意,不是因為抓獲了崔鈺凌,對於李劭的本事,高長樂從來都沒有懷疑過,而是因為又可以再度和李劭見面了而高興。
說起來兩個人也是許久都未曾見面了。
“起來吧。”
“最近可還好?”高長樂戀戀不舍的收起眸底笑容,故作威嚴的看著李劭,“先命人好生的看壓著,讓他多吐一點有用的東西,證據確鑿才更好借題發揮。”
李劭沉眸,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