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婆垂手站在一旁,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她雖然垂著頭,不過一直在觀察者這屋裡的動靜。
這太太好像與初見之時不一樣了。
竟然像是變了一個人。
這太太竟然毫不將孔氏放在眼裡。
鄭婆暗暗的歎氣,如今瞧來,這孔姨娘不是太太的對手啊。
鄭婆在觀察別人的時候,卻不知有人在看著她。
這人便是坐在一旁的江冉。
江冉執意留下,便是想看看,這在幕後興風作浪的婆子是個什麽人物。
果然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上一世孔氏進門之時,她便被軟禁起來,那個婆子深居簡出,十分低調。
江冉從來不曾知曉,這孔氏旁邊竟然還有徐家安排的這樣一個人物。
幾次相處,江冉發現這孔氏並沒有多少手段,只怕都是這婆子在後邊出謀獻策。
如今已經確認,這婆子是徐家的人。
江冉一直都在思慮,如今覺得最大的可能就是,徐家想要江家家破人亡,可是又想留下江氏針法替徐望謙醫治,這才從孔氏身上下手。
一個孔氏,不僅可以套的江家的祖傳針法,還能攪得江家家宅不寧。
等到父親發生自己真相的時候,定然會悔之不及。
徐家用心險惡。
那麽這個婆子應該是徐太守吩咐的。
可是,徐家如果只是因為父親當年說過那句話,就對江家下此毒手,應該不大可能,這其中應該還有其他的緣故。
難不成是因為慕容羽。
朝中有人不想父親活著,因為父親有治愈慕容羽的能力而想治父親於死地。
若是因為如此,只怕事態比她想的更嚴重。
江冉微微的歎了一口氣,就算是父親做下了這麽多錯事,她還是想要保住父親一命。
不過她需要和慕容羽確信之後,才能做出決定。
不管如何,她都要試一試。
看來這一生,就算是置之死地才能後生,她也必須要護住江家。
長生馬上就要拜入父親門下。
很多事情雖然已經偏離原有的軌跡,可是該發生的還是要發生。
孔氏,程蘭心她不急著對付,為今之計,先保住江家。
她需得好好的籌謀起來。
一時之間,各懷心思。
而此時江正堂扶著孔氏,看向了冉氏。
冉氏只是一笑,“秦媽媽,為妾者是否能稱呼大爺的名字?”
“回太太話,不能。”
冉氏眼皮也不抬,“進了江家的門就要懂得守江家的規矩,不然丟的是江家的顏面。念你是初犯,今日又是你的好日子,就不追究了!罷了,你們扶姨娘進房吧。”
孔氏退下之後。
冉氏放下茶杯,對江正堂說道,“自今日起,你便歇在她屋裡吧。”
這是趕江正堂走的意思。
夫妻之間,再也半分情分。
其實自她過門,又何來情分,不過是她單方面的付出罷了。
江正堂不好再留,隻得離去。
江冉對著雲兒使了眼色,雲兒上前過來安慰冉氏。
江冉卻跟了江正堂出去,“父親放心,如今既然孔姨娘的身份已定,女兒自然會信守承諾,除非父親親自去說,我絕不會將長生的身世張揚出去。”
這是兩人的交易,江正堂也不知該不該信任江冉。
如今他行事處於被動。
“冉冉,你恨我吧!”江正堂艱難的開口。
江冉沉默了,恨嗎?從前是恨過的,現在卻不恨了。
怨恨是一種吃力不討好的情緒,這樣的事情,現在她不屑於做。
“我恨還是不恨,這對父親很重要嗎?”她反問道。
一句話問的江正堂啞口無言,良久,他才說道,“我沒想過這樣對你和娘,你要相信我,我只是想要一個兒子罷了,這江家的一切終歸是要有人繼承,而你畢竟是個女孩子,冉冉,你現在還小,你不能理解我的心。”
江冉低下頭,她搖了搖頭,“我理不理解不重要,娘親理解不理解也不重要,如今不過各自為著各自的利益罷了,我只是希望父親不要竹籃打水一場空。”
江冉轉身離去。
這時孔嬤嬤正拿了單子找冉氏。
冉氏掃了一眼,只見那單子上零零碎碎的寫了一滿頁。
“今日超了,長壽堂每日五兩銀子的定額,這單子遠不止十兩,”她看向了孔嬤嬤,“孔嬤嬤你看看,是重新擬單子,還是我來酌情添減。”
孔嬤嬤一下子就愣住了,從前冉氏當家,老太太都是想要什麽就是什麽,每日裡變著法子的要,如今冉氏接了管家權利,江老太太故技重施,再一次的如此這般,前兩日,冉氏都允了。
這兩日,江冉一直忙於自己的事情,自然是不知道的。
冉氏也沒拒絕。
江老太太暗喜,這兩日,不是想起蘇記甜點,就是說屋子裡面那個古董花瓶沒了,讓冉氏補上,又說程蘭心繡花線不夠用了,必須要街東那家繡房裡上好的絲線。
冉氏都一一滿足了。
這會子冉氏忽然回絕的毫無情面。
孔嬤嬤有些詫異, 不過一想到這幾日冉氏的反常,到也能理解不過,只怕江老太太不能理解。
她猶豫著要不要接過單子,若是回去請示江老太太,老太太定然是要埋怨她辦事不利。
冉氏瞧出孔嬤嬤的猶豫之色,便收回來手,“既如此,你便回去告訴老太太,這每日長壽堂的花銷都是有定例的,比如這花瓶是那個丫頭打破了的,就記了下來,該怎麽扣就怎麽扣,這甜食水果都含在這每日花銷之內,采買後分發到各個院子,若有額外的需求,拿了銀子過來,公帳概不負責。”
江冉不由得暗暗點頭,她從不曾見過母親這般霸氣威武的樣子。
心裡高興的同時,有又有些心疼母親。
母親自小是嬌養慣了的,這般行事,可見是真的傷透了心。
冉氏卻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從前委曲求全,還從沒像今日這邊爽利過,果然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她對江冉說道,“那一日柳娘子替我施針之後我覺得舒心許多,冉冉,等會忙完之後,你去請了柳娘子再替我施針吧!”
江冉想了想,說道,“娘親,不如,讓女兒替您施針吧!女兒正跟著柳娘子學。”
冉氏想也沒想,“好。”
漫長歲月,還好,她不是一個人,還有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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